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若害你，是不會提前知會的
十二月初一。
雪從頭天夜裏開始下，到了清晨還未停歇。舒曼一大早起床，便被墨玉和錦瑟服侍著洗漱，用了早點之後，便隻剩下墨玉一人在房間裏伺候。
舒曼神情淡然的看著窗外，天地已然被皚皚的雪侵染成了一片雪白，雪花卻還是不肯罷休，從空中宛若精靈一般，打著旋轉，緩緩飄落。
墨玉順著舒曼的視線朝外麵看了一眼，不由得撇了撇嘴：“前兩日還好好的，怎麽今個突然間就下起雪來了？小姐，要不奴婢去回了四小姐，等雪停了我們在上路吧。”
舒曼麵色依舊淡然如水，輕輕抬了抬眼：“那若是這幾日都不停呢？”
墨玉被問到，也沒多想，幾乎是脫口而出道：“那就什麽時候停了什麽時候去唄！”
舒曼看著她一副心無城府的樣子，不由得啞然失笑，微微搖了搖頭：“我倒是想不去，可是有人想要我們去，就算我今日推了，人家也會想到辦法，讓我們不得不上路！”
舒曼說著，墨玉卻撐大了一雙眸子，一臉疑惑不解：“小姐你是說四小姐麽？”
舒曼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再回答，墨玉擰著眉心，卻不知道她們家小姐說的這番話，到底是何意。
剛好，錦瑟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墨玉一見她身上都落滿了雪花，連忙忘了之前的茬，走過去幫她用撣子撣去身上的餘雪。
錦瑟站在門口，等到身上的涼散了一大半，才提步走到舒曼跟前，俯下身子，湊到舒曼耳邊低語了一句。
舒曼聞言，眼眸之中不禁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快去暖爐旁烤烤火！”
舒曼一句話落下，墨玉也走了過來，剛剛錦瑟在舒曼耳邊說悄悄話的一幕剛好被她看見，頓時有些不滿的抱怨了一句：“小姐，你跟錦瑟說話都不讓奴婢知道了！”
她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這段時間，她和錦瑟一起伺候舒曼，錦瑟卻時時處處都將她奉為尊長，除了舒曼指名的吩咐，任何事，錦瑟在做之前都會問過她的意見，而且人長得漂亮、話也不多，伺候舒曼也很勤快，盡心盡力的。
所以，打從心眼，她還是很喜歡錦瑟的。
這會子抱怨，也不過是因為一時間有些嫉妒罷了。
偏偏，舒曼還將她的心思說了出來：“怎麽，吃醋了？”
“小姐，奴婢不是……不是……”
被戳中了心思的墨玉臉色一紅，頓時結結巴巴起來，有些擔憂的朝著站在一旁的錦瑟望了一眼。
舒曼看著她這副樣子，不由得失聲一笑：“害羞什麽？要我說啊，你明年也有十四，該是及笄了，到時候我給你尋一戶人家，早早的嫁出去，看你還有沒有心思在這裏吃錦瑟的醋！”
舒曼本來是說笑，沒想到，墨玉一張本就有泛紅的臉，這回可是紅到了徹底：“小姐你……”
說著，墨玉朝錦瑟看了一眼，卻發現她也同樣用一種笑意盈盈的目光望著自己，心底頓時一陣羞惱：“小姐你和錦瑟一起欺負我！”
說罷，便一個轉身跑了出去。
錦瑟見狀，立刻收斂起了笑意，走到舒曼跟前：“小姐，墨玉莫不是真的生氣了，要不然，我去看看她吧？”
舒曼卻並不以為，剛想要開口說話，門外就有人進來傳話，說是舒婉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舒曼聞聲不禁定了定心神，緩緩起身：“錦瑟，我們也走吧！”
錦瑟垂了垂頭：“是，奴婢去叫墨玉回來！”
……
永寧侯府門外停了兩輛馬車，前頭的一輛看裝飾要比之前舒曼乘坐的那輛華貴許多。
舒曼主仆三人走出侯府的時候，舒婉已經等在了門口，見到舒曼，連忙主動上前一把握住舒曼的手：“你來了！”
說著，看見舒曼身上隻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披風，不由得凜了凜眉心：“怎麽穿的這樣單薄？”
說罷，又轉向自己的婢女：“去把大夫人昨日賞我的那件狐裘拿來！”
婢女領了命，轉身就要去馬車了取，卻被舒曼攔住：“不必了，等會上了馬車便不冷了！”
說完，不著痕跡的鬆開了舒婉攥著自己的手，麵無表情的提步，緩緩上了馬車。
舒婉見狀，倒也沒有再堅持，隨即也上了馬車。
永寧侯府兩位小姐出門，架勢自然不比之前舒曼一人出門。她和舒婉坐在前麵那輛馬車裏，幾個婢女和老媽子則坐在後麵的馬車裏，馬車外幾個隨從，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便從侯府出發，朝護國寺行進而去。
馬車漸漸駛離榆陽城，舒曼坐在馬車上，一直未曾開口，隻是垂眸顧自的看書。
舒婉頓了頓，終是按捺不住先開了口：“大夫人依舊什麽都沒有告訴我，你心中可有數了？”
舒曼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輕輕的抬手翻了一頁書：“沒有！”
“那你……”
舒曼的回答似乎是出乎了舒婉的意料，她以為舒曼這樣從容淡定，早就知曉了大夫人的招數。可是卻沒想到，她竟然和自己一樣。
舒曼自然知道她心中的顧忌：“既然她不肯讓我們知道，我們又何必去費盡心思去猜？反正，等到了時候，一切自然會有分曉。”
舒婉：“但那時候，我們豈不是會太過被動？”
說到這裏，舒曼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抬起頭，用一雙深如古井般幽冷的眼眸，直直的凝視著她，不鹹不淡的說道：“將來若你進了宮就會知道，別人害你，是不會與你提前招呼，讓你有所防備的。如今一個大夫人，你都無法應付的話，那麽這宮，我看你也不用進了！”
對於進宮這件事，一直是舒婉心中最在意的，此刻舒曼卻用這件事來堵她，頓時讓她一陣啞口無言。可是心底卻又暗自的欽佩舒曼。
果然，正如她所說的。
人要害你，是不會提前知會與你的。
而你能做的，隻能是時刻小心謹慎，在必要的時刻，給對手反過來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