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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高順V麹義

  廣袤的曠野之上,布滿了雙方的斥候騎兵。


  但因為公孫瓚以騎兵居多,大量的騎兵小隊在平原上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所以冀州斥候不得不避其鋒芒,不敢離斥丘太遠。


  所以當袁紹的主力大軍浩浩蕩蕩地出了斥丘城,無數兵馬如潮水一般開始往葛亭進發的時候,公孫瓚的斥候第一時間偵查到了這個情況,向公孫瓚報告了這件事情。


  “來得正好。”


  在營寨之中的公孫瓚早就不耐煩了,聽到這個消息,不憂反喜,蹭一下站起身道:“傳我將令,諸軍集合,迎戰冀州群鼠!”


  他麾下諸多將領都領兵在外,於各個營盤駐紮防守,倒並沒有在這裏,不過離得不遠,召之即來。


  很快,部將嚴綱、田楷、單經、鄒丹、關靖等將領雲集。


  至於兩個最親近的從弟公孫越和公孫範以及田豫並不在此處,而是留守幽州,防止袁紹從太行山一線,也就是趙國、常山國一帶襲擊老家。


  公孫瓚分派任務,各將領便整裝待發,回到各自營中整頓好士卒,浩浩蕩蕩地從各自營盤之中走出來。


  他在前線的部隊多是騎兵,據守營盤反倒不利於兵種的發揮,所以幹脆從營寨中出去,來到曠野之上排兵布陣,公孫瓚也並非完全不知兵,所以並不是選擇列於寨前,而是列陣於營寨側麵。


  劉備留下的青州軍是步兵,可以利用營寨防守,因此在正麵對壘的主力上,還得靠劉備軍。騎兵不能負責衝陣,隻能負責從兩翼包抄,自然要分列於營寨的兩側以做策應。


  當袁紹大軍緩緩抵達葛亭五裏外,各路陣型依次排開,先鋒將軍麹義大軍最前,為五千人,左側依次為步兵校尉王摩、越騎校尉韓定。右側依次為屯騎校尉韓荀、射聲校尉呂曠。整個前軍總計兩萬五千大軍。


  中軍則是袁紹的本部人馬,主將袁紹,然後是幕府長史袁譚、主簿郭圖、別駕審配、從事逢紀以及高幹、張郃、程奐、趙浮、韓猛、何茂、呂祥、孟岱、馬嚴、張凱等將軍到司馬級別將領。


  張郃在王芬時期就已經做到了中郎將,但這次慘敗,導致被貶職。原本以他的過失問斬都不為過,可誰讓他出身於河間張氏,有個本地世家大族背景呢?


  所以為了安撫冀州本地豪強士族,袁紹並沒有嚴厲懲罰張郃,隻是將他從將軍之職貶為屯騎司馬,領兩千五百人戴罪立功。


  袁紹立於一處高坡上,身邊是長子袁譚,外甥高幹以及郭圖審配逢紀等近侍。


  遠遠眺望,就看到在遠處的營寨門口,青州軍早已經全軍出營,為首之人乃是一個絡腮胡大漢,手持丈八點鋼矛,旁邊一大漢,手持短戟,身後還有一名文士打扮,正是已經將整個宗族搬遷至青州的田豐。


  在張飛的身後,一眾將士們一字排開,鐵盾立在地上,盾的縫隙間一杠杠在陽光下閃爍著亮光的長矛伸出,這是當時打仗流行的方式,前軍鋪設槍盾兵,防止敵人衝鋒。


  除了前排的槍盾兵以外,張飛本部的右側還有五千陷陣軍。同樣是鋪以槍盾手列前,不同之處在於陷陣軍除了弓弩手,其他士兵全都輔以重鎧。


  從陰安擊潰張郃之後,陳暮就領大軍北上,命張遼太史慈領四萬大軍屯兵清淵、館陶。袁紹命令高覽北上,就是牽製他們。


  不過高順的陷陣軍還是被陳暮帶來,所以此時,戰場上的形勢是各營寨中以沮授為主將,留守兩萬,在營寨外張飛領一萬人出營,再加上高順的陷陣軍,總計一萬五千人,以防守陣型和麹義的兩萬五千先鋒軍對峙。


  而同時另外營寨側麵,公孫瓚領兩萬幽涼騎兵出戰。自己親自率領三千白馬義從,來到了隊伍最前麵,與張飛典韋田豐並列,目光灼灼,看著遠處已經抵達營寨二裏外的袁紹先鋒軍。


  日暖稍斜,春風微醺。西麵的山坡上點綴了鬱鬱蔥蔥的樹木,樹葉隨風擺動,枝條葳蕤,東麵緩緩飄來一團團像是棉花糖一樣的白雲。


  漳水河畔附近殺氣四溢,從河邊茂密的蘆葦蕩蓬蒿叢中,偶爾還能竄出一隻小鹿,幾隻野鴨。一隻巨大的鷹隼劃過天際,爪間抓著一隻野兔,低下頭,俯瞰著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鷹隼不明白人類在做什麽,目光中帶著一絲絲疑惑。


  他們在做這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因為各自的利益,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選擇自相殘殺!

  “那人是張飛。”


  袁紹舉目眺望,當然一起討董,他自然認識張飛。


  郭圖笑道:“明公,由此可見,友若之言,確實為真。如今劉玄德與陳子歸俱不在此,張飛向來魯莽行事,沒有劉玄德約束,想來此戰我們必能一擊破敵。”


  逢紀不鹹不淡地道:“劉玄德與陳子歸沒有出現,卻不代表消息屬實,萬一他們在做別的企圖呢?公則豈不聞陳子歸為智冠天下者否?”


  “智冠天下?”


  郭圖嗤笑道:“誰與他封的?他也配敢說智冠天下?”


  一直默不作聲的審配卻忽然說道:“戰黃巾,平賊寇,洛陽三進三出,以白身進尚書令,扶其義兄高居青州首,十八路諸侯討董,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此非能人之士無所為?公則可莫小瞧了天下英雄呀。”


  對於陳暮,審配還是很推崇。雖然身處於不同的陣營,但當初冀州叛亂的時候,審配張郃耿武等冀州本土地方豪強,就因為利益問題而選擇叛亂造反,結果野王一戰,被劉備陳暮率軍擊潰。


  那一戰中,陳暮表現出了優秀的戰術謀劃。沒有在地勢最為險要的西黃嶺設伏,而是選擇在後麵的武廟嶺。這樣敵人因為之前搜過西黃嶺,放鬆警惕,大意中伏。


  當時審配雖然不在山陽,但事後聽耿武講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捫心自問,如果他在那個位置,恐怕也會中計。


  再加上這些年來陳暮無數光輝戰績,讓天下謀臣敬佩者有之,羨慕者有之,嫉恨者有之,不一而足。


  其中袁紹麾下諸多謀臣,自然也有對他推崇的,如審配,也有對他嫉恨的,如郭圖。畢竟以陳暮現在的身份,已經達到了謀臣能夠到的最高程度,既幫主上白手起家,建起一片基業。


  若能再進一步,幫助自己的主上開創出一個國家,擁有一份可以流傳數百年的江山,那就已經不再是謀臣,而是蕭何韓信張良陳平那般匡扶宇宙的頂級戰略大家。


  因此至少目前這漢末亂世,陳暮已經一騎絕塵,將無數謀臣甩在了身後。


  “哼。”


  聽到審配的推崇,郭圖冷哼一聲:“正南,勸你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你看這茫茫曠野,即便有伏兵,又如何設伏?”


  “嗯。”


  袁紹點點頭:“公則說得沒錯,我也看過,此地不宜設伏,應當是沒有伏兵無疑。”


  “明公.……”


  逢紀還想說點什麽,郭圖在偷換概念,他其實表達的意思並不是說這裏有伏兵,而是害怕劉備和陳暮去搞別的事,比如領軍從相對薄弱的南麵進攻魏郡等。


  但袁紹卻打斷他道:“好了元圖,既然大軍都已經出征了,就莫要再說這些話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戰勢必要擊潰他們。”


  逢紀就不說話了,眾人站在高坡上,在高坡後方,便是四萬中軍,藏在坡下,遠處葛亭的人看不到。


  此刻戰場上,雙方皆已經排兵布陣,幾乎同時緩步前進,相隔差不多一裏處對峙。


  一裏大概四百米,這個距離在箭矢之外,非常適合兩軍對壘。


  麹義越眾而出,目光掃過,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他看到了遠處成群的白馬列隊。


  那便是傳聞中號稱天下最精銳的輕騎兵——三千白馬義從。就是不知道天下最精銳的重騎兵,玄甲重騎在何處。


  “前方大將何人,報上名來,我矛下不殺無名之鬼!”


  公孫瓚趾高氣揚地走出去,一身發著銀色光芒的鎧甲,批著白色披風,誇下是神駒寶馬雪白不染一絲纖塵,長矛指向麹義先鋒軍,似有縱橫睥睨之意。


  他身後的張飛撇了撇嘴,很不爽。原本在兩軍陣前,自己才應該大出風頭,但誰讓公孫瓚是一方諸侯,地位上比他稍微高一點呢?


  “某乃武威麹義!”


  麹義高呼道:“公孫伯圭,我聽聞白馬義從為百戰精銳,今日,我便要將你白馬全部斬殺殆盡!”


  “大言不怍!”


  公孫瓚冷笑一聲,調轉馬頭回到本陣,高聲道:“列隊!”


  “列隊!”


  “列隊!”


  “列隊!”


  傳令騎兵一聲一聲地呼喊下去。


  白馬義從與諸多騎兵催促著馬匹,列成一整排,天空鷹隼劃過,俯瞰地麵,隻見一列騎兵橫向排縱連綿一裏,馬蹄悠揚,兵刃閃爍著絢爛的光。


  見到公孫瓚已經做好了衝陣的準備,張飛按捺不住,問田豐道:“軍師,我們要不要也跟著公孫瓚一起衝?”


  “衝!”


  田豐撫摸著下頜胡須,冷眼看了遠處耀武揚威的公孫瓚一眼,淡淡地道:“為什麽不衝?我們與公孫伯圭“連為一體”,怎麽能隻讓友軍衝鋒呢?”


  “好!”


  張飛高興不已,揚起手中丈八點鋼矛,高聲道:“列陣!”


  “列陣!”


  “列陣!”


  “列陣!”


  傳令兵奔馬向左右兩側疾馳,前排槍盾手聽到號令,隻聽得鐵甲鱗片呼啦嘩啦的碰撞聲,弓上弦刀出鞘,原本豎著的長矛咯吱一聲落下,對準了遠處的敵人。


  張飛得到了田豐的命令,十分興奮騎著馬在陣前跑來跑去,情緒已經亢奮到了極點,渾身的血液都好像是在沸騰。


  因為“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這個性格,再加上當初在長安的時候,曾經用田豐之計擊敗過牛輔,所以張飛還是比較聽田豐的話,除了劉備關羽陳暮以外,也就沮授田豐能指揮得動他。


  “去。”


  田豐又對傳令兵說道:“告訴公孫將軍。敵人以圓形方陣禦敵,騎兵萬不能衝。等我們先破陣之後,再由騎兵兩翼夾攻。”


  “唯!”


  傳令兵奔馬前去傳達信息。


  過了片刻,公孫瓚那邊回了信息,同意了這個方案。


  畢竟他也不蠢,既然有“好兄弟”的兵馬可以消耗,為什麽非要用自己的呢?


  “陷陣軍!”


  高順騎在馬上,高聲道:“陷陣之誌!”


  “有死無生!”


  “衝鋒之誌!”


  “有去無回!”


  “殺!”


  “殺殺殺!”


  震天怒吼響徹雲霄。


  陷陣軍為前鋒,張飛率領人馬,中間是陷陣軍,左右兩側各有部將率領一校軍,總計一萬五千人,以錐形陣發起衝鋒攻勢。


  錐形陣,不管是人多還是人少,都能組成的強悍攻擊陣型。


  陷陣軍本部以槍盾手列前,呈現金字塔結構。在它的左右兩側後方,還有另外兩部人馬。


  如今青州軍將領有近三分之一在洛陽,關羽趙雲牽招管亥武安國等,另外三分之二在青州,除了臧霸和荀彧留守大本營以外,所有人戰將都被劉備帶出來。


  目前在戰場上,有主將張飛,將軍典韋,校尉高順、黃忠,軍司馬徐和張饒司馬俱等。典韋留守大營,主軍為高順,左軍張飛,右軍黃忠。


  而在館陶方向,還有將軍太史慈,校尉張遼,軍司馬管承王丹李波等,青州總兵力達八萬之眾,再算上洛陽,擁兵十餘萬。


  現在的青州軍將軍級別,就隻有關羽張飛典韋太史慈臧霸五人,都是從討黃巾時期就跟隨劉備的老將。


  其餘黃忠、趙雲、張遼、高順、牽招等,皆因來得晚,多是討董前後才加入,因此沒有當將軍,但也因軍功升為校尉,深得劉備和陳暮的信任。


  至於管亥資曆和軍功都夠,也是黃巾時期加入,可惜他不願意升職,隻願在關羽帳下做一馬前卒,所以也隻能遺憾沒有升將。


  右軍振威校尉黃忠接過麾下士卒送來的大刀,左邊張飛領著人馬,高聲呐喊,整個大軍士氣亢奮到了極致。


  “殺!”


  隨著高順最後一聲呐喊,陷陣軍終於開始動了。


  仿佛地震山搖,達二十多公斤重的鎧甲覆蓋在身上,陷陣軍如同一群鐵人,地麵在撼動。


  雙方僅僅隔了一裏之地,也就是四百米左右,可陷陣軍的移動速度,仿佛慢如龜殼,整個大軍在以散步的速度前進,二百米,走了快兩分鍾。


  “敵近一百八十步!”


  “敵近一百五十步!”


  “敵近一百三十步!”


  “敵近一百步!”


  “弓箭手準備!”


  麹義先鋒軍的號令兵嘶聲呐喊。


  “射!”


  隨著麹義一聲令下,萬箭齊發,第一波箭雨遮天蔽日一般射入了陷陣軍中。


  “盾陣!”


  高順怒吼道。


  當當當當,無數鐵器碰撞聲音響起。


  陷陣軍前方以槍盾手列前,中間則是弓弩手,注意,是弓弩手不是弓箭手,他們用的是連環弩箭,以求對敵人造成最大殺傷力。


  很多人以為弩箭的射程比弓箭長,這不能算是個錯誤,隻能算是個誤區,因為要看怎麽比。


  床弩和強弩的射程當然比弓箭長,一般在三百米以上,甚至宋代的神臂弩能保持五百米以上的有效殺傷範圍。


  但這種弩體型非常大,跟人差不多高,需要兩個人以上才能操作,隻適合守城,或者裝在戰車上用於野外作戰,不適合單兵一個人攜帶使用。


  而陷陣軍用的是輕弩,也被稱為手弩,是單兵作戰的弓弩。由於體型小,且隻能平射不能像弓箭一樣拋射,所以單兵使用的弓和弩,肯定是可以拋射的弓射程更遠。


  因此陷陣軍的弩箭有效射程不如麹義的弓箭,隻能列出盾陣,暫避鋒芒。


  就看到在戰場上,陷陣軍無數士兵舉起盾牌,宛如一隻移動的大鐵箱,所有的箭支全射在了盾牌上,即便偶爾有從盾牌縫隙間落下來的箭鏃,也殺不了人,頂多箭支射在鎧甲上,因衝擊力而造成內傷。


  頂著弓林箭雨,陷陣軍艱難前進。臨到雙方已經到四十步左右,進入弩箭射程時,高順就下令原地停留,此時高順早已經下馬,頂著盾牌,加入了陷陣軍隊伍中,充當前軍槍盾手。


  命令下達之後,左右兩邊的士兵會一個一個地往後麵傳,隨著前麵的人大喊,後麵的人也會停下腳步,繼續保持著舉盾的姿勢,留在原地就像是個活靶子。


  “停!”


  麹義皺起眉頭,這支鐵甲軍的加入是他萬萬沒想到的,外麵是盾牌,裏麵是全身甲,光靠弓箭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將其擊潰。


  而且人家擺明了態度,直接就停留在原地不動,讓你繼續射箭,顯然是想消耗你的箭支。


  因此麹義也是馬上下令停止射擊,不再浪費軍械。


  但你這邊停箭,高順就立即抓住時機,高聲下令道:“撤盾!”


  當當當當!


  又是無數鐵器碰撞聲,盾牌從高舉狀態直接變成豎立狀態。


  “下蹲!”


  高順又一聲命令。


  前麵的刀盾手同時蹲下,露出了身後的弓弩手。


  “射!”


  在一聲嘶力竭的怒吼之中,中間的兩千弩手,同時雙手高舉起連弩,扣動了扳機。


  幾乎是在陷陣軍撤盾的刹那,麹義就感覺到不對勁,立即喊道:“盾陣!”


  前排同樣是槍盾手,將手中的盾牌高高舉起來,保護住了後方。


  當當當當!


  跟剛才弓箭射在陷陣軍身上一樣,盾牌將弩箭全部擋住。


  一輪弩射完,麹義軍傷者寥寥無幾。


  兩邊都是龜殼。


  高順是外盾內重甲的大龜殼,麹義則是外盾內輕甲的小龜殼,雙方不能說半斤八兩,也能算半斤五兩。


  見到弩箭起不到效果,高順怕對麵後排弓箭再次拋射,當下也不遲疑,喊道:“衝陣。”


  “衝陣,衝陣,衝陣!”


  陷陣軍高聲呐喊,雙方距離已經不足五十米。


  前麵的槍盾手開始加快腳下步伐,以小碎步往前衝刺。


  在漫天的塵土煙中,陷陣軍如一道鋼鐵洪流,向著麹義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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