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江湖恩怨可了，國仇家恨難消
一劍劈得完顏磐倒飛出去，李太白麵上並未流露出絲毫欣喜之色。
他知道，完顏磐是用卸力的法子化解了自己那一劍的威能。
這卸力的法子也隻有這些將肉身功夫練至大成者方才能用，尋常人若是如此行事，還沒被那一劍劈死，肉身就已經和山石撞得稀爛了。
完顏磐身上的金光暗淡了些許，但仍是從那坡上的深坑裏爬了出來。身上的衣衫破碎，周身有著點點血跡，身形狼狽。
“不愧是劍仙之後，如此年紀竟能自創出此等招式。”
“隻是你敢如此行事的底氣，應該是奇襲而來的武朝大軍吧。”
李太白不置可否，握住劍柄的雙手有些顫抖。抬劍劈下，又是一式劍碎河山。
這一式劍碎河山威能雖大，但對於內力的消耗也是很大，如今的他也不過隻能使出兩劍。
但他不願將氣機調整到自己的最巔峰再出手，因為到完顏磐必然也恢複了個大概。
他在賭，他賭自己這一劍能劈死完顏磐，他也在賭朱文和顧迪能擊潰那不設防的二十萬耶郎大軍。
一劍劈下，劍光向著完顏磐衝去。
老人大喝一聲，怒發衝冠，雄渾的真氣從體內湧出，周身的空間都是變得扭曲。
“李家的小子，你還是低估了打破桎梏對修為的提升，在內力的絕對優勢下，你的一切劍招都是無用功罷了！”
“聖印訣——破魔聖拳！”一拳轟出，劍光被打得粉碎，隻是老人的拳頭上也是皮開肉綻，露出森森白骨。
李太白麵色陰沉，剛準備再起一劍，背後的顧晚清卻是抱住了他。
“當年之事，我顧晚清不曾後悔，即便今日身死，我也不後悔。”
李太白愣了一下，心下卻是感動萬分，心中忽地想起了一絲劍鳴。
情之一字，不知緣起，亦不知所終，但劍客要的就是不悔！
李太白的腦海裏浮現出河山萬裏，摘花閣的琴聲，金陵城外的香囊，京都的發簪。
腦海中似有頓悟，輕輕轉過身來，吻住顧晚清的額頭。
“站在我身後便可。”言罷，禦劍而起。
完顏磐身形暴起，一拳向著李太白轟來，拳頭上金色光芒流轉。
“老前輩，晚輩剛剛又是悟出一劍，請前輩指教！”
“出劍便是！”
“晚清，此劍是我李太白贈你之物，你不後悔委身於我，我李太白亦是不願負你。”
改為單手持劍，一劍刺出，卻並非是那太白劍訣中的點蒼式。
李太白整個人持劍向那金色人影飛去，白袍銀劍，人劍合一，有如白虹貫日。
世有謫仙人，手執隕星劍，人為劍，劍亦是人。銀色光芒劃破天際，武朝北方的京城裏無數人雙手合十禱告。
一願妻兒父母生活無憂；二願心上公子能安康無恙；三願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金陵城內，李煜心神微動。血脈相連，心下也是有所頓悟，太白劍訣在腦海中響起，體內那久久不曾有過變化的桎梏竟是開始層層皴裂。
北方天際劃過銀芒，江南的上空亦是有著金光浮現。江南侯府內，一道金色劍光衝天而起，李煜手執金劍立於天地之間，周身散出無可匹敵的威壓。
“恭賀侯爺，晉入劍仙之境！”
江南郡習劍武夫，有的剛剛還在被窩內和妻子纏綿，還有的剛剛還在修煉武學功法，此時卻都是向著江南侯府方向，單膝跪地。
李煜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劍意，嘴裏念叨著“這就是劍仙之力嗎？”
金色雙眸看向北方，向來溫柔的目光裏射出無可匹敵的威勢。
李太白今日若是身死於耶郎，會有一劍自江南起，三劍蕩平草原。
“既然你草原上的規矩是死結以死解，那我李煜就讓你死！”
田氏看著立於半空中的丈夫，她笑了笑。在自己的兒子出生前，這個男人才是中原武學第一天才。
她還記得李煜晉入氣境時傻傻地用劍氣給她修鬢角，晉入天域境後抱著她在金陵城上空俯瞰這座古城。
如今半生已過，天上的中年男人，為了兒子又是做了一回熱血少年。
何婉兒看著半空上的男人，沒有說話，隻是覺得心口作痛，默默念著佛經，手裏捏著玉佩。
玉迦城內，完顏月看著天邊的流行，淚眼迷蒙。
塗著蔻丹的指甲嵌入手心，紅唇輕啟道：“死結，終是要以死解。”
天空之上，金色人影與那銀色流行撞至一處，光芒照亮了整片草原。
朱文一刀砍下地上一名還在呻吟的耶郎士兵的頭顱，對著身後的大軍惡狠狠地喊道：“一個俘虜都不許留！”說罷，帶著身邊的徐照和數千輕騎向著那光芒中心拍馬而去。
“太白，沁兒，等我！”他向前大喊出聲，這裏是草原，不是京城，他朱文可以肆無忌憚地喊他想喊的話，救他自己想救的人。
完顏磐負手而立，右手齊肩而斷，麵色平靜地看著麵前兩隻胳膊上被鮮血浸濕的青年。
“可否告知老朽這一劍之名？”
李太白攥住劍的雙手顫抖得厲害，鮮血不斷自毛孔溢出，但聲音卻是平淡。
“晚輩此劍，名為不悔！”
“不悔，不悔，名字好，劍更好！”完顏磐忍不住地讚歎。
“李家的後生，老夫放你三人離去，此事就當作罷，可否？”完顏磐做出了讓步。
李太白搖了搖頭：“國仇是國仇，我放過你，那因我而死的那五萬騎兵的命誰來還？”
“你修為不夠，老夫若是拚著再斷一臂，你今日必然力竭而死！”
李太白不置可否，手裏仍是攥著隕星劍，鮮血不斷從手腕處和肘尖滴落。
“江湖恩怨可了，國仇家恨難消。”
山坡之上傳來騎兵的馬蹄聲，兩人皆是向山坡上望去。
一身金甲的朱文縱馬狂奔，身後跟著一頭白發隨風飄揚的顧迪。
李太白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賭贏了一半。
完顏磐歎了口氣，沒有防備的大軍人數上有再大的優勢，麵對突襲的騎兵也不過就像一張紙一樣脆弱。
“完顏磐，束手就擒，本王饒你不死！”朱文立馬於李太白身前，刀刃指著完顏磐。
“老夫願降，還請翼王殿下停手吧。”完顏磐看著被武朝騎兵無情屠殺的耶郎子民，自封穴道，對著朱文跪下。
朱文讓徐照把耶郎王室五人綁好，轉頭看去，李太白已經用那浸透鮮血的雙臂抱起了顧晚清。
“你的簪子被我落在玉迦城裏了，我禦劍帶你去拿好不好？”
顧晚清輕輕點了點頭，就這樣躺在李太白的臂彎裏，二人禦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