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平安扣
阿花拿著平安扣哭的精疲力盡時，老黃歎了口氣，二話不說走出了船篷。
船無聲息的離開了岸邊。
烏篷船在夜晚的江麵上起起伏伏，像是阿花的心。
半安被哭的手忙腳亂，拍著女人的背安慰，“怎麽回事？”
“這是我……我兒子的……”
半安心中咯噔一聲，給阿花順氣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不知往何處擺放。“你兒子……”
她小心的問，試探的語氣中帶著顫抖，她甚至不敢看阿花的眼睛，生怕她下一刻就看見她眼中的逃避，知道她如何得到的平安扣。
阿花沒發現半安的異常，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拉著半安的手，用力的向上攀爬。
女人的眼睛通紅，淚水已經衝花了她的妝，完全失去了一開始雍容的樣子，她毫不在乎。“你是……我兒子！”半安眼中的驚慌讓阿花住了嘴，她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仔細的端詳半安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你說實話，這平安扣，是你的嗎？”
半安微不可查的搖搖頭。
女人眼中的希望迅速暗了下來。“那你是怎麽得到的……”
在一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半安不敢說，甚至不敢想。她犯了天大的錯，用性命都不能彌補的錯誤。拿著女人兒子的遺物，賣給他的母親。
“我……撿的。”
司霽白很了解半安，在記憶中，除了那把刀，從未在她身上看見過什麽值錢的物件。這平安扣翠綠的地方水頭充足，紅色的地方鮮血一般，剔透瑩潤，明顯價值不菲。是什麽時候得到的？
他狐疑的看著半安，試圖從她的眼中找到答案，卻發現女人低著頭看著地麵，手指輕輕的搓衣角。男人更加疑惑……
僅僅是平安扣的來頭，已經讓半安緊張成這樣？
阿花聽見半安說她是撿的，整個人都變了激動起來，“在哪裏，在哪裏撿的？”
半安移開眼，隱藏住眼底的亮光：“在一片樹林中……”
司霽白盯著她快速搓衣角的手，陷入回憶。是那片挨著沼澤地的那片林子……回想那幾天的血戰，男人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林子在哪？你帶我去好不好，我給你錢，不不，你要什麽我給什麽！沒有我可以去搶！”她失去了兒子十七年，一直千方百計尋找這麽多年，甚至耗盡家財送給萬事知打探，都沒得到他的消息。如今發現兒子的平安扣，她幾近癲狂。
半安的肩膀被女人抓住，整個身體都跟著女人巨大的力量搖晃起來。身上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她臉色蒼白，卻依舊不願意提醒對方。
好像能用這種方式來減緩自己心裏的罪惡。
“阿花你冷靜一點！”歸來的老黃按住她的手，硬拖著將人拽開，“她受了傷，禁不住你這樣折騰，這裏沒有人，你慢慢問。”
半安的頭上已經見了汗水，“你知道你兒子長什麽模樣嗎？”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是真是惡童，她就告訴對方，是自己殺了她的兒子。若是不是……那太好不過了。
一提兒子的長相，阿花的情緒更加低落：“我在兩歲的時候就弄丟了了他……今年他應該十九歲了……”
十九歲！半安如臨大赦。
她悄悄拉過麵色古怪的司霽白，小聲問他：“惡童柳無葉沒有十九歲吧？”
司霽白突然猜到平安扣的來頭，心生不安。看阿花期待的眼神，沒有回話。
倒是一邊恢複體力的韓為搭了話：“柳無葉看似孩子一般，可卻已經成名多年，年紀應該不止十九……你這平安扣不會是柳無葉的吧？”
半安想告訴他，又用眼神瞥了一眼阿花，沒敢回應。
阿花看三人嘀嘀咕咕，慌得不知怎麽辦，隻是舉著雙手，茫然的在胸前晃動。“怎麽了？柳無葉是誰？是他給你的這玉扣子？”
阿花一輩子剛強，十四歲家道衰落被賣到花樓，受盡了一切苦難，都沒有流過一滴淚，可從兒子丟了後，她幾乎哭瞎了眼。
希望從未如此近的擺到她的麵前。好像隻要抓到半安，就找到了自己的兒子。
半安經過一番考量，準備將一切過程告訴女人。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減輕她對這個幫助過自己的女人的愧疚。“我……是從一個侏儒身上得到的……他們是四個人的一個隊伍，平安扣就放在侏儒的裏懷。”
“侏儒？我兒子不是侏儒……”阿花堅定的講，“他身邊還有其他人嗎？是不是別人給他的？”
半安怎麽知道這些，她當初隻是為了找個柳無葉的貼身物件，來躲避憨蛋的追殺，根本沒心思想太多……
恩？腦中靈光一閃閃過，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不會思考了。半安眼睛瞪得大大的，腦中一個古怪的猜想出現。
“咚……”船篷上一聲巨響打斷了人們的談話。
蹲在角落中沮喪的老黃蹭的站起身，殺氣騰騰的走了出去。
“咚……”又一聲。
明亮的火光從不遠處的船上扔過來，紮到烏篷船的船篷上。箭上可能帶了火油，一落下，就攤開一團火。
“嗎的，敢打老子新船的主意！”聽喜歡的女人聊丟失的兒子，老黃鬱悶的無以複加。這隻火箭不僅點著了船篷，也點燃了他。
老黃抓過船邊放著的備用船撐，身子後仰，弓一般拉彎下來，然後猛地爆發，將手中的撐杆擲了出去。
竹子做的船撐在夜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凶狠的紮在另一條船的船板上，竹節四周的竹條嘭的一聲，變成一根根細針，向四周炸開。聲音巨大，伴隨著人的哀嚎，想必殺傷力不小。
對方也沒想到對手這麽剽悍，忙叫喊：“放箭！放箭！”
雙方沒有對話，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動起手來。
司霽白從船艙中跑出來，看見對麵船上人陌生的衣著，想不出是誰派來的人。
“這麽快就有人來？”司霽白有點想不通。燕雲去的人被韓順韓意牽住，不應該這麽快就發現他們。
他回頭看身後的半安，突然明白了，這些人可能不是衝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