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石二鳥離間計
盧郅隆一番肺腑之言,說得安之心思格外沉重,不由得笑道:“侯爺,您真是天生的統治者,能把通敵賣國的事情說得如此高尚。”
盧郅隆也憨厚一笑,端起一杯酒地給安之,自己也端著一杯道:“這要看你怎麽說了,公主幫助我,就是替衛國的明天鋪路,到那個時候,您就是衛國最大的功臣,通敵賣國也就不再成立了。”
安之喝了那酒,收斂笑意道:“預祝侯爺謀朝篡位也不成立。”盧郅隆變了臉色,轉而爽朗一笑:“幹杯。”安之喝了那酒,辛辣刺鼻,皺了皺眉。
夜深了,安之還坐在桌邊,淅淅瀝瀝的夜雨敲打窗欞,桌上擺著一隻一尺高的冰裂紋獸頭雙耳花瓶,當中插著幾隻去了葉子的芙蓉花兒。安之伸過手扯出一隻來把玩。
“英,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會不會害了你,我是為了衛國。你恨我嗎?你一定恨我。”安之將花瓣一片一片是撕下來,擺成一個“英”字。
茹蘭端著一碗冰糖蓮子荷葉粥,一個雨過天青釉的菊瓣紋盤,當中擺著海棠酥,鳳穿金衣,翡翠白菜蒸餃各式兩個。“連著幾天不正經吃飯了,這些清淡去火的,多少吃點。”
安之端過粥,見那盛粥的碗換成了鑲金玉器,不由得笑道:“抄了自己的家,果然都闊綽起來了。”
茹蘭笑道:“你吃就是了,從前不當家,也不作這商賈之歎,”說著笑道:“我烹了白茶,配了百合和杭白菊。這幾天內外夾攻,少不了上火。”
安之撂下碗:“宮裏有什麽動靜?”
茹蘭收拾著碗碟,淡淡道:“我隻告訴你,前幾日你送給英公主的東西,她是一樣也沒留,不是賞人,便是悄悄扔了。”說罷指著安之用花瓣擺的字:“這份情誼早就沒了,你難道看不出來,還顧忌什麽?”
安之想起衛英在盧之晉麵前幾次說錯又改口的事情,不由得心裏發涼。興許,衛英早就把自己身份的事情告訴盧之晉了,緊緊攥著嬌嫩的花瓣,半晌才發覺,那花瓣早就揉的稀爛。
盧郅隆悄無聲息的建造一座裝潢華麗的行宮別苑先給盧之晉,為表敬意,修別苑的錢全是掏了自己的荷包,喜得盧之晉眉開眼笑,第二天就帶著後宮妃嬪王室公子前去遊賞。
別說盧之晉沒見過,就連天下最富庶的衛國也從未修築過如此堂皇的樓台玉宇。別苑足足占地五十餘裏。天下樓台千姿百態,莫不說都囊括於此,隻說這別苑竟有臆想之美。
盧郅隆見盧之晉欣喜地很,便拱手笑道:“啟稟我王,這別苑有一處縹緲仙境,不知陛下可願賞光?”盧郅隆很少用如此謙恭之態對待盧之晉,盧之晉一時聽的心花怒放,便張羅著眾人同去。
盧郅隆所說之處乃是羽化台,高台之上,百尺明黃絹帛隨風嫋嫋,盧郅隆淺笑,輕輕一拍手,侍女齊齊上來,穿著嫩黃宮裝,頭上梳著飛仙髻,用金簪裝飾。豆竹燈熄滅,撂下一掛珠簾。隻見,一濃妝的樂伎用以青玉鼓槌在嶄新羊皮小鼓連敲三聲。芙頌身著金絲鑲邊大紅衣裳,手腳係著銀光閃閃的蓮花鈴,一步一顫,勾魂攝魄。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一曲終了,盧之晉早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雙目微合,神色迷離。
又是三架秦箏和鳴,隻見,舞姬搬上七麵小鼓,在地上擺了北鬥七星的圖案。芙頌墊步擰腰,翻身而起,再見已是立在鼓上,發出明澈的一聲響。
盧之晉大叫一聲:“好明豔!”說罷,已然坐不住,半跪在軟墊上。
芙頌嬌媚一笑,雙手一抖,銀鈴清脆一響,雙手一展,大紅水袖,從袖口抖出,翻身下腰,一手在鼓上一點,先是一聲銀鈴,又是一聲鼓響,輕柔嬌媚,連著幾個翻身抖袖,紅綢上下翩躚,猶如彩蝶浴火,芙蓉初綻。
轉眼已在切近,端起盧之晉的酒杯,嬌聲道:“大王請。”
盧之晉早已是從頭軟到腳,骨頭酥了半身。盧郅隆斜眼瞟了安之一眼,得意一笑。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不知當年煬帝能否得此佳人。”
安之見衛英臉上不好看,便給盧郅隆使了個眼色。盧郅隆便拱手道:“啟稟我王,臣遍尋列國,方得此女,有心獻給陛下,還請我王笑納。”
盧之晉笑道:“這是好事,隻不過,後宮之事還得王後做主。”說罷瞥一眼衛英,衛英正正盯著安之,沒注意盧之晉的話,安之佯裝沒看見,隻抬眼看一盞琉璃蘇繡燈。
衛英方才發現周遭都在等著自己發話,便也悠悠笑道:“正好,宮中許久不見如此遺世獨立的舞姬,便歸於仙樂坊,學學規矩吧。”
盧之晉原有意納芙頌入後宮,心中雖有不滿,卻也不好再眾人麵前出言發難。隻道:“賞。”宮人捧著賞賜的一應珠寶繡品,芙頌一拂袖,盈盈下拜,謝了恩,跟著宮人先行離去。
次日
盧郅隆向百玦王盧之晉進獻別苑和舞姬,又是安之處得來的各色珍寶,盧之晉大喜,拉著盧郅隆的手,一連聊了半夜,以敘兄弟手足之情。
盧郅隆一夜未眠,清晨回府,忙宣了安之來,商議出兵衛國的事。
安之進殿時,盧郅隆正拿著盧之晉剛剛賞賜的一把寶劍,安之單膝跪地一拜,盧郅隆才看見安之腰間的佩劍,他征戰四方,斬殺將領上百人,見識過無數精妙的武器,不過看見這樣一把做工堪稱空前絕後的佩劍,還是忍不住想要見識見識。
“公主也喜好舞劍麽?”
安之慚愧的搖搖頭:“臣不善劍術。”
盧郅隆笑到:“謙虛了,公主常說自己不通,可依寡人之見公主做的好著呢!”
安之無奈的苦笑道:“臣是真的不善劍術。”
盧郅隆像貪玩的孩童,拔出佩劍,“來!和寡人過幾招。”
安之一麵擺手,連連說不。架不住盧郅隆攛掇,隻得拔出佩劍,佩劍出鞘聲音軟潤,嚶的一聲。安之對劍術幾乎是一無所知,盧郅隆揮劍刺來,安之用劍一磕,安之力量小,劍擋不住,一招便被摔倒在地。
盧郅隆慌忙停手詢問,安之連稱無事,拾起劍,爬了起來。盧郅隆不禁好笑:“我還以為…實在是失禮。”
安之也忍不住笑,“臣出醜了。”
盧郅隆收起佩劍時,忽然一驚,自己的佩劍上缺了一塊。“公主佩劍好生鋒利!能否借給我瞻仰一番?”
安之忙解劍奉上,燭光一晃,劍鞘也跟著閃爍了幾下,盧郅隆才注意到劍鞘閃爍之處幾個銀底鑲寶石雕刻的幾個隸書小字:衛王劍。
盧郅隆撫摸著幾個小字,問道“這是水晶雕刻嗎?”
“這是推翻黔風王朝的時候,從內宮之中得到的,這東西比水晶堅硬,比水晶透亮,誰也沒見過,我先王便命人雕刻成字鑲嵌在劍鞘上,據說當時弄壞了好幾把刻刀,我父親還有一柄這樣的匕首。”
盧郅隆抽出劍來,不經意似的問道:“這佩劍是衛王所賜?”
安之隨口道:“是先王所賜。”
盧郅隆用衛王劍舞了幾招,道:“先王佩劍是做什麽用的?”
安之一時語塞,答案很簡單,這劍對於衛國來說,代表著無上的權力,怎能輕易說出它的功用呢?
安之沒有做聲,盧郅隆淡淡的說道:“安之在朝堂久了,也學會那幫老臣的本事了。”
安之心中惶恐,忙致歉道:“臣不敢…臣不知應如何回答。”
盧郅隆笑到:“我記得你說過你得罪了權貴,這個權貴說的是誰?”
安之蹙眉想了片刻:“臣年少時行事不計後果,不拘手段,得罪過許多人,因而,不知自己究竟吃罪於誰。”
盧郅隆笑了笑,很不以為然,用手點了點安之,暗示安之如此狡猾。
盧郅隆話鋒一轉,道:“先鋒將軍賈旬已經駐軍衛境對麵三十裏,推進速度很快。”話音沒落,一個做灑掃的小丫頭就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侯爺,宮裏來人了!”安之便先退到後堂去賜茶。
盧郅隆端坐在一個金絲軟墊子上,來的人正是他安插進宮的細作,盧之晉身邊的宦官瑞安。
盧郅隆一客座的墊子:“坐。”
瑞安不加多禮,道了聲謝就自顧自的坐下來,將安之進宮謝恩的情形事無巨細的描述了一番,其中講到了安之所說的奪兵權的計劃。
盧郅隆越聽越嚴肅,他沒有聽過安之說這件事,也沒有想到安之會把這件事說給盧之晉,要麽是她瘋了,要麽就是安之早是盧之晉轅中之馬,想到這兒,不僅打了個寒顫。
“多謝公公如實相告。”輕輕一抖,便將桌子上用手帕罩著的兩塊金餅顯露出來,瑞安公公笑著將金餅揣進了自己的懷裏。
安之聽見瑞安所說,不禁也是緊張,心裏緊繃繃的,怎麽也放鬆不了。瑞安一走,安之便先行請罪,盧郅隆也沒申斥什麽,隻是讓她起來。盧郅隆見安之不肯起來,淡淡的說道:“公主自便。”
安之跪坐在盧郅隆麵前,盧郅隆歎了口氣:“先鋒部隊孤軍深入,金施率領的大軍按原計劃明日出發。你就按照你說的去施行吧。”
安之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仍就按原計劃進行吧,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陛下。”
安之單膝跪地,拱手道:“臣不該欺瞞侯爺,但是臣看得清,誰是承襲天命的王,臣絕不會辜負侯爺信賴。”
盧郅隆振作精神,伶俐的神色重新回道他的臉上:“那好,我信了你,安之,本侯爺對你推心置腹,希望你也推誠相見。之前怕你擁兵自重,現在怕你身敗名裂。不過你給本侯記住了,如果你的身份暴露,本侯第一個殺了你,在此之前,寡人什麽也不知道。”
安之正色道:“侯爺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盧郅隆象征性的點點頭,滿不在乎。
安之正要退去,盧郅隆忽然叫住她。
“安之,我現在知道,為什麽由你來承襲衛王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