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百姓的智慧
後世很多人把三國武將分為四個檔次,95以上到100的武力值,被稱之為超一流。90-95,被稱為一流。80-90,被稱為二流。未到80,自然是三流以下。
大多數三國題材的遊戲當中,顏良文醜的武力值基本設置在94左右,因為很多人認為,能抗住關羽前麵三刀的,隻有95以上的超一流武將能做到。他們倆扛不住,那自然沒有到超一流水準。
然而真正了解二人的話,就會知道,其實此二人武力值絕對不下96。在整個三國裏,也僅僅是次於呂布典韋以及五虎上將的存在,和許褚同級別,必然不可能被輕易斬殺。
在袁紹與公孫瓚的戰鬥中,文醜與趙雲交戰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在官渡之戰,顏良殺數將,敗徐晃、退許褚、擊夏侯惇,可謂戰功彪悍,實力非同尋常。
那為什麽有這樣驕人戰績的超一流武將顏良文醜,遇到了關羽,偏偏就被兩三刀給砍死了呢?
原因很簡單,兩人一個死得冤枉,一個心中膽怯。
白馬之戰,顏良想起了劉備曾經讓他在曹軍當中打聽關羽的消息,忽然看到關羽過來,正想出聲詢問。結果關羽上來也不搭理他,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給他砍了,自然也就發揮不出超一流武將的水準。
延津之戰就更離譜,因為顏良是被關羽一刀給砍了,文醜自認為與顏良水平相當,就覺得自己打不過關羽,聽聞關羽前來,心中畏懼不已,隻打了三回合,調頭就跑,然後被殺了。
可以說,一個死得真冤枉,一個則是敗在了自己內心恐懼的心魔當中。並不是說顏良文醜就差,而是當時關羽刀斬顏良之後,挾戰神附體之勢,把文醜嚇破了膽。
而如今顏良文醜麵對關羽,為何又是兩三刀?
還是那個道理。
羑裏城之戰,關羽正處於一個武將所能夠達到的最巔峰年紀,武力值差不多99,無限接近於呂布。
而當時顏良是奉了袁紹的命令後撤,主要是以掩護大軍回撤為主,不能全力作戰。
一是不敢戀戰,一旦被關羽拖住,那大軍就難以撤回。
二是不敢死戰,害怕哪怕掩護了大軍撤退,導致自己這個將領反而被包圍。
種種顧慮,讓他96的戰鬥力隻能發揮出92點。
而關羽則不同。
他是趁勢追殺,要打亂敵人陣型,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全力斬殺敵方大將,讓敵人徹底喪膽。
所以他當時前三刀,第一刀便是拖刀斬,以勢大力沉的一擊,占據對敵之先機。
然後第二刀第三刀,刀刀致命,環環相扣,就是要短時間擊殺顏良。
顏良當時不敢全力作戰,倉促之間,居然被關羽壓著打,特別是第三刀,那可怕的氣勢排山倒海般湧來,幾乎要了他的命。
雖然後來有文醜幫忙,勉強逃得一命,但心魔已經種下,第三刀帶給顏良的震撼,是無法想象的東西。
所以自那以後,顏良每次遇到關羽,都十分害怕。水淹安陽的時候,即便已經到了那種困局,他也不敢率領大軍出城與關羽決戰,可見一斑。
而顏良文醜乃一體,顏良畏懼關羽,自然也就影響了文醜。讓兩個人都覺得,麵對關羽,必須二人聯手才有可能擊敗。
但實際上如果兩個人都拿出全部實力,與關羽單挑的話,至少一百合之內,應該是不會落入下風。
因此可以說文醜今日並非是死在實力不如關羽,而是他內心自己的恐懼導致。
文醜一死,整個冀州騎兵頓時一片大亂。
汪壁想要呼喝他們,命令他們回複秩序,但文醜一死,整個軍隊的軍魂瞬間消散,兵敗如山倒,大量的騎兵或是往北麵官道逃跑,或是往東麵田地裏衝去。
後方的騎兵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聽到有人喊“將軍死了,將軍死了”,一時間原本還在往前麵擠,準備參入戰鬥的後方騎兵們也是一片大亂,整個官道上騷動湧現,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阿大阿二等人衝進敵陣,砍倒了文醜的將旗。關羽跳下馬背,撿起文醜的人頭,又騎上爪黃飛電,高高舉起對冀州騎兵們道:“文醜授首,投降者免死!”
“文醜授首,投降者免死!”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湧來,前麵戰場上大量冀州騎兵停下戰鬥,下馬放下武器投降。
後麵的士兵們原本還不敢確定,但現在一看文醜的將旗倒了,前麵呼啦啦跪下大片,一時間也不再遲疑,紛紛下馬跪地投降。
直到此時,陳暮才從遠處河邊坡下帶著二十多名護衛出來,對左右說道:“傳令下去,立即打掃戰場,馬匹存放在羛陽鄉,留二百人看管,讓俘虜全部下地走路,在後麵推輜重車,不準騎馬。”
“唯!”
身邊的護衛去傳令。
玄甲重騎總共兩千人,劉備身邊一千,他身邊一千。
一千人就算每個人拉十匹馬,也僅僅是剛好,何況根本拉不了那麽多。
最重要的是還有那麽多俘虜。
劉備以仁義著世,出道以來,從未殺過俘虜,包括曆史上,也從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而且關羽也不會答應,因此陳暮也不敢把這些人全殺了。
所以他隻能先把上萬匹馬存放在羛陽鄉,然後用繩子將俘虜全部綁起來,讓他們去推著輜重車輛前行。
羛陽鄉離繁陽和內黃都不遠,這些精裝的騎兵之前一直是騎在馬背上,可沒有受過什麽罪,剩餘的體力,也足以保證回到內黃。
當下押解俘虜的工作井然有序地進行,因為缺少繩索,玄甲重騎甚至不得不進入村莊當中,尋找百姓臨時購買。
百姓們早就嚇得四處逃竄,往村莊東麵的小山丘陵裏逃去,直到出去買繩索的張龍在山下喊了半天自己是青州劉使君帳下,這才有位村老在數名村壯的攙扶下顫顫巍巍下來。
“你們真的是劉使君的大軍?”
村老不敢靠近,隻在高坡上向山下詢問。
張龍無奈道:“老先生,我們真的是劉使君帳下玄甲騎衛。冀州袁紹,乃是叛逆朝廷之人。劉使君奉命討伐亂臣賊子,在此地擊敗了袁紹叛軍,使君素來仁義,不願殺俘,因而需要繩索把他們捆起來,押解回去,我特來購置繩索。”
“叔公,為什麽我聽官府的人說,是劉使君挾持了朝廷,把持朝政,因而袁使君才起義兵擊之?若真是這樣,這些人可都是賊寇,我們不能幫助他們,若是被袁使君知道了,我們整個村子都……”
有個年輕的村壯在村老身邊低聲嘀咕。
“混賬。”
村老瞪了這年輕的後生一眼,低聲說道:“你怕是不知道,當年若非劉使君,你和你爹娘早就死在了那張角之亂裏。”
“啊?”
村壯傻眼道:“這是為何?”
村老歎氣道:“那時你不過是七歲,能記什麽事情?當年魏郡被黃巾賊占據,賊人四處劫掠鄉裏,我們不得不逃難至北方中山國,後來聽聞朝廷收複河北,我們從中山國遷移回來,可到安平國的時候,村子裏的糧食就已經不夠了,你爹娘把僅剩的食物喂給了你和你弟弟,自己差點餓死,是當時正為北軍司馬的劉使君路過安平國,往北去清剿殘餘賊寇,看到我們,分了一些糧食給我們,這才保住了你爹娘的命,如果不是劉使君,你們一家四口人,沒一個能活下來。”
“這.……”
村壯一時說不出話來,黃巾之亂已經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他們這些人當時還年幼,不記事也很正常。
其實之所以這麽多年羛陽鄉的老一輩不敢把劉備的功德掛在嘴上,就是因為早年王芬當政,與朝廷開始對立,另立了一個皇帝,而劉備是支持中央政權的,導致王芬與劉備分裂。
他們二人一個治理冀州有大恩德,一個對冀州百姓也有很大的恩情,所以百姓沒辦法在他們之間選擇,再加上王芬宣傳洛陽朝廷不是正統,在某種政治正確之下,冀州百姓也隻能緘默其口,不能在民間過於宣傳劉備的仁義口碑。
等到袁紹上任之後,對於冀州是采取高壓政策。因為他推翻了王芬立的皇帝,改尊洛陽政權,同時打壓黨人,消除王芬的影響。這樣掛念王芬好的那一部分百姓,則立即對袁紹表示不滿,民間開始有些流言蜚語。
再加上劉備跟他敵對,就導致袁紹在冀州的宣傳工作是汙蔑劉備為把持洛陽朝政的幕後黑手,把自己標榜為正義。同時派人去各地張榜宣傳,一邊宣傳自己才是朝廷忠臣,一邊說劉備是當世王莽。
隻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現在離黃巾之亂也才過了十四年。大部分冀州百姓都記得當年劉玄德仁義滿天下的事跡,因此袁紹的宣傳有時候被民間百姓當成笑話,根本無人在意。
至於為什麽羛陽鄉的這名下一代村壯不知道,是因為在袁紹的各種政策下,一旦發現宣傳劉備仁義的人,往往都會被抓走嚴刑拷打,甚至死在牢獄之中。
因此在這種高壓之下,冀州百姓自然也就不敢再提王芬和劉備的好。僅僅隻是熟人之間的隻言片語,當作茶餘飯後的一種默契。
可以說,袁紹在冀州是沒有民心的。
他唯一能夠繼續當政的原因,就在於王芬的基礎打得太好,近十年治理,風調雨順,百姓都有飯吃,不至於像黃巾之亂一樣,餓殍遍地,百姓不得不造反。
再加上他打壓黨人,重用冀州世家,所以政治還算穩固,可在民間他的風評其實遠不如王芬和劉備。
聽聞這段往事,那村壯再也不敢說什麽。
村老對張龍說道:“當年劉使君對我們村子有恩,既是劉使君帳下,自無不可。我們村莊的繩索,君且隨意取之。”
“還請老先生帶路。”
張龍說道。
村老便招呼村壯,讓躲在山裏的村人回去,家家戶戶把繩索取出來,交予張龍。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數百鄉人從山裏一個個冒頭。
羛陽鄉土地肥沃,又臨近清水和黃澤,擁有大片的良田,附近卻總共隻有四個村莊,村人不過上千。
就是因為屢遭劫難,人口大量減少。瘟疫、饑餓、兵災,都成為了索命的閻王。
在村老的召喚下,四個村子一千多名鄉人全都回村去尋找繩索。
陳暮因為張龍帶著人去購置繩索遲遲未歸而過來查看,正看到大量鄉人把家中繩索取出來,堆置在村口地上。
張龍和幾位老者正說著什麽。
“四將軍。”
見陳暮過來,張龍無奈說道:“他們不肯收錢。”
陳暮翻身下馬,走過來好奇問道:“幾位老先生為何不收取,我們青州乃是仁義之師,此戰不僅需要大量繩索,還因為戰亂踩踏了你們大量的田地,這些錢財就當作給你們的賠償。”
最開始的那名村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道:“可是陳少府?”
“正是。”
陳暮點點頭。
對於老者能夠認出他的身份陳暮並不覺得奇怪。
如果把大漢最有名的人排成序列的話,劉虞、袁紹、劉備、陳暮,絕對是目前四個知名度的最高的人。
青州四將軍、玄甲重騎、青年文士,不管哪一個,都已經是他身上抹不去的標簽。
名震天下,威加四海,絕不是說說的事情。
可以說,陳暮的名氣在整個漢末天下,已經是頂流之中的頂流。
老者見果然是九卿之一的少府君,連忙拱手行禮道:“老朽見過少府君。”
“先生有禮。”
陳暮也回了一禮,雙方雖然身份地位差距很大,但因為漢朝敬老文化,所以這個禮必須要回。
回過禮之後,陳暮又問道:“先生為何?”
“這.……”
老者與其他幾位村老麵麵相覷。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這些繩索,就當我等送給少府君,以後若是有得罪少府君的地方,還請少府君海涵。”
“這樣啊。”
陳暮沉吟了片刻,臉色微微變得淡漠了起來,對張龍說道:“張龍,讓士兵們把東西拿走吧。”
張龍一頭霧水,但既然是陳暮的命令,也隻好說道:“唯。”
“多謝少府君。”
老者苦笑道。
陳暮歎了一口氣,扭過身,跨上紫影,對身邊的士卒說道:“記住,這些繩索,都是我們從百姓手中搶來的,知道了嗎?”
“這.……”
正在抱繩索的士兵們互相看看,不知所措。
“知道了沒有?”
“知……知道了。”
士兵們隻好回答。
陳暮調轉馬頭,默然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村民們低著頭,滿臉羞愧。
他們.……畢竟現在在袁紹治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