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重逢
簡寧和小倩不相見已經兩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小倩和耿肋的博客,了解小倩的動向。
小倩偶爾會在博客裏分享一些她和耿肋的小浪漫: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的分別了,但每一次,似乎都在傍晚,空氣裏也總有一絲難以割舍的悲傷。我,無論是送行的那個,或是被送行的那個,都不忍觸動他那根細若遊絲般的臨別專用神經,默默的坐在他身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我知道我無論怎樣試圖尋找快樂或者無關的話題都是無用,因為那時那刻他的表情莊重的就像生離死別,就連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從不忍心落淚,因為我知道我沒有他那麽勇敢和坦白,我不敢把本來已經不可收拾的心情再拋在地上任它摔的支離破碎。
於是我有了新的時間表。現在我總習慣把事情分成他來之前或來之後發生。
我在他來的三天前剪的頭發……
那是他來時第一個周末買的冰淇淋……
他走那天買的菜快吃完了.……
他走了快一個禮拜了……
我發現這樣以來,日子似乎過得快了,因為這樣計算著,竟然幾個禮拜就過了,而我身邊的每一件東西似乎都還有他的氣息。而且那不是一種物是人非的傷感,竟是一種睹物思人的甜蜜,於是,日子就在一個個瑣碎的小幸福中靜靜跑過。
我和他似乎有一點不同(我們很少有不同),每一次的離別,所有纏繞他的都是依依不舍的傷感和離開後獨自麵對空房的寂寞,而我總細細回憶我們共同分享的這一段甜蜜時光和捂緊被子時殘留的他的氣息。可能,我是一個比較容易滿足的人,不象他那樣完美主義。
於是,他來了,又走了;我去了,又回了。在美國一年,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也就不過兩個月,想想真是少的可憐。
但我從不曾在他麵前流過淚,我實在不能再給他一個人的傷痛。我總告訴他,把悲傷留到分別的那一刻,這樣悲傷可以少一些。
小倩給簡寧打電話的時候,正值7月份酷暑,簡寧得知小倩耿肋假期回國。但簡寧不在上海,他正在無錫一個外景地。簡寧接替了執行導演的工作。
公司與央視6台成為戰略型合作夥伴後,給了簡寧更多的拍攝機會。他已經開始做執行導演。
過了幾天,簡寧再和她聯係的時候,小倩已經在南京了,耿肋的家鄉。
簡寧請了一天假去了南京。到了南京站,耿肋小倩已經在等他了,二人穿了簡單的體恤,小倩還是那個發型,長長的頭發紮成馬尾,顯得朝氣蓬勃,她看上去,更幹練了。耿肋比以前黑瘦了一些,到更顯得增添不少男性的味道,他更帥了。
他倆真是般配!簡寧心裏禁不住想。
耿肋的家離夫子廟很近。當時影院正在放映《速度與激情4》(2009、4月3美國;4、15內地上映)他們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
回去的路上他們討論好多電影。最後提起《海角七號》。
耿肋:“聽到《海角七號》給我一種錯覺,以為是和《TITANIC》一樣很悲壯感人的災難電影。”
簡寧哈哈大笑,“怎麽和我的感覺一樣啊!”
“不過好萊塢很快就拍了一部《海神號》,航行中覆沒了。”小倩大笑。
簡寧:“在豆瓣裏我對其的評價是五顆星。劇情的副線是我最喜歡的,本來認為導演會多花費一些功夫去描述的,可是沒有,看完結局覺得導演這樣安排其實恰到好處。”
小倩:《1945》這部電影裏麵我最喜歡這首伴奏,它給影片貫注了靈魂。那七封情書幾乎每一次獨白念出的時候都有這首《1945》伴奏,也正是深情的文字和感人的音樂相搭配,融合出一種意境。音樂中段的提琴伴奏更是感情的完全傾注,結尾處也以提琴來完美收尾。一直都喜歡小提琴的聲音,特別適合悲傷的意境。這首《1945》我特意下載到手機裏,這幾天晚上睡前一遍一遍聆聽。”
耿肋:“1945,這個詞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世界大戰的結束。日本作為最後一個投降,頗有挫敗感。戰爭年代裏的愛情或許更驚天動地,但也很平常。我隻是覺得,日本和台灣有點曖昧,這個影片給我這麽一個感覺。”
簡寧覺得有些慚愧,他竟然對這部電影堪稱無比喜愛,但一時不知從哪裏著手評價。
簡寧說起他跟過的好萊塢團隊,小倩談的是電影學習在美國和在國內的一些差異。說起電影二人有說不完的話題。
耿肋小倩請簡寧在夫子廟狀元樓吃飯。簡寧聽他二人講起在歐洲遊玩的經曆。簡寧由衷羨慕二人周遊歐洲列國,而且是和心愛的人。
吃過飯,回到家,耿肋從冰箱裏拿出鮮橙汁,西番蓮,“我給你們做一款飲品,”
他將橙汁倒進一個大杯子裏,一邊解說:“據測定,西番蓮果實含有幾十種芳香物質,最適合與其它水果,比如芒果、菠蘿、番石榴、柑橙和蘋果等加工混配成混合果汁,可以顯著地提高這些水果汁的口感與香味。”他用刀切開四個西番蓮,取肉,放在一杯冰鎮鮮橙汁裏攪勻,“如果用榨汁機最好了。”最後耿肋把果汁倒在小杯裏,三人品嚐。
果然有一種沁人心脾的芳香,比喝橙汁更勝一籌。
耿肋又接著介紹:“如果有芒果,可以把芒果、鮮橙汁、西番蓮一同放進喝攪拌機裏攪勻,澆在冰淇淋上,這養增加香味,改進品質,是最美味的冰淇淋。”
耿肋小倩收拾餐具的時候,簡寧走出來,走廊盡頭的窗子開著,冰冷的穿廊風吹過來。
耿肋和小倩,他們的愛情是那樣令人羨慕,甚至還有些令人嫉妒。簡寧再沒見過這麽相襯,又互相真心愛慕著的兩對戀人了。
他想起大一,那時小倩和伊森剛開始戀愛。簡寧問耿肋:“你怎麽不追小倩?”
耿肋苦笑了一下,“糾纏不休就算了吧。”
那時簡寧對耿肋存在一絲負疚感。現在,耿肋最終贏得小倩的心,簡寧深深祝福他,同時,他隱隱還是有一絲摸不去的忌意。
簡寧喃喃自語:“糾纏不休就算了吧,即使逞強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我還是很遜的樣子,我依然對小倩不死心。”
這時他想起北大曆史上一位著名的教授金嶽霖,以及他和林徽因梁思成三人間的愛情故事。
林徽因用自己人格魅力和學術語言在家裏打造了一個文化沙龍,各學各派的大腕每周六聚在梁家的客廳談笑鴻儒,快哉快哉。梁家的客廳逐漸成為北平文化界一道風景線,自然不少人慕名前來拜訪,而金嶽霖就是在徐誌摩的引薦下走進這個沙龍圈的,這才第一次見到了林徽因。
千萬人之中,他遇見所遇見的人。
從此,為其牽絆一生。
千萬年之中,時間流逝的長河裏。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猶如那四月的花,一切都剛剛好。
看著人前的林徽因揮灑自如不卑不亢,自然心生愛慕,至此之後呢,金嶽霖就時常到梁家走訪串門,金嶽霖為人坦誠光明,學識淵博這也讓梁思成夫婦欽佩不已,他們成為很好的朋友。後來金嶽霖索性就搬過來住了,兩家住在前後院,儼然就是鄰居。
簡寧幻想將來自己能和耿肋小倩他倆長久這樣生活下去。這樣想,簡寧覺得他很享受三人在一起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眼眶裏有些濕。他走到窗子前趴在窗台上,任風吹他的頭發。
小倩走過來問:“想什麽呢?”
“沒什麽。”
簡寧撫弄著一個西番蓮,也不看小倩問道:“知道這是什麽樹結地果子麽?”
“當然是西番蓮樹了。”
“是情人樹。”
“聽說過情人樹,原來就是這種樹啊!”
“所以這種樹上結出的果實叫情人果。”
“還真不知道。
簡寧想起,大學隨樂團出訪夏威夷,簡寧走在大街上,到處都能看到正在兜售的西番蓮。負責接待的馮唐介紹說西番蓮還有一個名字叫情人果。簡寧僅僅因為喜歡這個水果的名字,他買了一袋。回酒店,麗坤截留了一半。
第二天簡寧急匆匆回無錫了。
十天後,攝製組又要趕回北京。簡寧沒有和攝製組一塊離開,小倩說會在南京呆半個月,也就是她還在南京。簡寧去南京轉的車,或者說去小倩和耿肋的城市轉的車。他再次來到夫子廟,他在那家吃過的餐廳狀元樓點了兩個菜,喝了一瓶啤酒。給耿肋小倩打了一個電話,寒暄了幾句,說就要回北京了。關了手機,他帶著眷戀的眼神盯著手機,很久才放進口袋。
剛拉下夜幕的舊都熱氣氤氳,還感受不到涼意,玄武湖邊南京站前行人車輛依舊絡繹不絕,從簡寧的身邊匆匆劃過。今夜,他是他們中的一個。
從南京到帝都,也就是一覺的距離,這麽想並不遠,可一想到小倩,就覺得中間像是隔著萬重山萬條水了。動車開動了,載著他的行李和全部愁緒。他的坐標漸漸遠離小倩,遠離南京。
那晚,他手機下了《海角七號》裏那首《1945》,他聽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