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禪師番外篇——楚地騷客多風骨，誰言匠人隻重利
小和尚看不明白，隻是覺得這鐵劍的鐵每次被敲打之時會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氣味，說是香味但又有些刺鼻，說是臭味但也沒那麽難聞。
李玄又是開口道：“開個價吧。”
鐵匠搖了搖頭，“這劍不賣。”
李玄仍舊是不死心，“五千兩。”那八字胡老者眼如銅鈴，想著這鐵匠哪裏那麽好的運氣，竟能碰到這等冤大頭。
不料那背著劍的青年卻又是吐出兩個字，“黃金！”老人差點被嚇暈過去，隻是沒想到鐵匠仍舊隻是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不賣。”
出乎小和尚意料的是李玄笑了笑，對著那漢子說道：“還好你不賣，我現在身上還真沒那麽多錢財。”
鐵匠卻是看了一眼李玄身後的寶劍的劍把，說道：“你那柄劍，怕是一萬兩黃金都買不到。”
李玄笑了笑，從身後抽出長劍。鐵匠眼神微眯，也是攥住爐邊剛具雛形的長劍劍把。
“小公子這是買賣不成便要強搶嗎？”鐵匠聲音冰冷。小和尚卻是傻了眼，他也不知道李玄為何如此。
李玄卻是不在意，笑了笑，把劍遞給了鐵匠。
“還請師傅細細瞧瞧這劍。”
鐵匠接過劍，掂量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待得看到那柄劍劍身與劍把結合處的符號時，捧著劍的顫抖了起來。
“是他的作品，沒錯，就是他，這世界上隻有他才能做出如此精美的劍。”鐵匠語無倫次，小和尚和那邊上鋪子的老人都是一臉疑惑。
“不知可否與閣下屋內一敘。”李玄笑著問道。
“公子請！”鐵匠將劍遞還給李玄，對著李玄和小和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二人帶入內堂，而後便是將放置在外的熔爐熄滅，把劍胚收緊屋中，而後便是關上了房門。
到了屋中，李玄看了看屋內的陳設，幾乎所有的器具都是用鐵打造而成，雖然沒有瓷器那般華麗的色彩，但是鍋碗瓢盆都是不失精致。
鐵匠給李玄和小和尚倒了兩杯涼茶，請二人坐下。
對著李玄說道：“請問公子是從何處得到此劍？”
李太白喝了口茶，緩緩開口道：“天下皆知西境牛羊富，北境刀客狂，南地草藥藏，楚地產巧匠。而這楚地的鐵匠裏則分為兩派，一派是豪放派，所做器物豪放粗獷，好似龍騰萬裏。另一派則是婉約派，所作之物精巧絕倫。”
“楚國為武朝所滅後，豪放派轉投江南，婉約派則自此銷聲匿跡，卻不曾想到今日在這裏碰上了婉約派木滄瀾大師的親傳弟子。”李玄說道。
鐵匠臉色變幻，不曾說話，隻是眼神中多了些敵意。無名仔細打量著麵前的赤膊大漢，總覺得很難將婉約一詞和他聯係上。
“放心，我並非是朝廷派來抓你的人，不論是朝廷還是江南，對於你們這些手藝人，都沒興趣強行逼你們去為我們做器具。”李玄繞了繞自己額前垂下的發絲。
“坐下吧，好好聊聊。”明明是在別人的店鋪裏，但是李玄卻仿佛是這裏的主人，還招呼著鐵匠坐下。
鐵匠麵色陰晴不定了好一陣，手裏攥著的劍胚數次拿起又放下，最後想著麵前這名青年劍客剛這麽同自己說話，想來修為也是了得。
歎了口氣，說道：“師父的家國感太強，加上我們婉約派又向來與豪放派不合，所以當年金陵城被破之時，師父便是遣散了眾人，隻是帶著我來到了這裏隱居。”
接著看著李玄說道：“公子的身份我大抵猜到了，隻是不知公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難道隻是為了我一個鐵匠？”
李玄放下茶杯，起身道：“我此次出門隻是遊曆罷了，隻是今日看到你的鍛鐵說法，猜出了你的身份。我給你一個選擇，一，繼續在此地隱姓埋名，做一個鐵匠。二，江南現在成立了鐵匠私坊，從學徒到工匠師傅有一套完整的流程體係。不知你可願去做講師，將你婉約一派發揚光大？”
接著從袖袍中掏出一張繡著奇異字符的絲帕，交給了鐵匠。
“我身上這柄落雁劍是豪放派的劉大成遺世之作，你手上這把柄劍胚在我看來有超過它的可能。”
鐵匠眼前一亮，“公子此話當真？”
李玄收起頑劣模樣，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李家世代練劍，我要是連劍的好壞都分辨不出來，那出來闖蕩豈不是敗壞自家名聲？”
小和尚聽著這話想了一下，“李家，世代練劍，來自江南，他是劍仙李太白之子？！”心中一驚，看見李玄已經向外走去，急忙跟上。
“你父親是江南侯？”小和尚低聲問道。
“是啊。”李玄很隨意地答道。
“那你之前何必和那些江湖人交手？”
“此話何意？”李玄有些不解。
“你直接自報家門，他們這些賊人必然聞風喪膽，落荒而逃，何必自己動手？這樣還能少造些殺孽。”
李玄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小和尚，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開了口說道：“你師父讓你出來看看確實是個正確的想法。”
小和尚不太明白這位負劍青年話裏的意思，隻是有些傻裏傻氣地問道：“那你以後不會趕我回寺裏了？”
李玄點了點頭。
“那為什麽這鐵匠之前聽到五千兩黃金都是不為所動，但是之後卻心甘情願地去江南，連錢都不要？”小和尚很不解，在他看來，五千兩黃金怕是幾輩子都用不完。
李玄對著無名問道：“如果我給你五千兩黃金，讓你背叛你師父，你願意嗎？”
無名語塞，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搖頭是說自己不會背叛師父，點頭則是代表他大概明白了小劍客的意思。
李玄蹲下身，在路邊的水渠裏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臉。
“楚地騷客多風骨不假，可是誰言匠人隻重利？”
李玄和小和尚從鐵匠鋪出來後，順著有著玻璃點綴的道路來到了蘭鎮的市中心，看見了一座石雕噴泉。
噴泉是一座鯉魚躍龍門的雕塑，中間一個圓環，圓環以東的部分是龍頭和龍身，而向西的那一部分則是魚尾雕塑。前麵的龍頭上的龍眼裏向外噴出泉水，中間的圓環也噴出水霧。饒是李玄見識過姑蘇園林裏精巧的噴泉設計，也為這惟妙惟肖的石雕和噴泉設計感到不可思議。
“少俠，這是什麽呀？”西境缺水，若不是在蘭鎮這傳說中的沙漠明珠之處，恐怕在哪裏都見不到這等浪費水源的玩意兒，所以小和尚並不曾見過。
“這個叫噴泉，在江南許多大戶人家的院落裏都會有這個，但是大多都沒這個大，也沒這個來得精巧。”
小和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以後別叫我少俠了，直接叫我李玄好了。”
“好呀，你叫我無名吧。”小和尚笑著說，但是李玄卻搖了搖頭。
“還是叫小和尚來得順口。”
“那我就叫你小劍客吧。”無名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