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最後一麵
可能她從未見過徐離曜流露出這般認真，或者說是嚴肅的神情，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
徐離曜悠閑地晃了晃兩條長腿，已然從她的沉默裏麵讀出了幾分遲疑，又道，“當然，我也不是個喜歡強迫別人的人，這件事情的選擇權利還是在你的手裏，跟我走，由我來替你保住孩子，又或者，你繼續留下，憑著自己的本事去跟黎安嵐鬥智鬥勇，能夠僥幸贏到最後，也未可知呢？”
蘇鹿聽出他最後一句是在開玩笑，沒打算回答。
徐離曜已然恢複了正色，“給你十秒鍾的時間夠不夠想？我從‘十’開始，如果倒數到‘零’的時候，你還沒有想好的話，我就默認你是想繼續留在陸時銘的身邊，十、九、八……”
“我答應！”
在倒數進行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時候，蘇鹿忽然開口道，那種過快的蘇鹿跟過於果斷的態度，反倒是有些出乎徐離曜的意料。
“哦？回答得這麽快，考慮清楚了嗎？”男人收斂起驚訝看了她一眼，“確定不會後悔，也不擔心我會對你有別的企圖？”
蘇鹿訕笑，“我現在的情況難道還不夠壞嗎？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呢？至於你說的那什麽企圖，我想，我的身上應該也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做利用價值的東西了吧？”
以前她有陸時銘，徐離曜或許還能在她的身上做些文章，可是現在，別說陸時銘的眼裏看不到她了，就連他們共同孕育的那個孩子，他都可以輕言放棄。
徐離曜若真是想借助自己去對付陸時銘，恐怕才要賠得血本無歸吧？
“既然已經考慮清楚了，那就走吧！”
徐離曜在說這話時，眼中驀地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隻是蘇鹿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他隨手扔過來的一包東西給遮擋住了視線。
“這是什麽？”蘇鹿疑惑道。
“給你準備的衣服啊！”徐離曜下顎比了比她身上的手術服，“這個醫院裏到處都是監控探頭，你總不能穿著一件這麽招搖的手術服下去吧？”
招搖？
蘇鹿倒是不否認，自己身上的這件手術服確實挺紮眼的，可比起徐離曜遞給她的那條黑色裙子，簡直就是太低調了好嗎？
不，他遞給自己的哪是什麽黑色裙子，根本就是中世紀那種歐洲貴族才會穿的晚禮服！
複雜又繁瑣至極不說，頭上還配了一頂大大的黑紗帽子，再插上幾根誇張的羽毛，簡直就是……讓人沒法兒下手！
徐離曜大概也有同樣的感覺，出於節省時間還是勉強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小姑的衣服，她從小在英國長大，又嫁給了一個英國伯爵，平常的穿衣打扮就是這種風格的。”
他這麽一說，蘇鹿就懂了。
大概他是想把自己裝扮成他的姑姑，這樣才能成功掩過所有人的耳目。
蘇鹿沒有再多說什麽，很快去了裏麵的內置洗手間換上衣服，徐離曜隨即帶著她從手術室裏走了出去。
一路上都沒能見到什麽人，想必是徐離曜提前部署好的，蘇鹿緊繃的心情稍有鬆懈，卻在一隻腳踏入觀光電梯時，她的整顆心又頓時懸回了嗓子眼兒。
在與他們相反方向的那部電梯上，有一抹熟悉的人影就站在那裏，他的眉頭輕蹙，薄唇緊抿，視線頻頻望著樓上方向，似是很急切地想要趕去那裏。
而後，在兩班電梯一上一下地交匯時，他朝自己看了過來。
蘇鹿緊張得連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下意識地想要往徐離曜身後躲去，他卻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蘇鹿這才意識過來，如今她穿的是徐離曜小姑的衣服，需要扮演的自然也是他小姑的角色。
更何況，在那頂黑紗帽子的遮掩之下，隔著那麽遠的距離，陸時銘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認出自己的。
她的心情稍有鎮定，卻仍是不敢抬頭再去看他的臉龐。
兩班電梯的交匯轉瞬即逝，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蘇鹿忽然意識到，那應該是她人生當中最後一次見陸時銘了。
“怎麽？電梯裏麵才看了一眼，你該不會又心軟了吧？”徐離曜任何時候都不忘調侃，隨手抽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裏。
“沒有的事。”蘇鹿否認，隨即看著他拿出打火機，猶豫片刻之後卻又收了回去，隨即將嘴裏的香煙扔進垃圾桶，“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機場。”徐離曜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正好邊上的通道，有輛黑色車子開了過來，徐離曜打開後座的車門，先讓蘇鹿坐了進去，自己又繞到另一邊上車。
這才極為隨意地開口問道，“你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國家嗎？”
國……國家？
徐離曜的意思，該不會是想現在帶自己出國吧？
其實蘇鹿倒不意外他這個打算，比起信息通達的國內，國外顯然更不容易讓人追查，也更能讓她安安靜靜地休養待產。
隻是從她不動聲色地進入手術室，再到悄無聲息地帶她離開，光是這兩點，就足以說明他是有備而來的。
怎麽偏偏到了選目的地上，他好像顯得挺隨意的。
蘇鹿反問，“你就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嗎？”
“提前準備那多沒意思，人生嘛，不得處處充滿變數，處處充滿驚險那才有意思？”徐離曜挑眉笑笑，又將選擇的權利重新拋回給了她。
蘇鹿卻開始為難起來。
老實說，過去她從未有過出國的打算，因為經濟上實在太過捉襟見肘，在沒識破陶婉瓊的真麵目之前，她也一直忙於照顧她，時間上麵擠不出任何的空檔來。
可是現在，那些人都跟她再沒有關係了。
無論陶婉瓊，程錦希，還是陸時銘，都是應該從她生命當中徹底抹去痕跡的人。
蘇鹿並不在意前麵兩個，隻是當她想起電梯上麵剛剛那一幕的時候，心髒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
她緊了緊手心，忽然問道，“是……想去哪裏都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