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禪師番外——江湖後浪
林世誠抽刀,隻是刀身剛是抽出一寸,就是被李玄一劍拍回。
李齊光明白,其實此時勝負高下已分,狂刀客刀下亡魂無數,可是我不讓你出刀,任你刀法再好,你有何辦法勝我?
李玄此法也是取巧,林世誠若想抽刀則必須倒退而出拉開距離。可是他身後就是江南春的大門,若是他退一步,則李玄便是可以帶著葉江沅進入江南春。所以其實當李玄站到他麵前之時,他就已經攔不住要帶葉江沅進去的李玄了。
可是若是認為李玄此番完全是靠著討巧,那未免也有失偏頗。不論是練劍還是練刀,最先練的就是抽刀或是抽劍。林世誠五歲開始練刀,每日抽刀五百次,後來開始練刀法後,每日仍舊是抽刀五百次。
因為開始時抽五百次刀需要一天的功夫,而到後來他抽五百次刀隻需要半日,再到後來,抽五百次刀隻需要兩個時辰。他連刀數十年,每日都是不曾間斷,就連自己成婚的第二天,都是不曾間斷。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李玄。
就連世間公認的第一劍客李太白都是無法探知到李玄修為的深淺,所有人都覺得李玄隻是個不好好修煉,浪費天賦的小紈絝。可是隻有李太白知道,自己的兒子每天白天睡到日上三杆的真正原因是每天晚上都是赤著臂膀在自己的庭院中練劍。
自三歲他開始,李玄便是拿著一柄木劍,每日隻練一招,抽劍。每日要抽劍一千次,可是李太白隻是跟他這麽說著,並沒有派任何人去數。其實李玄自己也沒有數,他隻是從清晨被叫醒開始,吃完東西就去練拔劍,到正午就去吃飯,吃完後接著抽劍。
所有人都在午睡,可是他向來不愛午睡,所以住的和他院子近些的丫鬟們總是會在午睡時夢見有老鼠在磨牙,其實並非是老鼠,而是木劍與劍鞘摩擦的聲音。
三歲到五歲,兩年時間,李玄磨壞了三百把木劍。
後來到了五歲,他拿到了那把在他出生時便是已然製成的落雁劍,他仍舊是每日練習抽劍,隻是會在別人午睡的那個是時辰中練習點刺。
後來他十二歲了,十二歲的孩子總是會跟父母產生些矛盾。他不再每天清晨起床,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下午去學堂時也隻是讀書,在學堂裏其他人都在習武之時還是在看書。隻有那名來自姑蘇的女子有一日午睡睡得不熟,被金鐵摩擦之聲驚醒。
她循聲走去,冬日的午後,雖仍舊是寒冷無比,但是在書院一處僻靜的院落內,一位赤著上身的精瘦男孩不斷地抽劍而後順劈而下,她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沒被掃去的枯木,發出“吱呀”一聲,那少年轉身瞬間到了她麵前,劍尖抵在了她的眉心前,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劍上的冷意。
這就是李玄能在身經百戰的林世誠出刀之前將他的刀拍回的原因。
“你的刀很快,但是還是不夠快。”李玄手上用力,抵住刀把,他能聽見那刀鞘內刀的呐喊,也能看見林世誠手上爆起的青筋,和他漲紅的臉頰。
手上力氣微微卸下,林世誠又是將刀抽出五寸有餘,可是李玄手腕微微抖動,卻又是用那並未出鞘的落雁劍將那柄出鞘數寸的刀全部拍回了鞘內。
“狂刀前輩可還要出手?”李玄笑了笑。
“李玄!你這後生未免太過狂妄了謝!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林世誠剛想發作,身邊的李齊光卻是說道:“世誠,你不是他對手。”
說罷,李齊光來到兩人身邊,一隻手握住李玄的劍鞘,另一隻手捏住林世誠握刀之手。
李玄和林世誠都是卸下了力氣。
“不知現在晚輩可否帶著我的兩位友人進門吃點東西?”李玄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李齊光看了一眼林世誠,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過小堂叔剛剛看得有些手癢,不知道賢侄能否陪堂叔過兩招?”
“你們練劍的還要不要臉了,在武當山上也是輪流上,現在又是兩個人輪流打他一個。”葉江沅一把抓起李玄和無名的手,“走,這飯我們不吃了。”說著就要走,可是卻發現這兩人怎麽拽也拽不動。
“怎麽你現在也變得這麽強,跟頭牛似的?”葉江沅看了看無名,沒好氣地說道。
“他是在幫你。”小和尚麵色平淡,對著葉江沅說道,老掌教解簽的話是說給三個人聽的,但是隻有兩個人真正聽懂了其中深意。
李玄看著麵前的堂叔,猛然抽劍,那李齊光卻也是用劍鞘拍上了李玄的劍把,將李玄出鞘之劍格擋回去。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隻是李玄先前完全是靠著自己比林世誠抽刀更快,才抵住了那柄出鞘刀。李齊光這次卻是取了個巧,他已然事先將配劍橫放,為的就是能更快擋住李玄的出鞘劍。
李玄麵不改色,對著那帶著一絲玩味笑意的小堂叔說道:“堂叔未免也太小看小侄了。”說罷,雙腿猛然發力,李齊光麵色劇變,隻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便是被李玄那一柄未出鞘的劍頂著向後倒退而出。
我心有劍,手中無劍又何妨?劍心所在,人即是劍,想出劍時,整個人便是一柄出鞘劍!
李齊光倒退三步後便是穩住腳步,他身後就是江南春的正門,若是他再向後退去則就是輸了這場比試了。
“賢侄看上去斯文,不料竟有此等氣力!”李齊光驚歎道,話音剛落,自己也是猛然發力,止住頹勢。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已經餓了,不過他願意等等,因為他已經知道這場爭鬥很快就是要結束了。
葉江沅之前已經瞥見了那男子的小動作,剛想罵卑鄙,卻是被李玄那以人作劍的戰鬥方式驚住了,“這一劍,好,好狂野啊。”她在心裏說道,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詞能比狂野更好地形容這種戰鬥方式。
“小堂叔,結束了。”李玄話音落下,不再留力,左手從後拍上劍鞘,李齊光整個人倒飛而出。在他被擊飛的前一刻,他才發現李玄之前不曾使用左手。隻是一息之後他已然是背身撞破了江南春的木門,狼狽地倒在大廳上。
若是單比劍術劍法,李玄或許能贏,但勝負不過是五五之分。可是李齊光非要玩一出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的招數來,所以才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小堂叔,承讓了。”李玄無視那對他怒目而視的林世誠,對著地上的李齊光說道。
那李齊光也不惱怒,隻是撩起頭發,露出一張雖然有些滄桑但也看得出曾經風流的臉蛋,對著李玄說道:“沒事,小堂叔輸得起。”
說罷,站起身,想去拍那少年的腦袋,確實發現他已經比自己還高上一些了。
“哎,後浪推前浪啊。”李齊光的語氣與其說是感慨,不如說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