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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旱地鬼蜮

  在琴聲與妖吟的對抗中,那令人渾身發癢的莎莎聲,卻是越來越清晰可聞。


  結界中的每個人都仿佛覺得似乎有蟲在身邊啃齧著什麽,良久書禦麟苦笑了一下道:“是鬼蜮,居然有能上岸的鬼蜮……”


  周庶頷首微笑,似乎在誇獎自己的學生孺子可教般道:“是,鬼蜮者,非妖非蠱,蜮勢鬼形,你的飛玄令能號令百獸群妖,對它們卻沒有什麽用處,尋常鬼蜮隻在水中,此為旱地鬼蜮。”


  書禦麟道:“飛玄令對它們是用不上了,但總還有用處。”他話音一落,葉陽柔德的身下忽而拱起一條騰蛇,將葉陽柔德抬起向結界衝去。


  地師桑卻是臉色大變,抬手掄起拐杖向書禦麟攻來,道:“無知小子,是想要我們都死麽?”


  書禦麟大驚,閃避間,騰蛇猛然摔了下來在地上掙紮著,激得碎石亂濺,葉陽柔德也被甩開出去。


  於超身邊的一群沐禺大喜,就要往葉陽柔德那邊衝去,企圖吸髓,卻被周庶一掌拍出的氣浪激起的砂石攔阻住,他頭也不回地對於超道:“於超,看好你那群猢猻,免得毒死。”


  於超趕緊召回群妖,嬉皮笑臉道:“嘿嘿,周庶,你什麽時候對那小子用了柳木童子。”


  周庶笑而不語,看向結界內眾人,欣賞著他們或是驚訝,或是焦急的神情,良久才心滿意足地悠悠開口道:“老爺子真是好眼力,但是你們不救他,他的地魂若是被吞噬幹淨,也是死路一條,就好像那條騰蛇一般。”


  說話間,書禦麟召喚出的那條騰蛇已是漸漸不再動彈,眾人不由駭然,書禦麟所說的蜮,非妖非蠱,觸摸不到實體,形同鬼狀,生活在水中,常常伺機在暗處,向人影射出毒沙,若被人影被毒沙射中,便會傷到地魂。


  而九宮天城所操縱的鬼蜮,竟然可以上岸,成為可以在地上行動的旱地鬼蜮,隨意行動吞噬人影之中的地魂。要說破解之法,到也容易,鬼蜮懼怕日光,若是滿月前後,月光清朗,鬼蜮亦不能出來傷人,隻是今夜新月,月光微不可見。


  僵持間,鍾離無妄舉劍道:“地師前輩,此劍可否?”


  地師桑看著鍾離無妄那口赤鯉,猶豫了片刻終是點頭。


  周庶見狀,打量了下鍾離無妄以及那口赤鯉道:“哦?破煞之劍,到是可以試試看。”


  然而鍾離無妄劍未動,地上騰蛇卻忽而奮力起身,向葉陽柔德卷了過去,周庶似是吃驚,卻仍舊是盯著鍾離無妄,如他所願,鍾離無妄很快就祭出赤鯉,赤鯉盤旋呼嘯飛向葉陽柔德,驚起地上莫名騷動,似是有什麽蟲一般的軟體動物在蠕動,卻是看不真切。


  與其同時,書禦麟咬破中指,快速在飛玄令上劃出一個簡單的符,騰蛇猛然甩尾將葉陽柔德送入結界內,同時赤鯉飛回嗡一聲插入地麵,顫動著。而這葉陽柔德,看上去,除了昏迷之外似乎沒有特別的異狀,但因為於超說周庶對他用了柳木童子,讓人看著總哪裏不對勁。


  而那騰蛇用盡靈力後,便忽而化作飛灰消散在空氣中,此靈獸是被書禦麟獻祭了,不到萬不得已,靈獸不能隨意獻祭,獻祭必有反噬,此刻,書禦麟便因獻祭騰蛇,而遭反噬,口角滲出血來,鍾離無妄連忙上前抵住他後背,要為他輸送靈力,書禦麟卻擺手道:“還是先看看葉陽家的小子吧。”他說的自然是葉陽柔德。


  葉陽如意想要上前扶葉陽柔德,卻又被地師桑攔住,道:“你若現在給他渡真氣,一來容易中毒,二來也是白費力,先讓老朽為他重聚地魂吧。”


  周庶聞言,目光閃爍道:“真看不出老爺子在要維持兩個結界的情況下,還能為人招魂。”


  地師桑那雙小三角眼,看了他一眼道:“庶毒先生,我知道你想乘老朽施法時,找間隙催動柳木童子,你覺得能成的話,就盡管試試。”


  葉陽如意聽了兩人的對話,向地師桑微微欠身道:“有勞地師了。”


  地師桑在葉陽柔德周身,點點畫畫,很快結界外的白石中出現了莫名的騷動,眾人這才看清,地上竟然有無數透明白色蟲子一般的東西在蠕動,那莎莎之聲更響,似是在抵抗著什麽。李魚兒看得清楚,地師桑所畫之圖,是卸龍山的真形圖,每一個山川具有自己的真形,這些真形繪製加催咒力後,可驅使山嶽之力。


  不久之後,那些蟲子那白色透明的身體裏,吐出黑灰色的東西,那些黑灰色的向著葉陽柔德飛過來,漸漸聚攏在他身邊,眾人這才發覺,方才的葉陽柔德竟是沒有影子,所以才會讓人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無影之人為鬼,傳說人有三魂,按照不同的使用方法分類,在魂魄類術法中,三魂被劃分為天魂,人魂,地魂,地魂不是影子,但沒有地魂的人就沒有影子,就算沒有變鬼,但離死也就不遠了。


  “小鬼,生氣了?”周庶忽而側身斜看向自己的後方,他身後也不知何時來了一名十歲左右的孩童,那孩童竟是異域人的樣子。用李魚兒的眼光來看,很像是中歐混血兒,那孩童一頭亞麻色卷發,身著紋路鮮豔的圓領袍子,那袍子寬大,幾乎露出他半個肩膀,他赤著腳站在那裏,懷中抱著一個藍色的甕,神情很是不悅。看著那藍甕,李魚兒若有所思,似是明白了些什麽。


  聽周庶的口氣,這名孩童竟然就是操縱鬼蜮的夜非語,於超在邊上看戲看了許久,他那群沐禺上躥下跳,呲牙咧嘴,方才明明有個大活人,看著很美味,卻是被周庶攔著不讓吸髓,這些沐禺看上去很是惱怒,於超也被它們也攪得心煩,此刻不耐煩道:“怎麽鬼月還不來?”


  周庶和夜非語同時望了他一眼,似是嫌他多話,夜非語身上忽而傳來莎莎聲,可他分明是緊閉雙唇,卻不知道是用什麽在說話。


  在混沌中的李魚兒,卻輕輕道了聲:“腹語。”隨即她又長長歎了口氣,起身出了混沌,再不去可就來不及了。


  葉陽柔德看似沒有大礙了,卻依舊沒有醒過來,地師桑皺皺眉,尖著嗓子叫了聲:“不好!”舉杖就向葉陽柔德背心刺了過去。


  葉陽柔德陌刀架住他的拐杖道:“先生這是何意?”


  地師桑道:“這小子剛才失了地魂,如今魂歸不醒,怕是已被柳木童子徹底控製住了!他不死我們就得死。”


  似是印證了他的話,葉陽柔德緩緩睜開了眼,一雙桃花眼又變成了血色之瞳。


  周庶拍著手,讚賞道:“老爺子果然是高人。”結界內頓時陰風陣起,結界外莎莎聲作響,眾人全然是內外交困。


  周庶偷偷瞄了眼不遠處彈琴的任海瀾與萬守一,此二人卻是神色若常,而身後的郭幽雪卻好似撐到了極限,偏偏對付任海瀾與萬守一之人遲遲沒有出現,這讓他也起了絲煩躁之心,破陣曲就剩下兩遍了,郭幽雪恐怕撐不過這一遍。想到此,他手中忽而多出一柄柳木劍。


  葉陽柔德立刻就朝地師桑一掌拍去,他行如鬼魅,令人猝不及防,地師桑就與葉陽如意僵持著,葉陽柔德攻來,他雖可抵擋,卻仍舊不免中了陰毒,頓時麵如鐵色。


  葉陽如意大驚,立刻回肘陌刀撞向葉陽柔德,葉陽柔德卻堪堪避開,依舊向著地師桑攻擊,地師桑幾個轉身後,結界撤去,拐杖頓地,身形突然不見了。


  眾人不由一愣,過了兩三個瞬間,兩方人馬各自用神識探索,才反應過來,地師桑竟然溜了!

  周庶大喜過望,沒了結界,即便這些人有了防備,以真陽之力攻擊夜非語的旱地鬼蜮,但卻還是難以完全防備地魂為旱地鬼蜮啃齧。他舉劍催動柳木童子,而然紅光一閃,赤鯉劍猝不及防就到他眼前,卻沒向他攻來,而是向他身後攻去。


  周庶還來不及驚訝,鍾離無妄竟然敢冒著被旱蜮啃噬的地魂的危險主動攻來,赤鯉便攻到了夜非語麵前,最大的威脅是夜非語,鍾離無妄能攻來不奇怪,但是能完全閃過旱地鬼蜮的攻擊,這實在讓周庶覺得匪夷所思。


  就在他反應過來,回身攻擊時,於超已經撲了過來,帶著夜非語險險避開赤鯉,衝著夜非語道:“怎麽回事,你的……”他話未講完,隻聽哢一聲,夜非語手中藍甕竟然裂開了。


  看著藍甕碎裂,周庶竟然還有閑心歎氣道:“好精妙的劍法,好厲害的劍氣。”這藍甕雖不是什麽高階法寶,卻也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擊碎的。


  夜非語神色憤恨,身上不斷響著莎莎聲,但地上的旱地鬼蜮卻猶如一灘死水,突然間全部一動不動。而葉陽柔德此時也突然清醒過來,雖然一雙眼睛依舊是赤紅,但隻見他收去攻勢,雙掌運功,頃刻間竟然盡數吸收柳木童子的鬼氣,隨即銀槍魔氣大盛,隻見他奮力一擲,銀槍挾驚雷之勢朝郭幽雪飛射過去。


  周庶這下徹底變了臉色,看著葉陽柔德說不出話來,他腳下一頓,和抱著夜非語的於超,同時向郭幽雪身邊閃去,助她一起抵擋這銀槍。葉陽柔德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不顧葉陽如意阻攔,飛身手掌抵住銀槍,催力而攻。


  葉陽如意見沒有了旱地鬼蜮危險,再度遣來陰兵,力戰群妖,天籟琴破陣曲,最終一遍即將響起,就在此時,九宮天城的邪陣劇烈動蕩起來,任海瀾的琴音頓時被壓下一籌。郭幽雪驚喜地喊了一聲:“輔君!”白蝠妖吟陣再度高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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