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談
“我隻是想問一下,碰到她的頭發,算不算?”
下一刻,沈一塵便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下,緩緩伸出他修長的手掌,掌心處,安然躺著一根烏黑的發絲。
“這…”
遠處的陳洛嬋見到沈一塵手掌中的那跟秀發,神色不由失神,她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麽這根黑發,會飄到沈一塵的手裏。
陳之燁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在一炷香的最後一刻,還是沈一塵碰到了陳洛嬋,贏得了比試,雖然隻是碰到了小小的一絲頭發而已。
胡金亮原本失落的胖臉,頓時興奮得狂喜,抱著沈一塵亂跳,竟是這般險勝。
沈一塵此時握著那一絲黑發,蒼白無力的臉龐,也是透露出一抹如負釋重。
要知道,方才沈一塵追上陳洛嬋,將手拍向陳洛嬋的香肩時,他就不指望能碰到陳洛嬋的肩膀,因為陳洛嬋實在太快了,她的速度簡直妖孽,很有可能躲過這一手。
於是沈一塵便是悄悄將左手藏於袖中,右手則是吸引陳洛嬋的注意,直接朝著她的肩膀拍去,製造出要襲擊她的假象,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沈一塵絲毫沒有希望自己的右手,能碰到陳洛嬋,於是就在他假裝一手呼嘯而去的同時,左手也悄然而迅速的一記手刀,斬落了陳洛嬋的一絲秀發。
這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果真是妙哉!
好在陳洛嬋也是願賭服輸的人,她回過神來,眼中懷著一絲驚歎,她對著二人微笑道:
“你們贏了,我技不如人。”
胡金亮連忙擺手,客氣道:“誒陳姑娘,此話不能這樣說,我們連碰你都差點碰不到,老半天過去了,費勁心思才動了你一根青絲,更何況真正的對決呢?”
旋即胡金亮嘿嘿一笑,低聲問道:“不知陳姑娘,如今處於什麽等級?可否有婚配?”
胡金亮對自己這一問,可是極為的滿意,本來隻想問後一問的,但礙於麵子,便用前一問來給後一問打掩護,一來顯得不會太過突兀,二來“舍退一步,保底而出”。
陳洛嬋竟也不羞澀,倒是上前笑著反問胡金亮:“恐怕後一問,你才更感興趣吧?可惜……我都無可奉告嘍。”
“宗派大選,我們還會見麵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胡金亮這下子糗大了,自己的陰謀詭計都被拆穿,就在他麵紅耳赤時,陳之燁卻忽然走上前來,扔給了胡金亮一大麻袋。
胡金亮一怔,小心翼翼的對陳之燁問道:“您這是……”
陳之燁淡淡道:“老夫自然也得願賭服輸,十萬真幣,買下你這破鐵塊。”
胡金亮恍然,一邊興衝衝的把”混元鐵犁“抬給老人,
一邊狂喜的笑道:”好嘞好嘞!謝謝您老!“
就在胡金亮興高采烈的清點一大麻袋真幣時,陳之燁卻忽然走到了沈一塵麵前。
沈一塵正在盤坐著,全力補充著體內真氣,方才消耗真氣太過嚴重,若不早點補充真氣,估計會體力不支而昏迷過去。
沈一塵見陳之燁來到他的身前,有些疑惑的抬頭問道:
“陳老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陳之燁雙眉微皺,手中停下撚轉佛珠,問道:“你是.……梵族人?”
方才陳之燁見沈一塵使出梵訣的身術“步輕梵飛燕”時,就開始對其產生了猜測,加上見其真氣如此穩固紮實,陳之燁更是在心中佐證了自己的猜測.……
直到他瞧見了沈一塵手掌心的第三隻眼“梵之目”,他才徹底確定了這一看法。
沈一塵聽到這一問,頓時心中如同一道霹靂落下,驚得他頭皮發麻,要知道上一次他的身份被揭穿,可是差點兒喪命於此,如今陳之燁又認出他是梵族人,說不定也會以為他一遺族,是通緝令上的叛徒!
就在沈一塵心急如焚時,陳之燁卻淡淡道:“你不用擔心,我仔細看過通緝了,知道你不是凶手。”
沈一塵這才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但也跟著沉默了起來。
此時城南之上的天空,已經步入了深夜,明月高高掛起,本就人跡罕至的城南變得更加靜謐。
陳之燁跳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深深的看了沈一塵一眼,道:“你知道為何我能認出你是梵族人嗎?”
沈一塵自然不知,隻好沉默的搖搖頭。
陳之燁歎息一口,方才娓娓道來:“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忘了是在哪一年,總之是在東州。”
“當初我才如你一般年紀,十六七歲左右,我在東州的一處竹林迷了路,忽然又與一黑袍男子偶遇,他將我帶出來。”
“就在我感激萬分時,那名黑袍男子忽然被十多個當地的地匪包圍,我和男子就被圍住了。”
“但是那名男子不知身懷什麽神通,竟然以涅槃境三重的實力,將十多個同等級的地匪盡數剿殺,我當初忙問他名諱,他隻說他是梵院的梵族人。”
“後來我回到北州,翻遍了北州所有的古籍,就是為了知道那名黑袍男子,到底是修了什麽神訣.……”
“終於在某一年,我在一本古書中發現了所有關於遠古梵族的記載,裏麵記至極詳,包括你掌心的梵之目,也有略提一二。”
說到此處,陳之燁看了沈一塵一眼,發現後者的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正在竭力控製著情緒。
忽然,沈一塵站了起來,他顫聲嘶啞的說道:“是武宗!武宗為了奪走
梵訣,把梵院的全部人……把父親.……都.……”
話已至此,沈一塵卻再也說不下去,直接便是失魂落魄的再次坐下,雙目就如同空洞一般,失神的盯著地麵。
陳之燁見此沉默了,他自然知道武宗,那可是中州的八大勢力啊!從遠古時期那場大戰中獲勝的八個贏家中的一個,如今更是不容小覷,就算是北州的三大超級宗派,都遠遠比不上武宗的實力。
武宗是真正的龍攀虎踞,妖孽遍地的宗派,是真氣大陸的巔峰,是俯視芸芸眾生的獨裁者!
陳之燁沉默許久,隻是等到沈一塵情緒穩定下來,他便是將佛珠卷起,他緩緩從袖中拿出一道古書,用手指推到了沈一塵的麵前。
“孩子,這是一份禮物,是為了回報當年救我的那個梵院男子,但可惜,如今我無法尋他。”
“你是梵族的遺族,我將這禮物贈你,就算是回報了當年那男子的救命之恩。”
沈一塵泛紅的眼眶在此時頓住,他鄭重的對陳之燁拱手道:
”晚輩在此謝過了,但是這.……“
陳之燁搖搖頭,淡淡道:”你莫推辭,如今我無處回報那名梵院男子的救命之恩,你若收下,就算是幫我了結了積在心口的願望了。“
沈一塵聞言,隻好再次道謝,便是珍重的將古書收下了。
陳之燁又是看了遠處的陳洛嬋一眼,再次說道:”你也知宗派大選不會太遠,不知你可否幫老夫一個忙?”
沈一塵連忙問道:”什麽忙?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晚輩在所不辭。“
陳之燁笑道:“宗派大選裏,若是我家姑娘遇見了什麽麻煩,你可要幫她一下。”
沈一塵望了望遠處的陳洛嬋,旋即苦笑道:“陳姑娘實力強橫,我碰都碰不到她,如何幫她忙?”
陳之燁淡笑的說道:“你之所以實力不如他人,我知道,你這是因為你們梵族神訣的緣故,修煉速度方才如此停滯不前。”
“不過,我也相信,你是遇見過大災難和大挫折的孩子,你會成長得很快。”
陳之燁站了起來,手中依舊撚著佛珠,他對著沈一塵淡然說道:
“我知道你可能委屈,可能憤怒,可能心懷仇恨,可能每次想到梵院,想到童年的生活,你會痛苦萬分。”
“佛說過,對於坎坷與泥濘,能以平常心視之,就非容易,大的挫折與大的災難,能不為之所動,能坦然承受之,這就是一種肚量。佛家以大肚能容天下之事,便是一種極高境界,既來之,則安之,便是一種超脫,此種超脫又需多年磨練才能養成。”
“你年紀尚小,但拿得起,放得下,是自在人,這才是人生處世之真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