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道侶
嫦蘇櫻心急火燎得衝進葉陽如意的梨花居找李魚兒，卻是看到自家師父正在和師伯玩親親，她又像是被火燎了似得退出去，卻聽師伯鍾離無妄淡定得喊她回來問話。
她咳一聲，又往梨花居走，隻見李魚兒正別過臉，看著地上，仿佛地上有什麽靈花異草般，鍾離無妄緊貼在她身邊，看他們倆的姿勢，應該是在背後拉小手。
也的確如此，見李魚兒越是不好意思，鍾離無妄就越得寸進尺，扣著她手就是不肯分開，他帶著幾許得意地神情問道：“靈蘭穀那邊怎麽說？”
嫦蘇櫻道：“天機說，靈蘭穀……不肯出山。”
鍾離無妄點點頭，似是在意料中，喃喃道：“看來還是要走一趟啊。”
郭四娘操縱的妖吟大陣，留下的傷害並不是一時的，當時在場修為低和受傷的人都留下了後遺症，腦內不時有尖銳刺耳的聲音，尤其是到了夜裏子時，更是發作得尤為厲害。在請來小天竺的迦南禪師診視後，迦南禪師還是建議眾人前往靈蘭穀求助。
但雲城上下這麽多人，不可能都跑去靈蘭穀，所以隻要請靈蘭穀的靈醫出山。
在四通城內的墨家主墨荊陽得知消息後，主動表示願意前往靈蘭穀替雲城傳訊。
墨荊陽在四通城山海會的寶行做客後，從任海瀾這邊得知了雲城內一些錯綜複雜之事。見兩大商會，與鍾離世家意欲支持葉陽家平複雲城，自然也就冰釋前嫌，而他與靈蘭穀穀主陸慎微素有交情，索性做個順水人情，幫他們跑一次。
隻是最後帶回來的消息，卻是不盡如人意。
李魚兒想著靈蘭穀是方外散修，最是怕牽扯到是非中，會拒絕到也在常理中，但事關重大，最終也是拒絕不得，所以眼下是要有份量的人物為他們作保，比如鍾離世家二爺。
“那個……師爹啊，能不能把師父借我一會兒。”嫦蘇櫻在一邊一直看著李魚兒，似有話要和李魚兒說，偏偏鍾離無妄不肯放手，弄得她很是著急，終於忍不住不識時務地開了口。
“不行，有什麽話是不能讓我聽見的麽？”鍾離無妄話是對嫦蘇櫻說，眼睛卻是看向李魚兒。
李魚兒道：“我們師徒間的悄悄話，不是你要刺探的軍情。”
嫦蘇櫻看著這兩人，一頭霧水，完全不知他們在說什麽，她當然不知眼前這對親密狀的情侶，就在方才已經相互宣戰，隻是這樣柔情似水得敵對也是世間少有，她看不懂也是正常的，她隻是有些奇怪，先前隻要她乖巧討好地喊一聲師爹，鍾離無妄都是有求必應，怎麽這會兒不起作用了。
“什麽悄悄話，不能讓我這個師爹聽？蘇櫻，你若是要與天機結道侶，該是讓我出麵作保才對啊。”鍾離無妄好似早猜出了她想要同李魚兒說的事兒。
嫦蘇櫻臉一紅，捂著臉說，“不要，我不和師爹說。”
李魚兒看著她隱藏在嬌羞下的憂心忡忡的眼神道：“蘇櫻，既然有鍾離世家的二爺替你作保，你還擔心什麽？”
嫦蘇櫻歎了口氣道：“我當然擔心了，要是他願意，誰幫我作保都可以，要是他不願意，誰去說都一樣。”
李魚兒笑了笑道：“那麽，墨家主有沒有回墨家？”
嫦蘇櫻搖搖頭，忽而緊張道：“對啊，原本也就是天機一個人回來就可以了，可是伯父為何要跟來？難道……難道他要帶天機回去，所以特地來跟師父說？”她越說越怕，也顧不得鍾離無妄還在李魚兒身邊，跑來挽住她胳膊道：“師父，我不管，我不想天機走，你幫我留住他。”
鍾離無妄見她著急的樣子，忍不住逗她道：“蘇櫻，那你可以跟著天機回墨家，嫁進墨家不就成了。”
嫦蘇櫻小臉一白，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們師門規矩不準嫁人，隻能結道侶，再說我這性子，要是嫁了人，一堆的親戚，一堆的規矩，我可應付不來，弄不好還要發脾氣，到時可就一團糟了，再說，天機他也不喜歡待在墨家，否則怎麽會在鏡月湖待那麽多年？”
聽話聽重點，鍾離無妄很快抓住了她話中的關鍵，問道：“哦？還有這種師門規矩，那要是違反門規嫁了人會怎？”
李魚兒聽著鍾離無妄不善的口氣，心裏咯噔一下，給嫦蘇櫻使了個眼色。
嫦蘇櫻卻是立刻點頭如搗蒜，根本沒看見自顧自道：“那當然，觸犯門規是很嚴重的！會……”嫦蘇櫻說著愣了一下，好像當初師父也沒說會怎樣啊，她當時也隻是覺得這個門規很好玩，才應允的，不過既然是門規麽，違反了肯定很嚴重，她咽了下口水，一副心有餘悸地樣子道：“首先呢就會有心魔誓的反噬，不僅如此，還會會遭萬骨噬心之痛，今生修為不成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能修道，這都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和心愛之人生離死別，來世再來世都無緣再見，孤苦三生，淒涼三世……，所以，為了我好，為了天機好，我絕對絕對不可以嫁入墨家。”
李魚兒聽著她一番胡說八道，恨不得當場就化煙而去，但眼下，她實在沒膽這麽做，偏偏她這位好徒兒卻是越說越入戲，隻見嫦蘇櫻哀哀歎了口氣，無限幽怨道：“師爹，你知道麽，師父傳承太乙神式，身負天命，就算結道侶，她也不能跟你發永誓，否則下場會比我更慘，還好，我對這些都沒天賦，沒有學。”
完了……
李魚兒心正七上八下呢，卻是鍾離無妄在她背後鬆開了手，對李魚兒道：“原來後果這麽嚴重，到是難為師妹了。”
嫦蘇櫻聽鍾離無妄口氣似是不信，連忙瞪眼看著他道：“師爹，我說得都是真的，你不會因為這些，就不要師父了吧？”
鍾離無妄，意味深長地微笑道：“怎麽會，既然她有這麽多苦衷，我就應該多擔待些。”
李魚兒隻覺背後發冷，連忙扯開話題，以防她這個徒兒越說越離譜，“蘇櫻，其實墨家主會回來，一定是天機跟他提了這件事，所以他才和天機一起返回四通城。”
“真的麽？”嫦蘇櫻抬眼一笑，方才漫天烏雲此刻晴空萬裏，她嘟了下嘴道：“我以為……我以為天機會不理我，那天後來我有問他，他也不說……，唉，他這樣子真是好煩，願不願意，喜不喜歡，也不給個痛快，他要是不喜歡，我從今往後離他遠遠的，再也不理他就是了。”
李魚兒突然有點羨慕這個徒兒的直來直往，她笑著伸手幫她理了理有些吹亂得額發道：“不同人處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樣，他沒有馬上回答你，是因為他為人謹慎，以他的性子，一定會先讓家裏知道這件事，接受這件事，然後才來答複你。現在墨家主沒有回墨家，看來是應該要與我商量此事。”
嫦蘇櫻眼眸閃亮道：“真的？”
李魚兒拍拍她手道：“但是你也要記住，雖然結道侶比嫁人自由很多，但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你父親剛過世，你得服孝三年。”
嫦蘇櫻點頭道：“這個當然的。”
李魚兒又道：“還有……雖然我是你師父，但葉陽如意怎麽說也是你大娘，其實她跟你娘感情原本也是不錯的，你在雲城時也是對你照顧有加……”
嫦蘇櫻道：“師父，你別說了，我明白，我是恨她……恨她為什麽不是跟我爹生下我，這樣也就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了，我娘也不會被牽扯進來。算了，反正也是三年後的事兒了，到時我心情好了，就給她個麵子。”
“你呀。”李魚兒搖頭，卻是看向院門外。
就在此時鍾離無妄道：“天機，你都聽到了，這下可放心了？”
嫦蘇櫻聞言大驚，回身果然看到墨天機站在院門外，隻露出半個身體，她立刻轉回身跑到李魚兒身後躲著，道：“師父、師伯，你們太壞了。”
墨天機站在院門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也覺尷尬。李魚兒笑道：“天機，令尊怎麽說？”
墨天機道：“先生……，家父請先生前往寶行一會……”他說話間聲音不覺小了下去，似比嫦蘇櫻還要扭捏。
鍾離無妄聞言對李魚兒道：“我陪你去。”
李魚兒也不推辭，任由他牽著走出院門，經過墨天機麵前時道：“你就和你師姐先回鏡月湖吧，我今天也會回鏡月湖。”
墨天機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兩人自然而又親密的走遠。
出雲城後，見四下無人，鍾離無妄臉色不由沉下來道：“蘇櫻方才說得可是真的？”
李魚兒道：“沒那麽嚴重。”她答得含糊，到不是刻意隱瞞。
嫁人後就不能使用夢靈術這件事，對她來說很嚴重，但對鍾離無妄來說並不覺得有什麽，可能還會舉雙手歡迎，所以暫時不要讓他知道是什麽後果比較好。
鍾離無妄把住她雙肩，嚴肅道：“魚兒，你有你想要的做的事，可以不告訴我，但是，像這樣危險的事，以後不許再瞞我。”
李魚兒看著她，心口微熱的地方更暖了，似是要融化，他雖然未必理解她，但對她的關懷從來都是如此真切，她還能說什麽，隻能點頭。
“還有別的瞞著我的麽？”鍾離無妄不死心地問道。
李魚兒搖頭道，“沒有了……”
鍾離無妄又是端視了她一陣道：“跟我去靈蘭穀，反噬這麽多次，難保不會有什麽問題。”
李魚兒一愣，她可不想離開鏡月湖，待商請靈蘭穀出診後，雲城應該就要準備破九宮天城了，她要留在此處，密切監視卸龍山下的變化，甚至可能話，自己先去一次。
心念流轉間，李魚兒連忙道：“我真的沒事，小天竺的迦南禪師已為我診斷過。我就不去了。再說，眼下蘇櫻和天機獨處難免會有些尷尬，我在總要好些。”
鍾離無妄再度牽起她手，淡淡道：“再說吧。”隨即與她向四通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