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胃癌晚期，那麽長時間我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如果她會悄悄從我身邊離開，站在病房外麵，我努力把眼淚倒回去，拿出手機看看整整頭發，直到覺得看不出任何異樣才滿臉掛著笑走進去。 媽媽靠在床頭微笑著看著我，曾幾何時，她的臉龐不再豐虞，突起來的顴骨讓她看起來更加顯得清瘦，她伸出枯骨一般的手招我過去，一靠近，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媽……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她摸著我的頭發，就像小時候我靠在她懷裏聽她唱歌時候，她總是會摸著我的頭發說：“我的女兒真是如花似玉，頭發那麽柔順。” 想到這兒，我就淚如泉湧，我把臉埋在她肚子上，她曾經用這個溫暖的地方幫我暖過冰涼的腳，我抱緊她，哽咽著說：“媽，我舍不得你！” 我的母親，她一下一下的梳理我的頭發，緩緩的開口：“媽始終是要離開的，隻是苦了你那麽早就要一個人生活。”我在她懷裏猛搖頭，心裏更是痛得喘不過氣來，我甚至想病的人是我就好了。 我讓沈天賜給我請了假，不管媽媽怎麽勸我我都不想回到學校，我怕我一轉身，一眨眼，她就消失了，那段日子是我最難熬的日子，我將要失去我至親的人。 每天我都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做飯，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醫院，我不會做飯，常常把廚房弄得一塌糊塗，手忙腳亂的切到手是正常現象，我終於理解我的母親為什麽會讓我學著做飯，當初我死活不學，而現在，我隻能用這些並不可口的食物去填她千瘡百孔的胃，但她依舊吃得很開心，有時看著看著我就會流下眼淚。 但人倒起黴來，真是連喝水都塞牙縫，我匆匆忙忙鑽進菜市場，飛速挑選了一些新鮮的菜，結果被一片爛菜葉子滑倒在一灘泛著異味的水上，衣服髒了一身，剛買的雞蛋也碎了幾個，惡心吧啦的粘在我的手上。 你要學會堅強！董小硯！以後就要靠你一個人生活了！不要向命運低頭！我不停在心裏鼓舞自己，但還是沒出息的酸了鼻子。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我抬頭一看，沈天賜正蹲在我身邊滿臉陽光的望著我，他見我呆在原地，就把散落的菜拾起來裝進塑料口袋裏，他說：“你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這樣狼狽的樣子免不了被他嘲笑一番，但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在乎的是我得再花些時間重新買菜為媽媽煮一些稍微好喝的湯。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但就算是唯一能做的我也做得如此糟糕。 沈天賜拉著我在菜市場轉了幾圈，然後又拉著我走回家，他推我進浴室，卷起袖子說：“董小硯，你去洗個澡，飯馬上做好！”他眼神裏有心疼和溫柔，我的心立刻柔軟一片，也許我需要一個堅強的肩膀供我依靠。 後來說起這件事，夏安安邊換衣服邊跟我開玩笑：“小硯，那時的你有沒有想過要嫁給他，跟他過一輩子！”我歪著頭，想了一會，堅定的說：“有！”夏安安就歎氣，她說：“女人啊，就是受不了在最脆弱的時候有個人默默的關心你，對你好，給你肩膀供你靠，哪怕他是瞎子，瘸子，駝子，你都會因為感動而願意跟他在一起。” 那麽，天賜，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答案是未知的！ 我把浴室的水開得很大，讓水從頭頂衝到腳下，水流進鼻子裏也懶得管，我覺得我快要窒息的時候沈天賜就在門外喊：“小硯，飯熟了！” 這又讓我想起媽媽時常在我洗澡的時候在門外喊：“小硯，飯熟了！節約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