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清場
柳如風隻覺腦後一陣金風略過,他本能微側頭,轉身,手中匕首直劃向白狐的脖子,但就在這同一時刻,白狐的劍貼著柳如風的耳邊停住,而一聲像裹在被子裏放屁似的聲音與一聲極清脆的金鐵相碰的聲音幾乎不分先後憑空響起。
柳如風手中匕首未等劃到白狐的脖子,身形一閃,便已經改變了方向,電射向還在樓梯口的章魚,章魚見狀,不由得大喊一聲:“並肩上”,頓時圍在他們身邊的幾十號妖打手也各拉拿手兵器,紛紛撲上來就要動手。
柳如風和白狐各自輕哼一聲,無形中,他倆被當下的情形綁到了一起,別看柳如風長得白白胖胖,但動起來不比脫兔差多少,隻不過像一隻胖兔子而已,而不隻是他手中的匕首,他那圓滾滾的身材上,幾乎每一處都能成為致命的武器,衝上來的妖怪數個照麵便被他用匕首、胳膊肘、膝蓋、腳尖、頭,甚至是屁股給放倒在地。
這場群毆中,他充分發揮了“一屁股坐死”的方法,但凡到在地上的,隻要有機會,他都會蹦起來狠狠往那倒黴的家夥肚子或是腦袋上一坐,隻要是被他坐到肚子上的,很快身上便會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味。柳如風,柳家二當家,並非浪得虛名。
章魚很後悔,後悔自己安排中的那一點點失誤,卻造成了如此大的誤會,但此時想解釋也解釋不清,隻好一不做二不休,攔下柳如風,殺死白狐,這是眼前應該馬上做的。
他轉頭對身邊緊皺雙眉的陸虎道:“我們一起先幹掉白狐吧。”
陸虎目光警惕地看了一眼章魚,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身邊這個家夥的真實想法,麵對白狐這一個敵人就已經夠嗆了,這個八爪魚竟然還要對付柳家的二當家,他腦袋不會是被門夾了吧。
章魚苦笑一下:“這其中出了岔子,一兩句沒辦法解釋清楚,現在場麵這麽混亂,隻有先製住白狐才能穩住眼前的局麵,不然我扯破嗓子喊也沒有用。”
陸虎狐疑地抓著下巴,半晌,才猶豫地點了點頭,道:“上吧。”
白狐從一個妖怪的肚子中抽出手中劍,抬腳將那個還捂著肚子上傷口的妖怪直踹到了不遠處的牆邊,一反手又架開身後撲過來的兩隻妖手中的護手鉤,突然間,她覺得到了腳下有異,眼角餘光一掃,見數道細長的黑影毒蛇般噬向她的小腿。
白狐右腳輕輕在地上一點,身形已經騰空而起,一眼看到偷襲她的黑影正是來自於還站在樓梯口的章魚手中。
章魚見白狐飛身而起,手腕立時輕抖,從他雙手中伸出的黑色如鞭狀的兵器眨眼間由地麵上揚起,直卷向空中的白狐。
白狐嘴角泛起一絲頗含嘲弄的笑意,眼神中卻殺機大盛,嬌軀在空中一擰,便如同一發出膛的炮彈,迅疾無匹的在半空中拉出一條平滑順直的線條,躍過數名妖怪的腦袋,向章魚電射而去。
如果說她剛剛躍起時其身姿之輕,翩然若仙,那這一衝去勢之疾,卻如同電閃雷鳴,彈指間,已經來到了章魚身前。
章魚見白狐空中來勢,便已經知不妙,手臂急縮,黑色長鞭疾速退了回來,就在白狐到達麵前的一瞬間,在他身前交匯成一張黑色的大網,兜頭向白狐罩了過去。
半空中的白狐手中劍在指間滑動,散出一片由劍尖組成的光幕,竟似要與那張黑網硬碰硬一般,但如果能放慢了看的話,就發會現,白狐每一劍指刺的地方,都是黑色大網上的交集點,而那黑色大網仿佛有生命感之一般,交集處不斷移動變幻,躲閃著白狐的劍尖,好像生怕被刺中似的。
正在此時,不知何時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陸虎突然動了,他雙腳蹬地,身形縱起,快如閃電,全身騰空,就在躍起的一刹那間,原本陸虎那粗壯大漢的身體陡然幻化成一隻撲向獵物的斑斕猛虎,帶著一陣疾風,挾勢而進的前爪直撲向白狐的下半身,速度、力量、角度都無可挑剔。
這一切發生的不過是在電光火石間,前有黑色大網攔路,後有剽悍的猛虎突襲,如果撤劍對付虎爪,黑網會立即將白狐裹住,而若繼續對付黑網,虎爪勢必會撲中白狐,尤其那猛虎利爪襲向的地方實在有些下流。
白狐該怎麽辦?
大廳內原本一直圍攻白狐的那些妖怪中,有些眼尖的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幕,當即悄悄閃到了一旁,抱起了看戲的心理,他們覺得,白狐這下肯定可以被拿下,這場亂鬥總算可以接近尾聲了。
白劍手中劍芒未停,攻勢未減,似乎並沒有在意那撲過來的虎爪,但就在虎爪與她就要碰到一起時,間不容發之極,白狐的另一隻手動了。
隻是輕輕動了一下,就見一道白光自她纖細白皙的手中射出,夾雜著一股勁風射向猛虎的腦袋,方向直指猛虎腦袋雙眼之間,其力道之強,白光未至,猛虎便已經覺得罡風撲麵而來。
無奈,猛虎隻得撤爪下按,將去勢消掉,沉身下墜,四爪落地前,他感到那道白光貼著自己的腦袋飛了過去,白光帶出的勁風居然讓他覺得頭皮一陣刮痛,那道白光射出的去勢絲毫未減,雖然沒擊中猛虎,但擦過他之後,直奔還打成一團的柳如風那邊,正中一個舉著把片刀在戰團外圍光咋呼不向前湊的妖怪後腦,那妖的喉嚨間發出“咯嘍”一聲,眼一翻便直挺挺倒在地上,那幫看戲的順勢望去,這才驚訝地發現白狐射出去的那道白光竟然是一個拇指大的小茶杯,更加令他們吃驚的是,那茶杯擊中了目標後,看似完整無損地落到了地上,滾了兩滾後,悄無聲息地化作一團粉末,轉瞬被還在打鬥中那些妖怪腳下帶起的風吹得無影無蹤。
猛虎被逼落地後並不示弱,虎軀一轉,長鞭一般的虎尾掃起一陣狂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白狐抽了過去。
在不少觀戲的妖看來,這一擊百分百必中。
可是,這隻是他們的看法,甚至可以說,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從腦海中形成,白狐手中劍、章魚掌裏網以及猛虎虎尾鞭之間的搏殺,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中白狐的劍芒連二接三準確地刺中了黑網中若幹個交集的位置,而猛虎勢在必得的虎尾也掃中了白狐在半空中的身體……確切地說,是掃中了白狐身體的幻影,虎尾無法收住勢頭,穿過幻影猛然擊中了白狐身前依舊半張半合的黑色大網。
在場的妖沒有一個能夠看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隻是看到了虎尾擊中了黑色的大網,發出巨大的撞擊聲,而章魚便隨著這一擊慘嚎一聲,口噴鮮血倒飛而起,後背撞碎了身後的樓梯欄杆,而後重重地撞到了三樓與二樓拐角處平台的牆上,貼著牆滑到了地麵,直接昏死了過去,至於由他手掌中伸出的黑色長鞭,已經消失了,隻剩下血淋淋的兩隻手。
而這時,白狐已經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猛虎身旁,手中劍直接抵住了他的脖頸處,劍尖微微陷入皮肉間,形成一個小小的凹處。
“讓他們都住手。”白狐冷冷地對猛虎道。
猛虎喘著粗氣,轉眼間化成陸虎原先的人形,跪坐在地上,在他變化的期間,白狐的劍一點沒有離開他的脖頸間,甚至陷在他皮肉間的程度都沒有絲毫變化。
“都給我住手。”陸虎提氣吼了一聲,沒見他使出多大氣道,但其音似虎嘯,大廳內原本還在圍著柳如風轉的眾妖下意識停住了手中攻勢,而此刻柳如風剛從一名倒在地上的妖彈身而起。
這時,從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朱麒麟被兩個絕色美女扶著,緩步走上樓梯,穿著藍緞子唐裝的老家夥,手裏還拄著根龍頭拐杖。
雖然白狐隻是與這表現上十足十像老頭的老頭有數麵之緣,但她也知道,別看朱麒麟被一左一右架在中間,那隻是他表明身份的姿態而已,他那深不可測的能力,就連白狐也顧忌三分。
朱麒麟在樓梯口站住腳步,慢慢掃了一眼大廳,頓時生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廳內所有妖怪,除了白狐和柳如風,都自然而然地放下手中兵器,垂手站在當場。
朱麒麟輕輕咳嗽一聲,看了一眼柳如風,慢騰騰地說道:“小柳啊,叫人收拾一下吧,亂七八糟的像什麽樣子。”
柳如風輕輕撇了一下嘴角,用眼角掃了一下原本是他帶來的那幾個手下,不過現在就剩下一個還能勉強站著,其餘的早就倒在地上,死的死,傷的傷。
柳如風忽然歎了口氣,神色微顯黯然,多年的人類生活,令自己喪失了妖族原本的警覺性,自己今天居然托大了。
朱麒麟似乎知道了柳如風的想法,其實今天發生的一切,連他內心深處都感到微微吃驚,多年極致享受的生活,真的容易讓神經鬆懈下來,不過幸好,自己的地位名頭還足夠響亮。
他抬手輕輕在旁邊一個扶著他胳膊的美女手上拍了拍,那女子立時會意,鬆開扶著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三下。
隨即,很快二樓便傳來一陣稍顯淩亂的腳步聲,十二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衣的年輕女子迅速跑上樓來。
朱麒麟掩飾不住得意的嘴角輕揚,故作淡然地說了聲:“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