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天罡煞氣
正在柔情的似水的兩人,被這話語驚到,葉陽柔德立刻將陸芳卿護在身後,看著從陰影處走出來的人道:“是你,沈景澈!”
李魚兒看了看那暗處走出的少年,與葉陽柔德確實有幾分相似,但氣度卻差了很多,尤其他咬牙切齒的樣子,使得整張臉看著有些扭曲,再仔細看,此人小小年紀,臉上竟已生出些許橫紋,看來多半是心胸狹隘脾氣暴烈之輩。若再長此以往下去,恐怕臉上橫肉都要出來了。
李魚兒不僅感歎,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時光何其無辜,其實不良的心態才是那把真正的殺豬刀。
陸芳卿躲在葉陽柔德背後,神色盡是厭惡,低低對葉陽柔德道:“他定然是早躲在這裏,隱匿了氣息,所以我們才沒察覺到。”
陸芳卿聲音雖小,沈景澈卻也是聽了個清楚,嘴裏放肆道:“是啊,我就是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想幹麽,陸芳卿,你人前一副三貞九烈的樣子,私底卻是這般風騷,怎麽巴巴得給人趕去做鼎爐?”
“你——!”陸芳卿又氣又怒,滿臉通紅。
“芳卿,別理他。沈景澈,你這般齷齪,敗你我都嫌手髒,但你若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我不客氣!”葉陽柔德說罷,示意陸芳卿退去一邊。
沈景澈見陸芳卿退到一邊,滿眼關切之色,愈加火冒三丈,祭出一張黑漆漆的巨弩就對準葉陽柔德。
李魚兒不禁搖頭,這沈景澈好歹是沈家本家大公子,怎是這般沉不住氣,言語之間還十足得粗俗下作,沈家排不上四大世家,這麽看來也是有些緣故的。李魚兒記得當歸說,陸芳卿原本是兩邊都不理的,現在看下來,到是這沈景澈自己硬生生地把陸芳卿逼向了葉陽柔德。
見沈景澈動手,葉陽柔德自然也不甘示弱,祭出一張長弓,但此弓顯然隻是普通法寶,看起來要較沈景澈那張巨弩要遜色多了。陸芳卿滿臉憂色,嘴唇輕咬,也祭出了一柄長劍。
葉陽柔德微微側身,對她道:“芳卿,別擔心,這七星弩到了沈景澈手上,不過是七廢弩,奈何不了我。”
沈景澈聞言被激得七弩連發,卻是在葉陽柔德矯健的身手下支支落空,到是應了葉陽柔德的嘲諷,陸芳卿不由微微一笑,頗為心上人自豪。
但很快,這落空的七弩又從四麵八方幻化作千萬支弩箭朝葉陽柔德射來,葉陽柔德宛若驕龍騰空而起,長弓流溢出結界,粉碎諸般森羅幻影,隨即手撥弓弦,虛空成箭,一道白虹直奔沈景澈。
沈景澈臉色一變,但仗著自己手中是高階法寶,還是射出三弩,化解了白虹。隨即兩人身形交錯,弓弩相抵,近身過招。幾招過後,沈景澈身形搖晃,臉色慘白,葉陽柔德則是帶著輕鬆愜意的笑容,直上半空,瀟灑張弦。
這沈景澈看似即將要敗,李魚兒卻皺起了眉,她看分明看到這少年眼中起了殺意,隻見他舉弩相對七支弩箭齊出,在空中卻又化作一支巨大的黑箭向葉陽柔德呼嘯而去,葉陽柔德似乎也有所警覺,虛空中幻出長箭射去,卻是一箭幻作數箭將黑箭圍住。
僵持中,卻見沈景澈忽然向陸芳卿射出黑色弩箭,陸芳卿大驚,舉劍抵擋,但那支弩箭仿佛一條毒蛇,竟然避開劍鋒,朝陸芳卿肩頭撲來。陸芳卿連忙回劍,那黑色弩箭卻又如有生命般往後略略一縮,又攻向陸芳卿空門處。
而葉陽柔德卻為空中巨大的黑色弩箭所阻,一時不得救援,眼見陸芳卿越來越難以招架,他隻得拚盡全力,大喝一聲,硬衝下來,擋在陸芳卿麵前,接連兩番受傷,頓時狂噴出一口血。
“柔德!”陸芳卿連忙撲上去查看他傷勢,卻聽沈景澈陰冷道:“放心,沒毒。隻不過我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你們這對狗男女偷襲,所以隻好自保。”說罷他又舉起了弩對準兩人。
李魚兒見此人連殺人的理由都找好了,輕輕歎了口氣,運起槁木死灰,預備阻止沈景澈殺人,天空卻是沒來由迅速黑了下來。李魚兒不由大驚,是魔氣!
李魚兒頓覺大事不妙,匆匆收了術法,連忙衝去天辰閣,將此事告知曦和,曦和眉頭微簇,身影一閃便化光而去。
而在場的三人,似是渾然不覺這迅速陰沉下來的天空有什麽不對。沈景澈麵露得意之色,陸芳卿扶著葉陽柔德,喂他吃了丹藥,卻仍然隻能眼睜睜看著葉陽柔德漸漸昏沉過去。一時間不知道是運功救人好,還是帶著葉陽柔德逃跑好。
遲疑間,沈景澈射出了黑色弩箭,陸芳卿再沒猶豫的餘地,放開葉陽柔德閃身上前,揮動長劍極力抵擋,沈景澈則一副貓捉老鼠的樣子,看著美人貝齒緊咬,拚命抵擋,不由輕佻道:“卿卿,你若從了我,我便放了這小子,從今往後,我疼你還來不及。”
“休想!”陸芳卿盛怒之下,劍光暴起,那黑色弩箭終於跌落在她腳下,卻見沈景澈又是晃著七星弩射出兩支,看著美人狼狽的樣子,他似乎心情大好,不由大笑起來。
待李魚兒再度運起靈夢術,回到現場,不由暗罵自己糊塗,方才走得匆忙,應該先解決陸芳卿的危機再說,她當下毫不猶豫對沈景澈下了槁木死灰之術。沈景澈正值心神鬆懈狀態,李魚兒輕而易舉就探入他意識,沈景澈掙紮了一會兒便放下七星弩,呆立當場。纏繞陸芳卿的兩支黑箭,也隨之落到地上,陸芳卿吃了一驚,隨即疑惑得看向沈景澈仿佛夢遊般的樣子,猛地回過神來,趕緊回身去扶葉陽柔德。
刹那間,天空卻是猛然一聲驚雷,葉陽柔德隨之在地上坐起,將陸芳卿和李魚兒都嚇了一跳。陸芳卿試著叫了他一聲名字,李魚兒卻知道不能再等,連忙也對葉陽柔德使用槁木死灰之術,她第一次同時對兩人施展夢靈術法,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否能掌控得住,卻在接觸到葉陽柔德意識時,猛然感受到一陣強大的阻力,隨即見葉陽柔德睜開雙眼,那雙多情桃花眼中,密布血絲,翻湧起一股煞氣,他一把推開陸芳卿,手一伸,一把銀白色長弓出現在他手上。
那銀白色長弓,與葉陽柔德肩膀齊高,弓身如鳳翼舒展向天,羽紋符紋繁複而又線條流暢,最特別之處是弓弦透明似水晶,倘若光線角度偏一些,幾乎就看不到這根弓弦,而李魚兒以心識觀之,自是明察秋毫,她清楚地看見,這根弓弦是由七股粗細不一的水晶弦纏繞而成。
由外觀來看,此弓分明應該是清聖之器,卻是散發著魔氣,而這魔氣竟然又牽引著天罡三十六星的煞氣!
一支暗紅血箭在葉陽柔德指尖與長弓劍隱隱成形,那一瞬間,李魚兒的術法竟然無法探入他意念之中,李魚兒頓時冷汗下來,這沈景澈難道就此要炮灰了?她強忍著氣海翻騰,連忙消去施展在沈景澈身上的術法。
沈景澈眼神一震,如夢初醒,卻又立刻被眼前強大的威壓按倒在地,匍匐而跪,他雖覺屈辱,想要掙紮,卻無從掙紮。葉陽柔德嘴角掛起一絲殘忍的笑意,開始拉動弓弦。
“柔德,不要,你快醒醒,你不能殺人。”陸芳卿試圖喚回葉陽柔德,卻被那天罡煞氣阻著,根本近不了半步。
數道破空聲至,一群內門弟子圍住了葉陽柔德,將陸芳卿與沈景澈隔阻在外,葉陽柔德卻不為所動,似乎要將橫阻在眼前之人連同沈景澈一並射穿。
正在此劍拔弩張之際,卻是曦和趕到,隻見他臨空盤坐,手按七弦,在一具古琴上按出陣陣泛音,隨即接連兩聲按音,敲得人神思一片清明,在場眾人,包括遠在太素璧雍上的李魚兒,均精神是一振,在場弟子隨即布陣,結封印。
與此同時,長葉道長,和另一名坤道也趕到現場,那名坤道聲邊跟著謝素衣與葉陽誠,謝素衣方要出聲,卻被那名坤道一個手勢阻止。隨即長葉與那名坤道也加入了結陣。謝素衣與葉陽誠則在陣外,焦急得看著葉陽柔德。
而狩天弓的弓弦,竟然產生了變化,似與曦和的琴聲相和,流溢出一股清聖之氣,與魔氣相抗。半曲過後,葉陽柔德漸從入魔狀態中恢複過來,他長吼一聲,引弓向天,天罡煞氣之箭沒入長空。葉陽柔德又是嘔出一口鮮血,向後倒去。
“柔德!”
“阿德!”
“九哥哥!”
三聲呼喚同時響起,陸芳卿、葉陽誠、謝素衣顧不得阻攔,衝入人群,眾弟子見已無大礙,便也閃身放他們過去。
曦和雙眼蒙著絲帶,自空中翩然而起,什麽也沒說,抱琴禦風而去。
長葉道長則望著煞箭飛去的方向,憂心忡忡,似是在用神識查探,隨即道:“玉茗,是扶搖天的方向,那邊有弟子閉關,我去看看。”
那名坤道便是玉茗,她點點頭,回轉對謝素衣道:“哭什麽,還不快去請藥師道長過來。”
按百花門的規矩,外門的弟子由內門師長,輪流執教十二年,所以此刻在蓮蓉峰坐鎮的靈醫授課師長,仍舊是藥師道長。
而這屆弟子的三年的晨課,長葉道長正好輪值到無巧峰教習,所以才與玉茗道長一同趕來。
謝素衣聽了師父話,連忙起身帶著一身霓霞,匆匆往蓮蓉峰飛去。陸芳卿抬頭,不經意與玉茗道長對上視線,立刻又低下頭,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她臉上浮起一絲窘迫的神情。
葉陽誠連忙解圍道:“陸師妹,你先回蓮蓉峰吧。阿德由我們照顧。”
陸芳卿點了點頭,也咬牙離去。玉茗道長口氣緩和了下來,對葉陽誠吩咐道:“帶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