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和你在一起
17歲的家明說自己是“魅力領袖”,用最嚴苛的方式訓練著的樂團,一旦樂團成員出差錯,便毫不留情地立刻指出,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被他多次責罵,以致這個男生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得不卸下一切尊嚴來接納家明的驕傲,接受他的當眾羞訓斥。
家明說比賽不是為了去贏。拿音樂去比賽是沒有意義的。”
“你現在不也在訓練他們參加比賽麽?”簡寧問家明。
“這是他們的傳統,就當時遵照傳統吧。我要讓他們懂得什麽是真正的管弦樂。讓開比賽的人懂得什麽是真正的管弦樂。”
當年和家明一起參加鋼琴比賽的張偉晴,現在和家明在樂壇的地位可以說呈現戲劇性的反轉。張偉清在國際上獲得大獎,已經 聲明在外。
張偉晴鋼琴演奏會剛剛落下帷幕,張偉晴鋼琴演奏會獲得圓滿成功。
簡寧采訪張偉晴。張偉晴稱:“我沒有很強的天賦,我如果說現在獲得成功,是因為我付出的多。”
“你是天才型的音樂家麽?”
“我不是天才,因為說我是天才,就等於抹煞了我從小付出的代價。”
張偉清的演奏會,家明去聽了。
簡寧問家明:“也許你不悅,你很小的時候,你光芒四射,近年來相比其他選手你的地位.……”
家明回答:“我爸爸是第一個對我講這番話的人,我為此迷失了兩年。”
“迷失!”簡寧感受到了共鳴。
“我心裏想的不再是音樂。”
“比賽?榮譽?”
“我再也享受不到音樂,我停滯不前。”家明說。
“我能理解。”
“幸好我走出來了。去他媽的比賽。”
“你不想要成功麽?”
“成功!究竟什麽才是成功?”家明有些激動。
“就沒有絕望的時候麽?”
“所以研究八字,易經宗教很重要。還有從哲學和生命書籍中尋找答案。”
“為何?”
“當我疑慮讀音樂是否會絕望,想起宿命注定,就不會壓抑。 經過多年的內在衝突,我領悟到我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什麽。或許那個可憐的家夥注定要偷那300元。我注定被同一個人拋棄3次;莫紮特注定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奇才。我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什麽。”
家明是一麵鏡子,照出簡寧靈魂的“弱小”
簡寧在家明這麽大的時候,他是不負責任的恣意妄為,他固執地拒絕了父親,拒絕了學校,拒絕了成長。
而家明的拒絕是為了更徹底地接近音樂本質,“我要讓更多的人了解真正的管弦音樂”。他是鐵肩擔道義。
家明依然熱愛音樂,像熱愛生命一般熱愛他的鋼琴
而簡寧他再也無法回到過去,重新拾起他熱愛的音樂。
家明的拒絕是為了純粹的音樂
而簡寧的拒絕,是對音樂徹底的告別與沉淪。
簡寧深度剖析:我總是拿順其自然來敷衍人生道路上的荊棘坎坷,卻很少承認。真正的順其自然是竭盡所能後的不強求,而不是兩手一攤的不作為。
再次見到小倩,簡寧興奮地表達自己的藝術主張:“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紀錄片,我想采取劇情片的敘事手法來拍攝,他自己演他自己。”
“是啊,紀錄片也能拍出精品,拍出經典。”
“我越拍越有感覺,也越有自信。”簡寧覺得自己想法爆棚,“影片的精彩之處,在於並非單純地采用了一般紀錄片的時間或空間化的敘事方式,而是借鑒了劇情片的敘事技巧。紀錄片和劇情片最大的區別,就是它很難有事先的規劃和藍圖,如劇本,一切都是即興的。”
簡寧沒想到自己這麽有成就感,“我每天拿著攝像機到片場,都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麽事。但這對導演來講,卻更加過癮,好像每一分鍾都在創作。《音樂人生》並不是一部關於天才如何成長或者如何培養天才的作品,而是深入到天才的成長過程與內心深處,挖掘出不為人熟知的一麵。”
“我有一種感覺,你會一鳴驚人。”
“你真這麽認為?”簡寧很高興小倩這麽評價他。
“每個人都在掙脫,拚啊、闖啊,有人妥協了,有人魚死網破,有人幸運得天時地利就衝出去了,也就成就了。”
“我屬於哪一種?在KJ11歲的時候,我居然去拍他,想不到這麽多年之後,能再次和他結緣。這是天時嗎?”
“就像你無法想像那時候這個挺難看的孩子,7年後會變成一個帥哥。”
簡寧小倩二人都笑了。
也許,隻是需要再多一點點的堅持,耐住性子,沉澱下去,一直等到好酒釀成的那一天。
也許,從來就沒有那一天。
可是,誰又能從一開始就知道呢?
劉申介紹新的攝影師,攝影師嫌給的錢少。每換一個新攝影師,簡寧都要重複一遍自己的要求。他們要不就是覺得沒必要苛求,要不就是嫌錢少。
三番兩次後,他發現還是自己當攝影師吧。
簡寧拍攝時,為了視聽效果更好,他進行打光。
“紀錄片可以打光?”小倩不解地問。
“就當是嚐試吧。”
簡寧跟小倩講起項鏈失而複得一事。
有一次拍了一整天,晚上回家一脫衣服,發現脖子上隻有鏈子,狼牙吊墜不知道啥時候已經不見了!霎那他就瘋了!這麽多年,從不離身,它就是他的護身符,那是小宇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找遍了所有去過的地方!各個角落!
當時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它一定不會離開我!
最後終於在一個特別不起眼的角落找到!這件事對簡寧觸動挺大的!
“首先我更確信它和自己的緣分,小宇和我一生的緣分。”簡寧撫摸著項鏈看著小倩說,“其次讓我更加深了一個道理!不要輕言放棄!無論是事業、愛人、友情,等等!隻要還有一絲機會!再堅持一下,多給自己一點信心,創造一些機會!就會最後獲得成功。”
小倩笑,“為什麽你總是這個德行?”
“怎麽?”
“做導演,還做攝影師。”
“不是挺好玩麽?”簡寧也笑,“活得這麽悲催還這麽認真!”
“你怎麽處理拍的這麽多素材?”小倩問。
“用情節劇的方式剪輯……”
“先鋒電影。”
“實驗性吧。”
那天,二人特別有興致,他們一起去了頤和園。
大學時代,簡寧曾無數次想約小倩一起遊圓明園、頤和園、什刹海、古長城……這些地方有著濃鬱的曆史遺跡以及北京風情,如果能和小倩在這些他心之向往的地方遊山玩水,那才是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他還清晰地記得樂團一起遊覽長城的那個充滿詩意蒼涼的黃昏。
簡寧從高台上下來,他看到了同樣坐在另一個高台上的小倩,她用兩隻手撐著,自在地駝著背。兩條腿悠閑地擺動成小小的角度,頭微微仰著,眼睛失焦地對著遠方。
眼前是簡寧喜歡的意境。橘紅色的殘陽蒙在小倩的臉上。風吹動起滿頭的烏發,也在黃昏中染上一片朦朧的紅色。
簡寧看呆了。他拿起他心愛的奧林巴斯把這個時候的小倩拍了下來。
這時小倩手機響了,小倩打開手機說話。
簡寧知道那人是伊森。
簡寧試著用阿Q心理來安慰自己:“畢竟我和她能在一起,她心裏愛著誰,我可以不去管,我隻要知道我愛她就可以了。或許,我可以把她當愛人,她可以把我當一個知己。”
簡寧控製不了自己的想法。回到學校,簡寧置身京大校園,一切都那麽熟悉,一切還充滿希望。他禁不住遐想,以後他追求小倩,他會牽起她的手,他會很幸福,但也會懷念大道兩旁四季變換的風景和象支老歌的日子。
簡寧被這種想法感動了。簡寧常常獨自呆呆地看著在長城上拍的那張動人的照片,看很長很長時間。她身上的每一個細微末節,都在靜謐中生動如栩。
現在,簡寧真的和小倩單獨徜徉在頤和園的勝景裏,這一路上,滿眼望去除了湖上泛著天色,便是蔥青墨綠,各色的古木新柳;若在春天,這裏遍地都要開著紅的黃的紫的小野花,那便是漂亮極了。但此時,節當仲秋,聲色有些蕭索,陽光雖仍明媚,卻不免慵懶,落在樹上路上,使人有些倦怠。
過了鏡橋,小倩右手指處便是湖心島藻鑒堂,但由此看去,不見壁瓦,惟一片濃厚的黛色,麵對蘆草荷塘,有那麽一絲淒涼。
界湖橋過後,路是極長的,多有難堪跋涉的遊人,過了玉帶,便折返而行。但簡寧和小倩並無有這個意思,反倒是在路旁的椅上坐了下來,身後有幾株巨柳,據稱,也是在乾隆的盛年載下的。
小倩打了個哈欠,舒展著筋骨。這樣的午後,叫人無法不貪慕相擁而眠的繾綣。
簡寧聽到一首歌,黯然銷魂
他們去了附近的公園,在一個長椅上坐下來,簡寧手機播放他喜歡的一首歌《天邊》。
天邊有一對雙星
那是我夢中的眼睛
山中有一片晨霧
那是你昨夜的柔情
我要登上山頂
去尋覓霧中的身影
我要跨上駿馬
去追逐遙遠的星星
天邊有一棵大樹
那是我心中的綠蔭
遠方有一座高山
那是你博大的胸襟
我要樹下采擷
去編織美麗的憧憬
我要山下放牧
去追尋你的足印
我願與你策馬同行
奔馳在草原的深處
我願與你展翅飛翔
遨遊在藍天的穹穀
一陣清新的夜風迎麵撲來,吹在裸露的胸口和腹部,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愜意。腦海裏慢慢浮現出幾年前的那一個下午,他是那麽幼稚,那麽單純地愛著一個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行過長長的西堤,隻見半輪夕陽,映著玉泉峰塔,漸漸消失在暗裏。
他們接著前行,最後登上須彌靈境址,整個景色便一覽無餘了。
下山,行至北門,天色已晚。大陸兩排燈火升起。
若是能夠相守,這也就是人間勝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