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就這麽信任他
倒不是她不擔心陶姨的安危。
以前她照顧陶姨，是考慮到她在世上已無親人。
她必須替程錦希擔起這個責任來。
可最讓她沒想到的是……程錦希還活著，並且欺騙了她整整三年。
這就好比自己嘔心瀝血的東西捧到了別人跟前，卻被對方一腳踩在了腳下。
蘇鹿還沒大度到能輕易跨過這道坎。
“因為你是最熟悉我母親的人。”程錦希道。
想到這三年來，蘇鹿為陶婉瓊所做的付出，他的心裏並非是毫無觸動的。
“鹿鹿，我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對外公布，因此沒法兒找上警方幫忙，我隻信任你。”
說到這裏，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蘇鹿的表情，“更何況，當初執意要送我母親出國的人，是……”
“不可能！”
蘇鹿眼皮一跳。
在意識到他要說出口的那個名字之前，直接打斷了他，“不可能是他的，不可能的……”
“你就這麽信任他嗎？”程錦希反問，臉色不自覺地沉下幾分。
蘇鹿沉默了。
信任嗎？
她不知道。
隻是潛意識裏，就覺得陸時銘那樣的男人，是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的。
她這樣默認的舉動，讓程錦希心裏更是一陣不安，雙手直接按在了蘇鹿的肩膀上，“鹿鹿，你還在怪我是不是？”
“我……”
蘇鹿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
怪算不上。
畢竟最大的心結她都已經解開了，對於程錦希也就沒了那麽多的怨恨。
可要她輕易原諒，她也一樣做不到。
“如果我說，三年前墜海之後，我失去記憶了呢？”程錦希忽然道。
蘇鹿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麽？”
“我失憶了。”
程錦希看著她驚愕不已的眼神，道，“其實當年的墜海事件，是我自己設計出來的一場戲，當時程氏投資失敗，我欠了人家很大一筆錢，後來不得已借了高利貸去還債，卻不想利息越滾越多，那些人的凶狠毒辣，是你連想都想象不到的，如果我還活著，還繼續待在你們身邊，他們就一定會拿我身邊的人下手！”
“所以，你就想到了假死嗎？”蘇鹿問。
程錦希點點頭，“隻要我死了，那些債務就不會落到你們的頭上，而我也能有個喘息的機會去從頭開始。”
婚禮，就是他所選定的最好時機。
既能藉由到場媒體的口來公布自己的死訊，又能將蘇鹿撇得一幹二淨。
畢竟當時，他們還沒有正式完婚。
蘇鹿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由攥緊了自己的手。
“那後來呢？”她低聲問，“你說你失憶了，又是怎麽回事？”
“我們舉行婚禮的那片海域，是我提前就勘察過的，墜海的地點也特地選過，因為那一帶的暗礁很多，稍有不慎就會真的沒命，結果沒想到，那天我準備跳下去的時候，你卻忽然跑了出來，當時我很怕，怕你親眼目睹了那個場景會接受不了，更怕你會做出什麽傻事來，所以跳下去的力道沒能掌控好，導致腦袋直接磕在了暗礁上，後來撈我那人過來的時候，都傻眼了，差點沒把我直接拉殯儀館去。”
蘇鹿知道，事實情況可能遠比她聽到的要凶險得多。
他隻是盡量在把那段經曆講得輕鬆隨意而已。
眼眶忽然就變得濕熱起來，她用手捂住，不想讓自己真的哭出來。
“……疼嗎？”
好半晌，她才從齒縫中艱難擠出這兩個字，帶著微微的澀意。
程錦希忽然就笑了，“不疼不疼，早就長好了，不信你看！”
他說著，背對蘇鹿蹲了下來。
濃密短促的黑發撥開之後，是一道猙獰而狹長的傷疤。
即便已經淡化，甚至愈合，也改變不了它曾經給他帶去傷痛的事實。
蘇鹿的手指慢慢撫了上去，想要撫平這道疤痕。
到頭來也隻不過是徒增自己心裏的內疚而已。
“怎麽哭了？”
程錦希感受到了後頸的濕意，轉過身來將她擁入懷裏。
喃喃道，“對不起鹿鹿，對不起，是我不好……最初剛剛醒過來的時候，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結婚戒指也在墜海的時候不小心給弄丟了，後來好不容易恢複了記憶，卻又被之前的一個死敵追查到了蹤跡，我不敢貿貿然然地找你，怕會給你帶去什麽麻煩，隻能暗中派人照看著你，然後暫時躲去了法國，等到國內的一切都部署好了再回來，對不起，鹿鹿，真的對不起，無時無刻我都想回到你的身邊，真的很想你……”
程錦希死死地抱著蘇鹿。
仿佛稍一鬆手，她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見。
蘇鹿被他抱在懷裏，感受著那種窒息般牢固的力度，眼淚反而是掉得更厲害了。
為了過去三年，她心中的委屈跟苦楚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泄的口子。
也為程錦希。
原來他真的沒有死！
“別哭了，鹿鹿，三年來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打算從頭到尾讓我看一張哭臉嗎？”
程錦希一邊拍著她的背哄她，一邊更加用力地抱緊她。
在蘇鹿所看不到的背後，他的眸中亦是劃過一抹深深的無力跟自責。
失憶的事情是真的。
墜海跟結婚戒指的事情也是真的。
唯獨在涉及陸時銘的問題上，他還沒有辦法對她做到徹底坦白，隻能用含糊的“死敵”二字來混淆視聽。
甚至，為了讓蘇鹿能夠徹底擺脫陸時銘，他還需要撒一個更大的謊來完成這一切。
蘇鹿哭了好一會兒，眼淚才漸漸止住。
期間她又問起盛光大廈門口她出車禍的那次，還有袁慕妍的婚禮當天，那個試圖在12樓的窗台上拉她一把的人。
程錦希都一一承認了。
但在提及不肯與她見麵的理由時，仍是有些含糊其辭。
蘇鹿其實倒也能理解。
程錦希向來都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就拿當年程氏集團遭遇危機的那會兒來說，他寧願自己去借高利貸，也不肯讓蘇鹿低聲下氣地回家去求蘇永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