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睡功
比起四叉八仰毫無形象地躺著,的確是煉氣打坐更能恢複精神。
打坐並不是李魚兒在電視劇中看到的光隻是那種盤坐就可以了,打坐前需要做適當導引,在盤坐前還需要先正坐收氣。所謂正坐,很像是日本人的那種跪坐,但實際上,在李魚兒前一個世界中,唐宋以前,都是采取正坐的方式。李魚兒記得,曾經有在漢服論壇中,看到有人發帖,用一些壁畫雕刻來比較說明,中國正坐與日本跪坐的差別,日本的跪坐雙足交疊,而唐宋的正坐,腳趾著地。導引後,再用這一姿勢正坐片收氣,立覺渾身舒暢。
以上兩個步驟完成後,才是盤腿打坐煉氣,這個打坐很快就能進入狀態,在謝言姍的一番指導下,李魚兒甚至覺得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往日這具身體明明枯瘦無比,卻成日裏,讓她感到沉甸甸的。而在一番導引打坐後,氣血頓時通順許多,竟然還有了一種輕盈歡快感,並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起來。
到了下午的靈耕課,在講解基本法訣後,由於白衣弟子沒有什麽靈力,基本在三個月內,並不能很好的驅使靈力,基本都是用勞力來做工。
一個下午,隻講了最常見的靈稞種植,李魚兒看著春霖道長講解的這種靈稞有點像稻子和麥子的綜合體。稀奇的是,這種叫綠珠的靈稞苗是金黃色的,開出的是紫色的小花,最後抽穗卻是碧綠碧綠的,穀子是淺淺微透的水綠色。食堂裏吃的飯,原來就是這種叫綠珠的靈稞。
綠珠滋味不厚膩,清淡之極,卻耐餓輕身。而然,這種在李魚兒眼中看來頗為稀罕的靈稞,在春霖道長口中,卻是最基礎最低階的靈稞,一般凡人病重、或者修為較低的散修、又或者像他們這樣的白衣弟子、掛單弟子才會去吃。
比綠珠高一等的靈稞,是紅苓。雖然紅苓隻是中階靈稞,但卻是修真大眾最日常的口糧,再高級一點,自然就是以黃精靈芝或者其他靈草靈藥甚至是靈獸,來替代靈稞。這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靈藥辟穀,再高級,那就是傳說中的餐風飲露,即服氣辟穀。服氣辟穀當然也不是什麽都不吃,服食少許鬆柏,喝少許晨間花露,真正是神仙境界。
如是學習了三個月,李魚兒漸漸掌握了一些低階的法術,她不免有些疑惑,在她印象中,資質低微根骨低微,通常掌握進度要遠遠低於平均水平,自己的水平不說超前,但也可在勉強擠入中等了,她不禁又看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想起了曾經群裏提到看八字斷學曆問題,有些人學曆低是因為運,有些人學曆不好是因為雖然聰明,但不喜歡隨大流,所以不是正規途徑的學曆,有些人則真是因為天生智商欠費。
這個李魚兒八字,應屬於智商欠費類型,更何況小時候就丟了魂,更遑論智商,這麽看來,這資質低微根骨差,其實也有不少智商的因素,但智商又不等於悟性,原局八字火為喜神卻被無情衝克,自然也沒什麽悟性。
想到這裏李魚兒不由臉發燙,再推論下去到是像是要誇自己這個穿越者聰明有悟性了,但不管怎麽說,現在的難關似乎也就是身體條件差了,想辦法弄好了,似乎有希望逆襲。
隻是李魚兒的逆襲結論才下沒三天,便在課上出了醜,不知道為什麽種植紅苓時老出錯,雖然她有十二分小心,但關鍵時刻老出問題,比如別人澆錯水了,使她的紅苓爛了根,又或者是靈鋤突然斷裂,甚至隔壁靈狩班練習,不小心飛過來的法器毀壞了之類的,種種狀況匪夷所思。她的成績在種植紅苓時,險險落在了及格線。
從前她替人批命,雖然鐵口直斷運勢如何如何,但在自己身上從來沒體會過什麽叫做喝口涼水也塞牙的黴運。當然,她那時如果能好好體會命運,畏懼命運,也不至於犯了忌諱,招來殺身之禍。
發現自己隻能徘徊在中遊偏下這一規律後,她開始低調做人,即使有了進步,也不敢顯露,總是正正好好吊在及格邊緣,來應這命中絕處逢生之象。
真是從來沒活得這麽憋屈過。前一個世界裏,父母不關愛,那隻能算是青春成長的委屈,這點委屈和成年以後的人生比起來其實也不算什麽。但眼下這種命運,她才正真感受到什麽叫憋屈。而在從前,基本沒什麽事能讓她在乎,掛心,煩惱,需要這麽小心翼翼把握各種分寸,這麽比較下來,以前的自己活得還真叫一個順風順水,然後就把自己給順沒了……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從前好命從來沒有思考過要如何對待自己的生命,現在這條糟心命,猶如一副爛牌,她反而開始上心,怎麽出牌,煩惱怎麽應對層出不窮的狀況,真是好傷腦子。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半年多,晨課的掃盲認字,靈耕課的煉氣種植,都完成了基礎部分。
這天靈耕課結束,春霖道長示意大家下課稍留片刻,隨即他邊上小道士站了出來道:“各位道友,各位道友,現在大家已經能種植了簡單作物了,可以去琴心街購買混沌和乾坤袋,在混沌裏種植靈稞靈草,用乾坤袋收集,請大家購買時量力而為。”
所謂混沌,簡單來說就是空間,通常做成珠子,然後通過煉化,與自己融為一體。這個空間當然不止是可以種植靈物,也可以放置雜物,打造屬於自己的神仙洞府。至於能使用怎樣的混沌,自然要根據自己的財力和修為綜合選擇。
當然,在李魚兒看來,還得加一個條件,那就是命運。好東西,她這條命,可沒福份享受。在琴心街上逛過後,李魚兒買了最低階的也最容易煉化的混沌,在其中種上綠珠紅苓,便可經常來琴心街換錢。至於乾坤袋,她買了個中等普通的,可以多放些東西。
在這個世界,金銀仍舊作為通用貨幣,且銀的產量還不少,原因是金銀隻需提純,不需特別鑄造,而檢驗金銀真偽、純度的法器,凡人也可操作。至於通貨膨脹問題,長葉道長在晨課中有提到過,高階的材質法器基本不是光用金銀就可以買到的,所以修道人甚少囤金銀,多是囤一些奇珍異物,用來交換。至於銅是法器的基本材質,並沒有拿來做為兌換貨幣。
“對了,小魚兒,你就要煉化混沌了,你的混沌叫什麽名字?”這天夜裏打坐完畢,謝言姍突然想起問道。
“嗯……”她差點想說懶得取,想了想便道:“可以叫小魚兒麽?”
“……”,謝言姍有點無語道:“可以是可以啦,一般總要取個好聽點的名字。”
“太好聽的名字,我娘記不住,以後我想帶她進去看看。”李魚兒總算找到了借口。
“這樣啊,那你得注意了,不是什麽混沌都是可以帶凡人進去看的,兩階以下的是沒什麽問題啦。”謝言姍提醒道,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小女孩三句不離娘親。
李魚兒道:“好的,謝謝姍姍姐。”
謝言姍提醒道:“對了,明天的晨練開始要教一些簡單的格鬥術法,晨課也沒有什麽新內容了,你可以不去的。”
李魚兒點點頭,心裏不禁感歎道,已經過了半年了,下半年之所以學習格鬥法術,是因為一年到期後的白衣試練。
說實在,她不是很舍得晨課,其實晨課一個月前,就不教新課了,學習靈狩的白衣弟子,早就不來了,把寶貴的時間都用在練習上,其他的白衣弟子,也陸陸續續不再來上課。
作為靈耕,對格鬥的要求沒那麽高,去的試練場所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但需要對山川地理更熟悉些,體能上也更需要耐力,所以格鬥的術法課程開設得相對晚一些。
次日清晨,仍舊有不少白衣弟子來參加晨課消磨時間,但後麵幾日,人便越來越少,最後居然就隻剩下李魚兒一個人。
這天她踏入空蕩蕩的晨課教室,長葉道長居然撐著頭在打瞌睡,且一打就是一個晨課。
呃……
在晨課徹底無人,老師瞌睡的第二天,李魚兒忍不住有些好奇,今天長葉道長不會也在打瞌睡吧?果然……
不久以後,長葉道長在課堂睡覺事,也漸漸傳遍白衣弟子,引發了小半個月左右的圍觀潮,可這長葉道長就是照睡不誤,對於白衣弟子們的嬉笑圍觀,絲毫沒有反應,漸漸大家也就失去了興趣,再也沒人來看了。
可李魚兒卻越想越奇怪,既然晨課教的內容已經結束,為何不幹脆宣布關閉上晨課的靈山萬秀堂呢?因為覺得有些古怪,她便決定再觀察一番,於是,每天晨課,她便一直看著長葉道長睡到下課。
李魚兒的舉動自然又引來了弟子們的圍觀,有好事者,也來晨課,沒幾天就覺得煩了,時間長了大家隻道李魚兒偷懶,都暗地裏取笑這一老一少庸碌度日,漸漸也就沒有人關心了。
但她李魚兒不是從前的李魚兒,雖然沒有金手指,但從前在神棍貴賓群裏所開拓的見識,也算是帶著一腦袋知識外掛,在那個群,她有聽人提到過道家陳摶老祖的睡功,也聽說過在《南華經》裏提到一種喪我的修行方法。所謂喪我,外表看著好像睡覺甚至仿佛死去一般,其實精氣神在與天地溝通。
李魚兒已有一些煉氣基礎,觀察了這麽些時日,她自然發覺長葉道長的睡眠是有特點的,比如一開始還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到後來這呼吸聲突然就斷了,她有次偷偷爬過去探長葉道長的鼻息,竟然沒有一絲出入氣,麵如死灰,仿佛死去了一般。
就這麽觀察了又一個月,她漸漸不自覺跟著長葉道長的節奏一起呼吸,一起入睡。最開始每次都是長葉道長將她拍醒。但時間長了,在睡夢中,她似乎對周圍也開始有感覺了,慢慢的長葉道長醒來她也可以跟著醒來。
而這一覺睡的,似乎比打坐煉氣更舒服,謝言姍聽聞了她奇怪舉動,也問過她幾次為什麽還去晨課,她隻搪塞說喜歡去。謝言姍也就沒再問她,隻是叮囑她要好好準備後麵的白衣試練。
靈耕的試練也就是采集規定的靈稞靈草,並移植成活,難度在於移植技術,不在於戰鬥值。李魚兒自然也不用拚命練習格鬥技術,到是因為跟著長葉道長學睡功,漸漸連晚上也是這種狀態,好像睡著了,又好像對周圍一切有感知和意識,甚至知道什麽時候天亮,什麽時候有人走去上茅廁,謝言姍翻了幾個身子,說了幾句夢話等等。
隻是,在這種睡眠狀態中,腦袋是空空的,身體開始幾日是沉沉的,後來漸漸感覺好像融化在空氣中,似乎要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了。至於睡醒後的身體感覺,竟然比煉氣還覺得輕快。
有幾次晨課,她醒來時分明看到長葉道長看著她,但臉色頗為凝重,她也不敢多問什麽,到底這睡功是怎麽回事。
就這樣,終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一年期滿,白衣弟子的晉升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