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偏執皇帝的黑月光師尊[重生]最新章節

  “這……這怎麽回事?!”


  秋雨桐瞪大了眼睛,腦子一片空白。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看到什麽青麵獠牙的妖魔鬼怪,或者塗脂抹粉的娘娘腔,都不會驚訝。


  可是,可是鏡子裏這張臉……


  這張臉,分明是他自己的臉!


  這張熟悉無比的麵孔,膚色白得幾乎透明,眼珠烏黑如同點漆,嘴唇的顏色非常淺淡,下頜的弧線銳利完美,就連左眼下麵那顆小小的鮮紅色淚痣,位置都一模一樣。


  這,這到底是……


  秋雨桐僵硬地望著鏡子,腦子裏簡直一團亂麻。


  過了許久許久,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勉強定了定神,又湊近銅鏡,仔仔細細端詳著,試圖找出一些不同之處。


  湊近了看,鏡子裏這張臉,和他原來的臉,還是有一些細微區別。這張臉的輪廓更加柔和一些,鼻尖微翹,下巴更尖,氣質也偏向清冷柔弱,而不是隨意散漫。


  秋雨桐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之前的許多疑問,終於撥雲見日。


  原來,小太監們神秘兮兮說的“那個人”,張德福喃喃自語的“太像了”,以及陸霄厲聲的質問“你頂著這麽一張臉”,竟然是這個意思。


  所謂的“那個人”,就是過去的他,秋雨桐。


  這個男寵的身體,長了一張他的臉……


  秋雨桐隻覺得頭痛欲裂,幾乎要無語問蒼天。


  他揉了揉太陽穴,忽然又想起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既然這個男寵的身體,長了一張他的臉,這麽說,陸霄恨得要死的“那個人”,就是他秋雨桐。


  可是,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當年,陸霄對他這位師尊,可以說是十分尊敬,而且非常乖巧懂事……他怎麽可能恨自己?還是說,當初自己太過遲鈍,沒有發現陸霄的恨意?


  秋雨桐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陸霄那句“朕最討厭的事,就是別人長得像那個人。”,心中一陣不是滋味。


  他就這麽討厭自己?至於嗎?


  好歹兩人也是師徒一場,相依為命了整整十年,他還救過這小子的命,不止一次。


  可是方才陸霄流露的,是明明白白的恨意。


  秋雨桐盯著銅鏡,胡思亂想了許久,一直沒有吭聲。


  或許見他臉色不太好,小喜子小心翼翼道:“公,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秋雨桐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他放下銅鏡,隻覺得腦仁疼得慌,忍不住又揉了揉太陽穴:“唔……”


  小喜子忙道:“已,已經這麽晚了,公子也累了吧?小,小的服侍公子歇息吧。”


  秋雨桐確實累了,便點了點頭:“也好。”


  小喜子雖然口齒不利索,手腳卻十分麻利,不一會兒就端來了熱水和毛巾,伺候著秋雨桐擦了臉洗了手腳,又把人扶上床,才吹燈退下了。


  秋雨桐靜靜仰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


  或許因為這裏是冷宮,身上的被褥並不柔軟,但漿洗得還算幹淨,透著一點淡淡的皂角味道。


  秋雨桐仰望著幽暗的床頂帳幔,聞著淡淡的皂角香味,心中一團亂麻,思緒萬千。


  他竟然落到了這種境地……飛升不成,反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徒弟的男寵。


  太倒黴了,太尷尬了,太丟臉了。


  而且,陸霄似乎非常憎恨他這個師尊。


  恨到過了整整五年,見了長相相似的人,還要遷怒的地步。


  想到這兒,秋雨桐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他實在想不通,陸霄為什麽這麽恨他。


  再怎麽說,他當初對待陸霄,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他是第一次做師尊,肯定有不足的地方,比如說喜歡擺架子,有時候缺乏耐心,有時候又過於嚴厲……可是,陸霄從來沒有表示過任何不滿,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總是乖巧懂事,任勞任怨。


  難道,陸霄表麵恭謹,其實心裏一直憋著股怨氣?


  直到他飛升以後,陸霄才把這股怨氣發泄出來?


  秋雨桐心裏有些堵得慌。


  他為人一向隨意散漫,但此時此刻,要說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隻有這麽一個徒弟。


  畢竟,他雖然沒什麽經驗,但也盡心盡力地,努力去做一位好師尊。


  陸霄到底……


  唉,也罷,也罷。


  如今去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須盡快趕回師門朔雪城,先解決了這個身體的問題,再慢慢考慮陸霄的事情。


  可是,朔雪城遠在塞外苦寒之地,距離京城何止萬裏,這個身體如此嬌弱,說不定連馬都不能騎,又怎麽回去?


  不知道掌門師兄他們怎麽樣了,也以為自己飛升了嗎?


  秋雨桐胡思亂想了許久,漸漸地,眼皮越來越沉。


  ……


  第二天,當秋雨桐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了。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昨,昨兒半夜,好大的炸雷,嚇死人了。”小喜子伺候著秋雨桐洗臉,“公,公子被驚醒了嗎?”


  昨晚打雷了?

  秋雨桐微微一愣,他睡得太沉了,什麽也沒聽見。


  陸霄……沒事兒吧?

  陸霄從小就特別害怕打雷,雷雨夜一定要鑽進秋雨桐的被窩裏躲著,否則整宿都睡不著。昨晚那麽大的炸雷,他……


  秋雨桐轉念一想,又忍不住失笑。這小子如今都二十三了,當了整整五年的一國之君,總不能還怕打雷吧。如今,他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在這兒瞎操什麽閑心呢。


  小喜子伺候完秋雨桐洗漱,忽然猛地一拍腦門兒:“哎呦,小,小的差點兒忘了,該去大廚房領膳了!去,去晚了可就沒了!”


  他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從廊下取了一件蓑衣,就消失在雨幕中。


  雨越下越大,“劈劈啪啪”地敲打著庭院裏的芭蕉葉子。秋雨桐望著窗外那叢茂密碧綠的芭蕉,心思卻已經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又琢磨起了昨晚那個問題。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返回朔雪城,找掌門師兄幫忙,重塑自己的先天劍體之身……可是,朔雪城遠在萬裏之外,雖然禦劍前往隻需片刻功夫,但如今這個嬌滴滴的凡胎□□,要回去還真是件麻煩事兒。


  該怎麽辦呢?


  秋雨桐正沉思著,忽聽“砰!”一聲巨響,房門被撞開了。


  他微微一驚,抬眼望去,隻見小喜子趴在門檻上,被絆了個狗吃屎,整個人淋得跟落湯雞似的,雙手還牢牢抱著一個食盒,看起來又是可憐,又是好笑。


  秋雨桐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去把這倒黴的小太監扶了起來:“沒摔著吧?”


  小喜子滿臉都是雨水,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裏滾來滾去:“嗚嗚嗚……公,公子……”


  秋雨桐放柔了聲音:“怎麽了?”


  小喜子哭道:“湯!食,食盒裏有湯……一,一定灑了!”


  秋雨桐打開食盒,裏麵果然有一碗青菜豆腐湯,還有四個素饅頭、一碟鹹蘿卜、一碟煮花生。


  當然,湯已經灑了一大半。


  小喜子嗚嗚咽咽道:“我,我怎麽就這麽笨呢!”


  秋雨桐安慰道:“沒事兒,灑了就灑了吧。別哭了,啊。”


  “公,公子,你真好。”小喜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把碗擺上小幾,伺候著秋雨桐坐下了。


  秋雨桐望著麵前的小幾,忍不住歎了口氣。


  小半碗青菜豆腐湯、四個素饅頭、一碟鹹蘿卜、一碟煮花生……他雖然很喜歡人間界的食物,但是嘴比較挑,對著這些東西,實在提不起什麽食欲。


  好想念陸霄做的桂花糕啊,有軟又糯,甜而不膩。


  “咕嚕……”秋雨桐正想著軟軟糯糯的桂花糕,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好吧,雖然他不想吃這些饅頭蘿卜,可是這個身體卻不能不吃。


  秋雨桐沒法子,隻得拿起筷子,猶猶豫豫地夾了一片豆腐,慢慢放進嘴裏。


  味道實在不咋地,比陸霄的手藝差遠了。


  秋雨桐忍了片刻,才勉強咽下去。


  小喜子看著他吃,喉嚨動了動,“咕嚕”咽下一口唾沫。


  秋雨桐隨意地擺了擺手:“別站著,坐下一起吃吧。”


  小喜子嚇了一跳,急忙擺手:“那,那怎麽成,不合規矩!等,等公子你吃完了,小的吃一點兒剩下的,也就是了。”


  秋雨桐在修真界以隨意散漫聞名,根本不在乎人間界的這些繁文縟節:“你這小家夥,小小年紀規矩倒挺多。讓你坐你就坐,讓你吃你就吃,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小喜子不敢違逆,戰戰兢兢地坐了,拿了個素饅頭,小心翼翼地啃起來。


  兩人吃著東西,雨也漸漸小了,絲絲縷縷的。


  小喜子嘴裏含著一口饅頭,含含糊糊道:“公,公子,待會兒我去臥房收拾收拾,被子薄了,咱們今年的炭火份例,也,也不知道夠不夠……”


  “什麽炭火份……”秋雨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


  “喲,這麽晚了,還在吃飯呢?”


  秋雨桐抬起頭,隻見一個美貌少年,正俏生生地站在堂屋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這少年約莫十六七歲年紀,杏眼桃腮下巴尖尖,一身薄薄的鵝黃衫子,模樣十分秀麗,身後跟著一個粗壯的小太監。


  少年看了看小喜子,笑道:“怎麽,翡翠院的下人,也能上桌了?這就是雪容公子的規矩嗎?”


  小喜子猛地站起身來:“柳,柳公子。”


  秋雨桐輕輕挑了挑眉。看來,這位美貌少年,便是張德福提起過的,江南柳家進獻的小公子,柳碧桃。


  柳碧桃並不搭理小喜子,徑直走進堂屋,垂眸望著秋雨桐:“你知道我是誰嗎?”


  秋雨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而後抬起臉,對著柳碧桃笑了笑:“不知柳公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柳碧桃似乎被這個笑容晃了一下,整個人都呆了呆:“你……”


  秋雨桐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柳公子有何貴幹?”


  柳碧桃猛地回過神來,似乎懊惱自己竟然看出了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然惱羞成怒一般,狠狠一腳踢翻了小幾!


  隨著“嘩啦!”一陣巨響,小幾翻倒在地,四隻青花瓷碗滾落一地,青菜豆腐湯、蘿卜幹、煮花生灑得到處都是,幾個饅頭也咕嚕嚕地滾了開去。


  秋雨桐微微蹙眉,倒也並不動氣。


  畢竟,以他的心境修為,天底下能讓他動氣的事情,實在太少了。在他眼裏,這位囂張美貌的柳公子,不過是個小屁孩兒罷了。


  他歎了一聲:“柳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


  柳碧桃厲聲道:“你別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陛下日理萬機,外平四夷內定三藩,你不要不知羞恥地纏著陛下……”


  他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大通,聲音又尖又利,語速飛快,內容奇葩,秋雨桐聽得直起雞皮疙瘩,好幾次想稍微辯解兩句,可是根本插不上嘴,隻得無可奈何地扶了扶額。


  柳碧桃見他不吭聲,冷哼一聲,又從漆黑的發髻上拔下一枚碧玉簪子:“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不知道。”秋雨桐搖了搖頭。


  在他眼裏,這不過是一枚成色普通的碧玉簪子,半點靈氣也沒有,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


  “這種好東西,你當然沒見過。”柳碧桃得意地笑了,“這支碧玉簪呀,是陛下在聽雨居過夜之後,賜給我的。”


  秋雨桐有些意外,忍不住挑了挑眉:“原來如此。”


  喲,還懂得過夜賞賜了,陸霄這小子真的長大了。


  柳碧桃得意洋洋道:“怎麽著?說不出話了?”


  柳碧桃身後的粗壯小太監撓了撓腦門,神色有些疑惑:“公子,陛下什麽時候來過聽雨居了?小的怎麽不知道啊?還有,這碧玉簪子,不是咱們從家裏帶過來的嗎?”


  “你,你他媽給我閉嘴!”柳碧桃登時急了。


  旁邊的小喜子實在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笑?!”柳碧桃一張雪白的瓜子臉漲得通紅,“你主子這種下賤貨色,陛下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裏!”


  小喜子也惱了,結結巴巴道:“放,放不放在眼裏,小的不知道。可是,柳,柳公子既然來了這裏,想必也是聽說了,陛,陛下昨兒晚在靜心殿,留了我家公子整整一個時辰,最後,還,還是張公公送我家公子,裹著披風,坐著小攆回來的。這,這事兒在西六宮都傳開了,大,大家都知道。”


  “噗——”秋雨桐差點被茶水嗆著。


  什麽叫這事兒都傳開了?

  昨晚他的確在靜心殿呆了一個時辰,差點兒被陸霄一劍削了,這都傳成了什麽?“裹著披風”、“坐著小攆”倒是真的,可是聽起來怎麽這麽不對勁兒?


  柳碧桃似乎已經被氣愣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秋雨桐尷尬地笑了笑,試圖挽回一點名譽:“柳公子,其實,我昨晚進了靜心殿之後……”


  “你進了靜心殿又如何?!不過仗著幾分姿色而已,囂張什麽呢?!”柳碧桃惱羞成怒,忽然一步上前,一爪子向秋雨桐臉上撓去!


  “不要——”小喜子尖叫一聲。


  秋雨桐一伸手,輕而易舉地捉住了柳碧桃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正好搭在對方脈門之上:“柳公子,稍安勿躁。”


  柳碧桃被他捏著脈門,半邊身子一陣酸軟,不由自主地垂下了手。


  “你,你使了什麽妖法?”他死死瞪著秋雨桐,又是疑惑又是惱怒,“快放開我!”


  秋雨桐蹙眉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柳碧桃這麽一通胡鬧,讓他很是不快,本想給對方一個小小的教訓,但是轉念一想,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凡間小孩兒而已,自己又何必同他當真?


  這麽想著,秋雨桐緩緩鬆開了手,和顏悅色道:“如果沒什麽事情,柳公子還是請回吧。”


  柳碧桃趕緊縮回手,一邊揉著手腕,一邊惡狠狠道:“我不管你會什麽妖法,總之,你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妄想爬上枝頭當鳳凰!陛下是不會喜歡你的!你,你不準勾引陛下!”


  這小屁孩兒竟然在警告他,讓他不準勾引陸霄……


  秋雨桐簡直啼笑皆非。


  他無力地擺了擺手,幹巴巴道:“這個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的。”


  “哼,誰信啊!這西六宮裏麵,誰不是眼巴巴地盯著陛下,妄想著一步登天……”


  “那你想怎樣?”秋雨桐無奈道,“還要動手嗎?”


  柳碧桃剛剛吃過虧,到底有些犯怵,恨恨地瞪了秋雨桐片刻,使勁跺了跺腳,扭身“蹬蹬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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