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甘
“夜梟,半個月內不要現身,時間到了,我會安排人找你。”
某個陰暗的房間,代號為夜梟的女人邊包紮著大腿上的傷口邊輕嗯一聲,掛斷了桌子上的電話。桌子上堆滿了鮮血浸濕的紗布,旁邊,是一顆金屬黃色的子彈。
包紮完傷口,她拿起手槍來回打量。
安全性極高,故障率很低,突然就走火,讓她難以理解。
將整個槍身拆卸,擊針、擊針簧、阻鐵簧、單發杆、扳機連杆、扳機……每一個部件都完好無損。
“奇怪……”她皺眉自言自語道。
……
此時的洛川,仿佛被人生生肢解開來,卻有痛感,感覺每一個部分都遠離了自己,分散成每一個不同的部分。
不久之後,身體的每一部分又都回來了,組成了完整的“洛川”,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很奇特……
很多個自己,意識卻是統一的。
夜梟將手槍重新組裝,試著拉栓,瞄準電視機,一切如常。
“倒黴!”
夜梟隨手扔了手槍,暗罵一聲,隻能把意外走火歸咎於不小心。
因為手槍走火,引來條子,打亂了老板相當一部分計劃,不知道回基地要受什麽樣的懲罰!
不過幸好,沒有留尾巴給條子,不然事情更槽糕了。
打開電視,新聞正播放著槍擊事件。
“據本台報道,於昨天中午發生的槍擊案,實則為某劫匪手持氣彈槍入室搶劫,
他在發現歹徒後,尾隨其進入百姓旅館……
頭部脖頸中兩槍,經搶救,已無生命危險,係腦死亡……”
看著新聞內容,夜梟這才稍稍放心,運氣不錯,雖然沒有直接丟了命,但是腦死亡,跟死亡沒什麽不一樣,隻有喘不喘氣的區別。
……
腦死亡!
同樣看著電視的洛川心中一涼,所謂腦死亡,就是植物人的升級版,不對,是終極版!神經功能全部喪失,且不可逆!
完蛋了?
洛川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一時的大意,竟然造成了這樣的後果,他可能……要永遠變成一把槍了,就算是有機會回到原體,也是一副沒了靈魂的身軀,永遠的躺在病床上。
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這樣,洛川去隻能沉默。
電視上畫麵一轉,切到了“洛川”的病房,一位中年婦女趴在他的床邊,撕心裂肺的哭泣著,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的男人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還有一個老人,在公子幾人的攙扶下才勉強站住身體……
“爸,媽,爺爺……”
看到一夜之間就蒼老許多的幾個至親之人,洛川的情緒終於承受不住,意識上的絕望和不甘瞬間爆發。
隻是他不能哭泣,不能歇斯底裏的呐喊,隻有自己才能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甚至,想瘋狂扣動扳機,對空氣瘋狂輸出!
隻是可惜槍口沒有對準那個女人,沒有對準李青子,沒有對準……任何一個人。
“李青子!夜梟!”
洛川想到這兩個名字,二十多年的人生,他從未如此恨過這樣兩個人!
啪嗒……
“這女人嚎的真吵,不就是死了個兒子麽,挺年輕的,再生一個不就得了~煩人~那老頭一手老繭,怕是有點麻煩,可別形影響到老板的計劃,得注意一下。待會說一下,不行的話就全殺了,還能將功補過……”
洛川恨意更盛,尤其是聽到夜梟隨口說的想要他全家人姓名的時候。
感覺無趣的夜梟關了電視,回屋休息。
順手拿起手槍。
這時,槍口對向了地麵……
洛川隻能看到她的小腿和腳背,扳機微微一動……
但。
瞬間,洛川忍住了。
殺不了她,一切都是徒勞,不過是再次讓她變成驚弓之鳥,還要麵臨被毀掉的危險。
走火兩次的槍,不會有再被使用的機會。
如果連這都失去了,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有報仇的機會!
……
三天後。
“洛川”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生命特征還在,就是無法蘇醒。
帶著一堆慰問品的徐子良等人來到病房前,透過玻璃,看到在床邊睡著,臉上淚痕還沒幹的洛母,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哪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
他這邊,上一宗案件還沒好結束,這又添了心病,著實讓這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心裏憔悴,上頭給的時間是半個月,若是再沒進展,他這個局長的位置怕是也做到頭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不要進病房,剛要進門,便看見洛川的爺爺走出病房。
“洛老……”徐子良壓低聲音說道。
洛建國是個老兵,值得放低姿態,實際上,他一身軍功章,無論走到哪裏值得尊敬。
洛建國本就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孫子出了事,仿佛又佝僂了幾分,但軍人挺拔的氣質卻是打骨子裏的,眼神堅毅,是不屈從任何人的無畏。
“徐子良,老頭子知道你來幹什麽,別跟我們洛家玩這些沒用的,慰問品,錢,我們一樣不要,我隻要傷我孫子的凶手那條命。”
洛建國輕緩一聲,擲地有聲的說道:“老頭子不跟你拐彎抹角,
“咱當了六十年的兵,別的沒學會,就學會護犢子!”
“讓開!”
徐子良被噎的一句話說不出,隻能幹笑一聲,默默讓步。身邊有想說話麽下屬,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徐局!咱們幹什麽要遷就這老頭啊!明明不是咱們得錯,憑什麽背這黑鍋啊!”
洛建國走遠後,下屬忿忿不平的說道。
“唉……你懂什麽……”
有些事情實在不好解釋,徐子良隻能長歎一聲。親手把慰問品放在門口,帶著幾人默默離開。
魔都那邊,還有一位大佬需要他擺平……
……
魔都警校。
由於案件的特殊性,公子老漢幾人被安排回到警校,原本喧鬧的237宿舍,也變得安靜許多。
從4變成3,可不是少1那麽簡單。
默默看著洛川空蕩蕩的床位,三人默不作聲,好像一夜之間,就讓三個人沉默寡言。
沒有可以體會那種感覺,朝夕相處三年的好兄弟,渾身是血的躺在旅館裏,凶手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次的HZ之行,匆忙的開始,黯然的結束。
幾人互看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