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張郃投降
按照陳暮原本的計劃,是想調集約兩千人左右,趁亂運幾架壕橋雲梯過去,然後趁機從北門攻城。
但誰也沒有想到,北城的守門將領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居然想把軍官們放過去。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是以前,沒有被俘虜的時候,攝於軍官們的威嚴,士兵們即便不滿,也不會說什麽。
然而被俘虜之後,以前高高在上的軍官威嚴早就被踐踏得蕩然無存。
特別是在受到生命的威脅,親眼看著城頭密密麻麻的箭雨射下來之後,普通士兵的求生欲望就更加濃鬱,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看著軍官們走。
“兄弟們,那些當官的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隻想自己走,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自己衝過去,別讓他們走了!”
“他娘的,自己人射自己人就算了,這邊明明都沒有敵人,卻不開門放我們進去,他們還是人嗎?”
“衝啊,要進城就大家一起進去,把我們拋在城外麵是想讓我們死嗎?”
在人群當中的有心人鼓噪下,眾俘虜們怨氣沸騰。
吊橋還沒收上去,就已經開始衝。
冀州降兵們蜂擁擠到了城下,古代的護城河並不是貼著城牆根,城牆根下還有一片空地,稱之為馮垣。
之所以這樣設計,一是當時城池結構多為夯土結構,如果不設置一段護城馮垣,護城河的河水直接淹沒了城牆根,會把城牆的根基泡爛。
二是馮垣的寬度很窄,不過數丈寬,雖然可以放雲梯讓敵軍士兵衝上城頭去。但可以容納的士兵卻不多,這樣就造成每次進攻的敵人人數很少,城牆上的人很容易防守住。
但這樣也造成了俘虜們越過護城河之後,直接跑到了城牆下。數千人擁擠在一起,城頭上的守門將領眼睛都快花掉了,聽著下麵叫嚷,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城下人聲鼎沸,吵鬧不休。軍官們叫嚷著讓城上把吊籃放下去,拉他們上來。士兵們喊著讓他們開城門,把所有人都放進去,整個現場亂糟糟一片。
守門將領不知所措,最後隻好選擇派人去征求張郃與辛評的意見,甚至為了逃脫罪責,他還把關吊橋用的絞盤給破壞了,借口說吊橋是自己掉下去的,以此來避免被問責的風險。
而在亂糟糟的人群當中,潛伏其中的洛陽軍悄然靠近,他們抬著幾台雲梯從人群當中穿過,在七八千的人群當中,雲梯被他們斜挎著在腰側,反倒沒有人注意到。
大部分人都在仰起頭看著城樓上,不管是叫罵還是祈求,都希望城上的人能夠把城門打開。可惜的是城樓上的人依舊沒有行動,默然注視著下方。
洛陽軍穿著的是髒兮兮的冀州軍軍服,迅速抵達了城下,即便偶爾有冀州俘虜察覺到了不對勁,也很快淹沒在人潮裏濺不起一點浪花。
關平找了個角落開始架梯子,城牆不到三丈,也就是六米多高。這個高度對於很多訓練有素的青州軍來說,甚至不需要用到雲梯,三人協助再加上鉤鎖,完全可以攀登上去。
不過雲梯的作用就在於讓更多的人迅速上城,幾乎是在雲梯架設好的瞬間,關平就三步並做兩步,飛一樣衝到了城牆頭上,步入城牆上,周圍甚至連一個敵人都沒有。
總共也不到五百人,要想把長達一裏多的城牆全部守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大部分守軍全都聚集在城門口,他們也怕城下的冀州俘虜開始衝擊城門。
“上上上!”
“快快!”
“少將軍上去了。”
“先把城頭拿下來,衝!”
洛陽軍蜂擁往上衝,數架雲梯上如一群螞蟻般飛速攀爬,頃刻間,城頭就已經多了數十人。
一時間,不管是城頭還是城下,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能想到在亂糟糟,一片人頭攢動的城外,忽然有人扛著雲梯爬了上去?
城頭上離得最近的幾名守軍最先反應過來,迅速向這邊進攻,但他們又怎麽是關平的對手,很快就被一一斬殺。
關平手中小冷豔鋸宛如有一條青龍在流轉,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寒芒,不一會兒周圍就倒了一地。
源源不斷的洛陽軍迅速占據了城頭,有些守軍想反抗,很快被殺,有些守軍頭也不回地逃跑,那位守將倒也還算聰明,馬上跪地投降獻上了武器。
北城門就這樣輕易落入了洛陽軍手裏,陳暮很清楚,辛評是個獨夫,張郃和別人可不是。
能下達命令屠殺冀州俘虜的除了袁紹以及南陽潁川派係以外,給冀州派係十個膽子都不敢。因此大概率,這些俘虜跑到北城,也隻會被關在城外。
東南西城都被洛陽軍圍攻,辛評沒功夫在北城,北城的兵力也一定不足,所以陳暮是打算在東北角的城牆一側準備登城。
古代城池防禦工事相當完善,四個角都有一個角樓用於觀望敵情,同時城牆上還有大量雉堞屋可以禦敵。
東北角也有一個角樓,強行進攻的話,會被發現,所以陳暮本來是想著趁冀州俘虜的亂軍掩護之下,利用訓練出來的三人爬牆能力,以鉤索讓關平上城牆,除掉角樓的人再上去。
哪知道守城將領搞了個昏招,想把軍官們先救上去再說,導致外圍一片大亂,關平帶的人居然順利地來到了城外的馮垣處,完全不需要再冒險從東北角角樓進攻。
北城門陷落之後,關平立即派人在東北角的角樓上升起旗幟,一直在遠處用望遠鏡觀望著那邊的陳暮見已經得手,立即對管亥道:“平兒得手了,你立即領人從北城門攻入城內,把安陽拿下!”
“唯!”
管亥得令之後立即行動。
由於信息不對稱,辛評不像陳暮用望遠鏡觀察信號得到信息,所以當管亥領軍跑了一半,即將抵達安陽北城門門外的時候,他才得知城池陷落。
“什麽?”
辛評大驚失色,再看了眼外麵已經相對消停了會的洛陽軍攻勢,咬牙道:“來四曲人,跟著我去北門。”
他這邊總共也才四五千人,抽調兩千人就差不多是一半人馬,對於正麵壓力考驗會非常大。
但此時已經管不了那麽多,即便是東城門被攻到城頭上,那也總比北城門如今已經落入敵人手裏強。
西城門上,張郃再次打退了關羽的一波進攻,他這邊的士兵最多,可壓力也最大。
朱儁大軍不僅人數是他的三倍,還有大量的攻城器械,如果不是靠著布置得當的戰術以及相對充沛的守城器械,或許西南兩座城門早就被攻下了。
“將軍!”
張達第四次找到了張郃。
張郃苦笑道:“這次又是什麽壞消息?”
上次找他,是告訴他箭支和滾石儲備即將告罄的事情。
雖然張達和田永是黨人,但他們並沒有做過克扣城內物資,因為這樣會被發現,那就失去了臥底的資格。
張達沉聲道:“我是來告訴將軍,北城門被攻破了,大量的洛陽軍已經進入城內。”
“攻進來了嗎?”
張郃楞了一下,然後笑容就更加苦澀起來,躺在城牆根下,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士兵,搖搖頭道:“陳子歸還真是,我鬥不過他。”
“將軍要去看看嗎?”
張達問。
張郃站起身,回過頭看了眼戰況激烈的城頭,說道:“走吧。”
親衛牽來馬匹,一行數百人穿過空蕩蕩的城中軍營,迅速往北城的方向而去。
因為安陽的意義並不是為了百姓生活,所以東南西三城多是軍營駐地,城中心還有訓練用的校場。
而北城門因為靠近洹水,魏郡運來的物資多由此門進出,因此附近幾乎全是大型倉庫。
當張郃趕到的時候,辛評率領的敢死隊正在與洛陽軍的人決一死戰。
雖然管亥先一步過來,但城外大批俘虜還是讓他的軍隊進城速度延緩,他不得不派人把俘虜們重新抓起來,讓他們從城下離開。
這一耽誤,等管亥進城的時候,關平率領的兩千人已經和辛評率領的四曲人馬交上了手,雙方圍繞著糧倉附近展開了激烈的決戰,熊熊烈焰,從糧倉上冒出來。
糧倉必須離水源近,方便救火。所以這些倉庫離北城門最近,關平的近侍衛隊每人身上都帶了一個燃燒瓶,開戰先燒糧,也算是關平從他四叔那學到的一門真本事。
看到糧倉起火,辛評頓時眼睛都紅了起來,下令猛攻敵軍。但他顯然低估了敵人的強大,關平已有他父親七成實力,在亂軍當中縱橫睥睨,所向無前。
雙方陷入了膠著的戰況,直到管亥進城,辛評才感覺到大勢不妙,立即派人往西南二城門去,讓張郃派援軍過來支援,將敵人打退。
然而辛評才剛撤到中央校場附近,就看到後方數匹快馬已經過來,身後還跟著大量步兵,再一看,領頭的正是張郃。
“儁義!”
辛評大喜,以為援軍到來,連忙喊道:“快來助我!”
張郃來到近前,翻身下馬,遠遠瞧見遠處守軍在關平和管亥大軍進攻下已是節節敗退,糧倉正起大火,臉色慘白,說道:“糧倉火起,大勢已去了。”
辛評也臉色驟變道:“儁義,你什麽意思?現在擊退敵人,尚還有舍命一搏的希望!”
“沒有希望了,你看那邊!”
張郃扭過頭,看到遠處東南西三城門的城頭上,密密麻麻的洛陽軍已經攀登到了城頭,開始向裏麵進攻。
缺少張郃與辛評的指揮之後,三座城門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甚至東門守軍幹脆開了城門,把他們給放進來,原因就在於東門城外的冀州俘虜離有不少東門守軍的同鄉熟人。
看到這一幕,辛評隻覺得天旋地轉,幾欲昏厥。三城門不少袁軍紛紛投降,到處都是一片混亂,還未投降地則往北門撤退,最終在中央校場匯聚大量潰兵。
洛陽軍四麵包圍,緩緩逼近,近萬袁軍困守在校場。無數洛陽軍緩緩靠攏過來,四麵八方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影。
南麵街道,一列列槍兵列成長隊,最前麵的則是一白馬銀槍青年將軍。西麵街道,一排排刀盾手站在隊伍最前麵,關羽越眾而出,長髯飄飄,一席綠袍在風中搖曳。
東麵街道,重甲的騎兵踩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向前移動。每一步馬蹄聲音響起的時候,都仿佛地動山搖。
他們所過之處,所有的袁軍紛紛跪在地上,扔下武器,雙手高高舉起,不敢再動彈。
洛陽軍一邊喊著投降不殺的口號,一邊迅速穿梭於各個軍營街道,收納降兵的武器,整座城池兩萬多士兵,近大半都已經成為俘虜。
中央校場其實就是一片空地,主要用於大規模日常訓練用,占地麵積還挺大,能容納上萬士兵一同進行演武。
但此時還未投降的袁軍紛紛擁擠在校場內,外圍的槍兵戰戰兢兢地舉著武器,人人都麵帶驚恐。
洛陽軍本就勇猛善戰,人數又是他們的三倍以上,城池被破,糧倉也被焚毀,還如何作戰?
關羽最先出陣,緩緩來到校場外圍,離著最近的一名袁軍士兵已經不足二十步。
遠處陳暮,趙雲也緩緩策馬過來,三人在最前麵,來到兩軍陣前。
“辛評,張郃,該出來見一麵了吧。”
關羽朗聲說道。
辛評和張郃臉色鐵青地出陣,其實他們也知道,城池一定守不住的。
因為隨著顏良文醜的失敗,洛陽軍主力全都匯聚在一起。
六萬多大軍猛攻安陽,以安陽的城池高度和城內守軍力量,根本不可能防守多久,一旦陳暮故技重施,最後還是要在數月內被攻破。
隻是他們沒想到自己敗得這麽快,原本以為還能夠堅守一陣,結果兩日就被攻破了。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殘忍又卑鄙的洛陽軍遣俘虜衝城!
想到這裏,辛評目光森然,他剛剛已經派人偷偷在亂軍中準備了弓弩,一旦開戰,立即就要把三人全都射死!
“關羽!”
辛評騎馬來到陣前,冷然說道:“城池已破,勝負已分,還有什麽好說的?”
關羽撫須大笑道:“既然勝負已分,何不早降?”
“投降?”
辛評向北拱手道:“我全忠盡節,絕不會降於你這匹夫之輩!想讓我投降,除非你過來親自取我性命!”
“好!”
關羽握緊了青龍刀,喝道:“那我便斬了你!”
辛評立即摸向袖子裏的手弩,手弩攻擊距離很近,他沒有把握在二十步內把關羽射死,但隻要關羽敢靠近他,他身邊的親衛十幾個人一起射,必要關羽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就在關羽準備過來斬殺他的時候,陳暮卻高聲道:“張將軍,欠我的三條命,該還了吧。”
張郃長歎一聲,說道:“是啊,該還了!”
說罷。
手中刀柄狠狠地撞向辛評後腦勺,將他一拍打翻落馬,打暈在地上。
“將軍!”
所有人都驚愕不已。
張郃翻身下馬,長聲道:“張郃,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