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要去了嗎？”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響起，從薑家大院的深巷中走出來一道倩影。
她雖身著府中下人們的衣服，但破舊的衣裳卻掩蓋不了她的美麗，月光化作霓裳披在她的肩頭，月下的她，竟格外動人。
薑雲看著她，心中也被她此時此刻所展現出來的美麗所觸動。
“你越來越漂亮了。”薑雲不禁讚美道。
“說正事。”那女子嗔怪道。
“你的事就是正事。”薑雲伸出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
“說話別動手動腳。”薑欣用手拂去，那白淨的手卻被薑雲抓個正著。
“薑欣，”她剛要掙脫，卻聽見薑雲喚起她的名字。她本無名，無論是明麵上，還是暗地裏。
那天，她見到了他。那天，她有了自己的名字。
“你害怕嗎？”她抬起臉龐，看見了一雙明亮的眸子，那眸子裏閃爍的，是深深的關切。
有什麽可怕的呢？她笑了笑，多疑，猜忌，黑暗與血腥，從她記事起就圍繞著她，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她這樣想著，卻也不回答，隻是用眼睛望著他。兩人的想法就在這四目相對的過程中相互了然於心。
薑雲看著她，心中已明白她所想，他不禁笑了，顯然他的話是多餘了。無論何時，她那一鼓小孩子氣的豪邁總是能使他鬱結的心情得到緩解。
薑欣從腰間摸出一把三尺青劍，“拿著它。”她的眼神變得堅定，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
“瀟湘？”薑雲喚出這把寶劍的名字，這是他送給她的配劍。#愛奇文學iqi…最快更新
“為何？”他有些不解。他出門之時並未攜帶自己的佩劍，因為大秦王朝有規定，皇宮宮門外三十丈不準攜利器。
“剛才，我聽到了刀兵相擊的聲音，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是有人想殺你吧。”薑欣說道。
薑雲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本不想將此事告訴她的。
“你瞞不過我的，我從小受過訓練。在我周圍百丈之內，哪怕是一隻蚊子的聲音我都聽得到。”
“你們暗司的人究竟是些什麽樣的怪物啊！”薑雲不禁感歎道。
“說誰是怪物呢？！”薑欣鳳目圓瞪，“況且這聞天術暗司也沒幾個人能學會，否則的話，我們的關係早就暴露了。”
“
我想，你大概猜到想刺殺我的人究竟是誰了吧？”薑雲問道。
“哦！你不是推測是那薑誌老頭子嗎？他管理著那一大片漁場，手下眾多水鬼，再加上今天你做的那些事，他想殺你再正常不過了。”
“我還是不相信老大哥會做出這種事。”薑雲歎了口氣。
“怎麽？又開始心軟了。”薑欣調笑道，“不過確實不是他。”
“是誰？！”
“黑冰台。”薑欣緩緩從嘴中吐出來三個字。
“為什麽？難道皇帝真想提前下手？”“不，我想，應該是黑冰台總督。”
薑雲在記憶裏搜尋了老半天，才想起了那個人。“這一任的是叫周林對吧？可我並沒有得罪他呀！”
“你在早上演的有些過了，我們都知道當今陛下仁厚，對待臣下不忍妄動殺伐。當初民台正章張澤因貪腐獲罪，陛下也僅僅是讓他罷官還鄉。盡管陛下這些年手段變得狠厲了一些，可陛下仁厚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還是有人擔擾陛下會突然改變主意，放過薑家。”“放過薑家與那姓周的應該不相衝突啊？！”薑雲依舊感到有些奇怪，也感到憤怒，畢竟無緣無故的被人刺殺，無論是誰，都不會有好心情的。
“現在，民怨已經化作長矛時刻準備給予朝廷致命一擊，大勢已成。因此朝廷必須斷臂求生，誰是那隻“臂”就成了關鍵。朝中的主體是不能變的，因此，那隻“臂”除了以薑家為首的功勳貴族，就隻剩下臭名昭著的黑冰台總督了。”薑欣慢慢為其分析道。
“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陛下會首先選擇我們薑家？難道我薑家的名聲比那黑冰台總督還不堪嗎？”
“其實按理來說，除掉哪個都是無所謂的。因為黑冰台的臭名大多隻是在世族大家之中傳播，少有禍害到民間的事情。況且黑冰台是幫朝廷做事的，薑家則不同，往上數代皇帝之所以沒有除掉薑家，隻是為了探求那一絲虛無縹緲的長生罷了，薑家實則對朝廷並無用處，吃老本兒的功勳貴族，向來都是被皇帝視為吸血鬼一般的存在。對他來說，借著斷“臂”的機會將身上的吸血鬼一一剔除不是正好嗎？”
“也就是說，我今天的那些舉動使得皇帝有了惻隱之心，所以那黑冰台總督有了危機感。”薑雲通過她的分析，已經理清了整件事的脈絡。
“不錯，皇帝需要一個能替他做惡事的人，黑冰台總督就是一個極其特殊的職位。一方麵與當朝宰輔一樣位
極人臣。而另一方麵，這是一個隨時可以拿出來替背黑鍋的角色。自大秦設此職位之後，幾乎每一任黑冰台總督都不得善終，最短的一位，甚至隻三個月便暴斃而亡。因此，每一個坐上黑冰台總督這個位子的人都對隱藏的危險感到敏感。”薑欣點點頭說道。
“所以我接下來的行動要小心了？”“你也不必太過緊張，讓你配劍隻不過是以防萬一，小心一點總沒錯。”薑欣的目光中充滿著溫柔。
她的輕輕的幫助薑雲整了整衣襟，“至於宮中的規矩。到了朝天門，就將這劍扔了吧。”她輕聲道。
薑雲一陣無言，“我去了。”說罷便轉身而去。她目送那背影往那巷口而去，心中有絲淡淡的不舍，卻也轉身而去。
隻是不曾看見，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在巷口，那持劍男子驀然回首。
…………
夜色的涼風中，一名老者顯出了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敏捷。隻見他猛地一跳，用手抓著屋簷，翻身上了房梁。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赫然映現出薑誌的模樣。他的身形宛若夜貓，從一個房頂跳到另一個房頂，最終在那黑色建築前跳了下來。
那“薑誌”用手往臉上扒拉，不一會兒給撕下來一大塊臉皮。再用雙手使勁揉搓，臉上的碎屑則紛紛掉了下來。
那臉，在那一瞬的功夫，便成了黑冰台總督周林的樣子。
周林的臉色十分陰沉，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卻……
“對，不能慌，還有補救的機會。”周林喃喃道，他在提醒自己要冷靜。可他的神情卻已顯出瘋狂的跡象，因為他內心知道，一旦這件事被揭發，無論那薑雲死不死，他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他走入了辦公的地方，借著昏暗的燭光，翻起了黑冰台的花名冊。事到如今，隻可用那最危險也是他認為最愚蠢的方法了。
他在篩選，隻有這一次機會了，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周林的眼睛在那花名冊的一排排名字上飛速地掃過。每選擇一個人，殺死薑雲的概率就增大許多，同時，自身暴露的概率也變大了無數倍。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身邊的哪一個人是暗司的眼線。
他是從暗司中提拔上來的，深知那些人的可怕，無孔不入已經無法形容了，哪怕是沒有孔，他們也能給你鑽出一個孔來。
“張卷……不行，徐舒……不行……”他一個個看著，心中一一斟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