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飛玄令
出丹霞山,互道珍重後,眾人便兵分兩路,朝目的地飛去。
李魚兒一行人中,書禦麟不知又從哪裏招來一隻青鳥,盤坐在上很是悠哉,其他三人則是禦劍而行。半途休息時,李魚兒對鍾離無妄道:“無妄,既然有請到芳卿,一會兒我就不去雲城了。”
鍾離無妄道:“怎麽,這就認輸了?”
李魚兒道:“還沒到中秋呢,我隻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鍾離無妄正要開口詢問,卻是被陸芳卿搶先道:“師姐,你哪裏不舒服麽?要不讓我來看看。”
李魚兒道:“那就有勞芳卿了。”
兩人說著,挽著手走到了一邊,待到一旁,陸芳卿立刻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道:“師姐不去雲城麽?”
李魚兒伸手示意她把脈,同時道:“芳卿,你別急,我知道你希望我陪你去雲城,但是……我確實無法抽身,我有一名徒兒叫嫦蘇櫻,我會讓她來雲城陪你,芳卿……,你想知道葉陽柔德真正的心意麽?”
陸芳卿雖是把著脈卻是心不在焉,聽李魚兒這麽一說,點點頭。
李魚兒道:“那你就要記住……想要看清一個人,就要盡量冷眼旁觀,這對你來說可能有些難,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願意揣著明白裝糊塗過日子的人。”
陸芳卿點點頭,心中更加心煩意亂,好不容易可以出穀,但出穀的那一刻,不知怎麽她就有些退縮了,這十多年來,她日夜反複想的念的都是當年她與葉陽柔德相處的情景,日夜沉迷其中,卻從未去想過未來會如何,出穀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要麵對的是不可知的未來。
一行人再度啟程時,鍾離無妄輕輕問李魚兒道:“悄悄話說完了?”
李魚兒卻神色嚴肅道:“無妄……我想拜托你,如果可以,幫我多留意下芳卿。”出穀後,陸芳卿的神色雖是舒緩了些,死氣卻依舊盤旋,這叫她怎能不擔心。
鍾離無妄見她滿臉憂色,便也不再開玩笑道:“你就放心吧,回到鏡月湖後,好好休息。”
就這樣一行人在月亮山附近分了手,李魚兒到了鏡月湖,便把嫦蘇櫻叫來,囑咐了一番,嫦蘇櫻連連點頭,去雲城就意味著有架可打,順手保護陸芳卿那根本是小菜一碟。
她聽聞李魚兒與鍾離無妄他們才分手不久,立刻就迫不及待追上去。她騎著墨天機給她做的狸奴狀飛行法寶,很快就看到那三人的身影,她不由分說就驚天動地得吼了一聲:“師爹!”
這一聲吼的,三人都馬上停了下來,書禦麟轉過身饒有興趣得看看鍾離無妄,又看看嫦蘇櫻。
嫦蘇櫻哪管這些,開開心心得跑到三人麵前道:“師爹,師父讓我來雲城來幫你們,對了,這位就是陸姐姐吧,你好,我是我師父的徒弟,叫嫦蘇櫻,我師父就是你師姐李魚兒。”
書禦麟忍不住笑道:“這輩份聽著怎麽有些亂。”
嫦蘇櫻搖頭道:“一點都不亂,師父是我師父,師姐是陸姐姐的師姐,陸姐姐是我的陸姐姐,對了,師爹,這位是……?”
鍾離無妄道:“這位是書家大公子,也是我的好朋友,書禦麟,你可以叫聲前輩。”
“哦。”嫦蘇櫻點點頭,打量了他一下,看到那隻青鳥道:“麟前輩,你這隻玄冰青鳥……很貴吧,哪裏抓的?”
看著嫦蘇櫻這個小財迷,鍾離無妄笑道:“你麟前輩用的是靈馴,可不是靈狩。”
嫦蘇櫻點頭道:“我說呢,又沒結契約,怎麽這麽任由驅使。”
青鳥似看出嫦蘇櫻不壞好意,衝著她沒好氣的叫了一聲,隨即扭頭飛去,見此情景,眾人忍俊不禁,陸芳卿的心情也好起來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就熱絡起來。
過十裏碑,入權州地界,頓覺氣氛有恙。
近雲城後才發覺雲城結界大張,更不斷有雲城十二關的修士跑向雲城,就連附近原本不是雲城的修士,妖物也向雲城結界內慌張逃去。
鍾離無妄見狀,當機立斷對嫦蘇櫻道:“快帶陸姑娘進結界。”
嫦蘇櫻道了聲好,連忙帶著陸芳卿也進入結界。仍然留在半空的兩人,對視一眼,已然有了默契,向雲城十二關的昭武關飛去。
一路上依舊不斷有修士逃向雲城,看來雲城十二的結界已然崩塌,空留一座長城宛如死龍一般頹然在卸龍山上。很快鍾離無妄與書禦麟便看到了在追擊修士們的妖物們,除了黑雲般的蝙蝠妖陣,還有一種類似猿猴的妖物,體型大小介於猴與猿之間,約莫一個十來歲孩童大小,頭上之毛色要比身上其他地方的毛長很多,且呈棕黑色,看著與人發有幾分相似,遠遠看去,仿佛是一群披了獸皮的野人,書禦麟道:“是沐禺。”
他話音剛落,鍾離無妄已是赤鯉出鞘,眨眼間已貫穿一隻沐禺,那隻沐禺正捉著一名修士,吸食腦髓。那修士被吸食時,並未全然死去,渾身正痛苦掙紮,將他與這隻沐禺一起殺死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書禦麟見此情景,長歎一聲:“無量天尊。”
下方的蝙蝠妖與沐禺因忽而死了同伴,動作皆滯了一下,隨後便打算聚攏過來攻擊二人時,但還沒等他們怎麽動作,便見書禦麟身前閃出數道金光,金光在空中形成一個個約有丈寬丈長的雲篆,將群妖圍住,群妖瞬時宛如失去自己的意誌,個個都無法動彈。
而鍾離無妄則向妖氣最盛的昭武關急急飛去,他已經看到葉陽柔德與葉陽誠正在城牆上苦苦支撐。眼見葉陽柔德已是強弩之末,葉陽誠又是一步踏前將葉陽柔德擋這身後。
葉陽柔德才道了聲:“阿誠。”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在城頭上除了郭四娘郭幽雪外,還有個打扮古怪的男子,他頭發隻留了寸許長,卻穿著一身湖藍淺粉配的衣衫,好似唱戲般滑稽。此刻隻聽他用一種尖尖得,令人聽著毛躁的聲音對郭幽雪道:“阿雪,你看棘手的這不就來了麽,你還說不用我陪。你且速戰速決先解決了這兩個小子。”
這男子說罷便迎上鍾離無妄,他身手可謂靈活,但靈活中卻帶著十足的輕浮滑頭,與鍾離無妄的瀟灑矯捷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城頭上飛著得郭幽雪卻不著急,一撩長發道:“可惜啊,你的狩天弓魔氣太重,反而讓雲城十二關結界崩塌,要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試試。”
“不守信諾的妖人!”葉陽誠怒目而視,一杆長槍直刺郭幽雪。
郭幽雪咯咯笑道:“你也說我是妖人了,我又何必守信,難不成還要真給足你們三日?”
她正得意著,忽而臉色一變,躲過葉陽誠的長槍,向上飛去發出尖利之聲,葉陽誠和葉陽柔德隻覺耳後生風,回頭隻見一群蝙蝠壓了過來,卻不是攻向他們,而是攻向郭幽雪與那奇怪的男子。
郭幽雪自是召集了她附近的蝙蝠妖與之相抗,同時也嚐試著重新奪回控製權,但一時半會間,卻是無能無力,甚至她這邊的蝙蝠妖也受到了影響。
隻聞一聲青鳥長唳,書禦麟立於青鳥背上,再次擲出雲篆光符,郭幽雪堪堪躲過,身邊的群妖更是控製不住,她高喝道:“於超,飛玄令都來了,你想死麽。”
那被喚作於超的,模樣滑稽的男子想退卻被鍾離無妄纏著脫不了身,他急急喊道:“知道會死,還不快用幽雪吟!”他話音剛落,熟悉的尖銳聲又霎時在眾人腦海中劃過。
葉陽誠第一個昏死了過去,數聲青鳥清啼婉轉,卻也解不了這妖音穿腦。好在郭幽雪也沒有戀戰的意思,收攏隊形,向卸龍山下迅速退去,於超也乘機脫身,帶著他的一群沐禺向郭幽雪靠攏。
待到山腰,妖氣漸濃,郭幽雪才收回了對蝙蝠妖的控製權,徹底退到那黑霧中去。
鍾離無妄在半空看得隻皺眉,這妖氣竟然往前推進了這麽多,書禦麟似是看出了他的擔憂,飛到他身邊道:“無妨,重新將結界布起了就沒事了。”
隻是說說容易,做時才發覺這雲城十二關的結界是早就出了問題。
原本郭幽雪說這三日後再戰,卻是在今日——也就是第二日黃昏就突襲雲城十二關了,葉陽如意傷重不能出戰,留守雲城。由葉陽柔德與葉陽誠出戰,金玉奴也隨往同行。
隻是沒有想到這次郭幽雪不僅來得突然,還另外帶了幫手,就是那個叫於超的男子,確切來說,於超也是半妖,以及於超的那群妖子妖孫。
戰了幾回合後,葉陽柔德見形勢危急,便開啟了狩天弓,無奈狩天弓帶著魔氣,昭武關的結界原本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這下竟然在內外夾擊之下,直接崩壞。隻是沒想到,昭武關的結界這一崩,竟是連帶著十二關結界一起失陷,郭幽雪自是乘機放出大量蝙蝠妖追殺那些修為薄弱的修士。
在葉陽柔德的吩咐下,金玉奴無奈帶著這些修士一起回雲城,協助葉陽如意守住雲城。隨後,便是鍾離無妄與書禦麟趕來時看到的情景。
隻是眼下,他們試圖重新恢複結界時,卻發覺無法恢複這結界,地氣之下,竟是絲絲煞氣透出,這卸龍山下的煞氣,不知什麽時候就開始在雲城十二關內滲透了。
書禦麟見此情景,沉吟片刻道:“此煞為水煞,我且召麒麟暫時鎮守,但也隻能解燃眉之急,還需盡快想出對策。”他說罷,站立到城頭,廣袖一翻,一枚古樸的烏金勅令牌出現在他手中,這正是讓群妖聞風喪膽的飛玄令,飛玄令一出,四野忽而風卷塵過,天地間似有無數靈獸低吟咆哮,隻聽書禦麟緩緩念道:“飛玄令,皇人書,四靈百部為我勅。土德為治麒麟出,勅!”一聲勅令下,天邊雲卷風回,昭武關前煙塵飛揚間,赫然出現比城牆還高的瑞獸麒麟。隻見它立於城外,緩緩低頭,角對卸龍山下,那山腰間的黑霧,如潮水般退卻,瞬間就降到了山腳處,雲城十二關地中煞氣雖無法消除,卻在麒麟的鎮壓威懾下,也不敢妄動,自昭武關起,雲城十二結界終於再度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