第三十一章 先發製人
張家奴仆人數也不少,但他們隻是跟著張家宗族的人一窩蜂往前衝。
數百打兩個還有膽色,等衝到城門口,再看人家上千人衝來,頓時嚇得四散而逃。
這年頭給人做奴仆,還不是實在活不下去,沒有辦法。
讓他們打打順風仗還行,讓他們去拚命?對不起,還沒有忠心到這個份上。
很快原地就隻剩下幾十個張家宗族的人。
眾人麵麵相覷,眼看對麵上千人湧來,再不跑更待何時?
劉關張陳四人一路砍殺,戳死砍倒數人,帶領著蒲陰鄉親殺奔張家莊園。
莊園裏一片混亂,張氏宗族平日欺壓鄉鄰,作威作福,向來都是他們欺負人,哪遇到這種事情。
一時間宅內亂作一團,張家族人收拾細軟,紛紛逃跑。
跑得快的還留了命,跑得慢的就被蒲陰鄉民殺進來,亂刀砍死。
往日的仇恨全都算上總賬,在劉關張陳的帶領下,鄉民們殺進莊園,屠戮了豪強張家滿門。
這種行為按道理來說,應該屬於暴民行徑。
但在東漢,隻會被人稱道。
連新時代初期,都有打土豪分田地,審判地方惡霸的正義行為,更別說在古代。
平日裏鄉民攝於豪強威懾,不敢反抗。
可隻要給他們一個合適的理由,過去遭受的林林總總苦難,一股腦全都會發泄出來。
好在劉備尚有理智,製止了鄉民殘殺無辜,吩咐民眾將所有張家宗族的人全部捆綁起來,押赴城內受審。
上千人抓了張家宗族的人浩浩蕩蕩回城。
回城之後,在關張的帶領下,鄉民們又衝進縣衙,抓了為虎作倀的縣尉、縣丞等人。
總共上百人,全都五花大綁,一個個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聽聞豪強張家和蒲陰大小官員被抓,滿城百姓數千人都出來圍觀,城門外的空地上,聚集了無數百姓。
劉備奪了蒲陰縣令印,號令蒲陰縣的兵丁維持秩序,一個個審問。
“張霸,欺壓百姓,魚肉鄉裏,罪不可恕,殺了!”
“張彪,強搶民女,毆殺一名鄉鄰,殺!”
“張愷,肆意淩辱縣人,強取豪奪”
在蒲陰當地百姓紛紛指認之下,一個個為非作歹的惡霸豪紳官吏現出原型,當場受到審判。
百姓苦這些地主豪強久矣,紛紛拍手稱快,弄得當地另外幾家豪強瑟瑟發抖。
有欺辱過鄉鄰的,已經開始收拾行禮準備跑路,沒有欺淩過百姓的,不斷慶幸自己沒幹過壞事,要不然受審的就是他們。
殺了一批人又放了一批無罪的,熱熱鬧鬧一下午,到了最後,劉備宣布要把張家和縣令強取豪奪來的田地分給窮苦百姓,氣氛頓時到達**。
而就在劉備懲治地主豪紳貪官汙吏的時候,陳暮已經奔赴醫館。
“我父親如何?”
進門之後,陳暮焦急詢問。
陳猛在門外等著,見到他,搖搖頭:“醫師正在治療,形勢有些不樂觀。”
“猛叔,去燒一些沸水來。”陳暮吩咐。
陳猛愣了一下,看到陳暮臉色凝重,似乎在用命令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心裏嘀咕了聲這小子憑什麽命令自己這個族叔?
不過考慮到陳暮現在心情不太好,陳猛也就沒有多做計較,跑去醫館後院,找了醫館的人幫忙燒水。
陳暮推門進了房間裏,隻覺得一股藥味撲鼻而來,一名中年醫者正在忙碌。
“出去!”
醫者聽見動靜,狠狠地瞪了陳暮一眼。
陳暮知道自己打擾到人家醫生,不過還是堅持把門關上,站在門內拱手說道:“傷者是我的父親和弟弟,我來是想請問醫者,包紮傷口的布帶是否有用沸水殺菌。”
醫者愣了一下,道:“你也懂醫術?”
“不懂,但略知一些傷口感染的知識,如果不殺滅細菌病毒,很有可能造成二次感染。”
陳暮恭敬回答。
對於醫生他十分尊敬,因為他初中時得過重病,被父母送去醫院,主治大夫人很好,做了兩場手術,術後悉心照顧才把他從死神手裏拉回來。
“細菌病毒是何物,我不知道。不過譙縣人華佗倒是說過和你一樣的話,說是布帶上有邪風,用沸水煮後可除。”
醫者點點頭:“我已經為你父親兄弟清理了傷口,正準備上藥包紮,既然你一定要沸水煮過的布帶,那就出去命我的小童取來。”
“諾!”
陳暮應了一聲。
唯是接受命令,諾則是“知道了”的意思。
這二者的含義,相當於現在“是”與“好的”這兩句回答。
前者是地位低的人回應,後者是地位相同或者地位較高的人回應地位較低的人。
出去取了布條,來到後院,陳猛正和醫館的醫童煮開水。
“侄兒,我兄如何?”
陳猛見他過來,開口詢問。
陳暮臉色稍微舒緩一些,回答道:“醫者已經清理了傷口,都是外傷,應該沒有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
陳猛點點頭。
不過說是這麽說,陳暮心裏還是堵上了一片陰霾。
漢代的醫術不比現代,現代醫療發達,五髒六腑有什麽毛病,也能檢查得出,進行針對性治療。
而古代的醫術則頂多能治療外傷,有個頭疼腦熱,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是什麽病,就隻能喝草藥來碰運氣,像肺結核這樣的病,幾乎是絕症,無藥可醫。
如果父親和弟弟隻是外傷就還好,修養一段日子就行。
怕就怕在他們被打出了內傷,五髒六腑任何一個出問題,都是要命的事情。
所以陳暮現在談不上鬆了一口氣,還是得繼續觀察情況。隻希望父親和弟弟能夠吉人自有天相,可以挺過這一關就好。
煮好了包紮用的布條,陳暮給醫師送了過去。
醫師已經用煮過的毛巾擦拭了創口,將傷口清理幹淨,塗抹上草藥汁,布條送過來之後,一圈一圈地纏繞上,打好結,當成繃帶固定住草藥。
陳青陳誌父子還在昏迷中,但當繃帶緊緊勒住他們傷口的時候,還是痛得不停呻吟,看得陳暮心裏不是滋味。
雖然談不上心如刀絞,可這一世的父親弟弟被打成這樣,他依舊扼製不住心中的憤怒。
這還是因為自己得了勢,有了社會地位。
若是普通鄉民,恐怕就算被張家豪強的人打死,也無處伸冤吧。
陳暮知道自己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索性出了醫館,帶了幾個陳家村村壯,直奔縣衙,找到了主簿房。
在主簿房中尋了空白竹簡和毛筆,憤而洋洋灑灑數百字,寫下奏折,將這事上書,並且彈劾中山國相張純,縱容遠房分支族人,為禍地方百姓。
這手彈劾,不算惡人先告狀,因為惡人不是他,是張純。
張純是漁陽人,中山國的蒲陰張氏是他本家宗族的遠房分支,他做中山國相之後,收了蒲陰張氏好處無數。
這一點在之前拷問張家人的時候就已經問得明明白白,蒲陰張氏之所以越發囂張,原因也是因為張純縱容庇護,再加上蒲陰張氏欺辱百姓,掠奪田產,都會給張純孝敬一份,使得張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向來都無視百姓受苦。
得知幕後保護傘是他,陳暮怎麽能心中不滿,立即上書先發製人,要將官司打到漢靈帝那裏去。
當天夜裏,一騎就奔出蒲陰,往冀州治所鄴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