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討好贖罪的孟郡
孟郡這天在醫館記掛他娘親的病，從醫館走得便有些早。
無病本來打算親去孟府為孟夫人看一下診，一聽蘇問昔親自去了，急忙從去疾那裏要了張銀票，一溜小跑地追上孟郡要他帶給蘇問昔。
“送她銀票幹嗎？她還能缺銀子使？”孟郡不接。其實心裏是有些不痛快。之前他把蘇問昔看得多親熱現在心裏就有多別扭。
無病急忙說道：“我師父身上是向來不帶銀子的。從前在邊城，摳了多少錢出來都用在了醫館上。如今在府裏自然不比從前在醫館，備些總是好的。我本來要去蘇府給她送，沒想到她倒去了小公子府上，有勞小公子遞一遞。”
孟郡還是不接：“她這一回蘇府，蘇家哥哥寶貝她得緊，哪裏就缺了她的銀子使？”
無病好脾氣地解釋：“我師父從前在醫館，從來是看中了東西去疾跟著付錢。後來去了邊城，是無恙跟著付錢。她買東西總是心血來潮，總有銀子不趁手的時候，還請……”
孟郡依舊是不接：“她現在銀子比你們多多了。哪裏有什麽不趁手？她是蘇府的大小姐，定國王府的義女，皇上封的鄉君，搶錢的蘇神醫。她銀子再不趁手，看中了東西還有不讓她帶走的？”
這時去疾緩步過來，笑道：“別人道我師父搶錢，明白的人都知道她搶的錢去了哪裏。她做回蘇府的大小姐是親情使然，做國公府的義女是當日王妃一片盛情，做鄉君是因為捐獻的三個醫館。在她，她就是自己。連杜將軍這樣人人眼裏的佳婿都向皇上請退，完全是因為誌做遊醫，怕誤了杜將軍的前程。誰知被皇上訓誡不說，還被人傳出那樣名聲盡失的話來……”
孟郡“啊呀”一聲：“她原來是怕誤了我大哥的前程啊？”
去疾歎了口氣：“我師父曾立誌學神醫扁鵲，遊醫天下，行診問病。杜將軍曾言他日必舍去官身陪她周遊天下。然而杜將軍文韜武略，國之棟梁，我師父怎敢以己之誌誤杜將軍前程，因此趁著獻醫館有功向皇上請求退婚。誰知到底是惹惱了皇上，才被傳出那樣的話來。”
孟郡急得跺腳：“蘇家姐姐怎可如此糊塗？我大哥對她百般維護，她卻舍得做出這等事來！我回去要跟她理論理論！”
一邊說著，一邊從無病手中抽走了銀票，“這是多少銀子？”
無病連忙說道：“一千兩！”
“行，我知道了！銀子我替你轉交！”隨手將銀票塞到腰帶裏，抬腳就走了。
無病看著孟郡一步跟一步地大步走了，回臉問去疾：“師父果真是那樣想的？”
去疾微微一笑：“師父怎樣想的我不知道。不過能安撫孟小公子，不跟師父對著就是了。師父近些日子少不得在孟府伺候，相國大人和孟夫人雖則心善，下人難免有眼高手低的，何必平白惹來閑去，受下人慢待！”
無病：“……待人接物，我果真不如你！”
“我學醫卻不比你和無恙有天賦。還是師父那句話，各有所長，各擅所長便是。”
兩人相視而笑。
孟郡急匆匆往府裏奔，路過街市的時候，看見擺了許多花賣。就想，那日在宮中，分明是他誤解了蘇問昔，以至於對她存了偏見。大哥和父親倒是明白她的，所以並沒有怪罪她，反倒是自己，對她眉不對眉鼻子不對鼻子。想當初，在邊城的時候，她對自己委實是不錯。
心下有愧，便停了馬，下來跟賣花的人問：“你這什麽花好？我要買些姑娘家喜歡的拿回去，隻管挑好的來給我！”
賣花的一見孟郡穿著打扮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一聽那個語氣，知道生意來了，立刻眉開眼笑地說道：“公子，這正當陽春，牡丹開得正好。我這裏各種花色盡全，都是重瓣，黃、綠、肉紅、深紅、銀紅皆為上品，尤其黃、綠為貴。各府小姐可都是常來我這裏買花。公子想要送給哪家小姐可是來對了，你看我這邊分別有紅有赫紅、飛來紅、袁家紅、醉顏紅、雲紅、天外紅，黃有一拂黃、軟條黃、延安黃，這邊還有先春紅、顫風嬌。姑娘小姐們都喜歡緊呐。”
孟郡哪裏懂花，聽著賣花人一通說，聽得暈頭轉向，光那幾個顏色就把他聽迷登了。有些為難地回頭看跟著自己的下人：“你說哪個好？”
下人哪裏知道哪個好？公子你是要送誰啊？平日裏也沒有見你跟哪家姑娘熱絡。
也不敢說不知道。下人都是幹什麽的？能跟在身邊的都是圓滑裏磨出來的，立刻笑著說道：“這花都這麽好。還真是難比出上下來。公子要喜歡，咱們都買回去！”
“放屁！甭蒙我！蘇家姐姐從來不喜難這些俗氣的東西！”孟郡瞪著眼說道。
自己真有些犯難了。他記得在邊城，蘇問昔溫池邊上一個大蓬裏可沒有花色多鮮豔的。蘇問昔種得精精心心，伺候得周周到到。
她到底是喜歡什麽花啊？
孟郡搔著頭皮，一雙眼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放眼望去不是香的就是豔的，不是紅的就是粉的。俗氣！太俗氣！蘇家姐姐可不是這麽俗氣的人！
這邊完全忘了他要回家看望傷了風寒的母親。
這時，馬路上傳來輕盈清脆的一聲輕笑：“表哥，你要買什麽我幫你挑便是了！”
孟郡驚喜地回頭。
路上靠著他的一側停著一輛廂壁鏤空雕花菱格的馬車，車頂罩著深紫油氈，四角垂著淺紫蝴蝶結扣的流蘇，不大的車窗露出一張下巴尖尖粉麵桃腮的佳人來。看著孟郡水目流波帶著笑意盈盈。
“細細！”
孟郡起身，一步跨到車前。
“你跟著舅舅回來了？”
佳人笑語盈盈：“我和爹娘昨日到的。家裏要收拾兩日，我想著先去看看姑父姑母，沒想到在路邊看見你買花。”聲音輕軟流糯，如婉轉鶯聲。
孟郡高興極了：“我想送蘇家姐姐幾盆花，正不知道挑什麽好。哦，蘇家姐姐你知道嗎？”
佳人盈盈一笑：“聽說了的。”沒有再往下說。
皇上有心，整個都城都傳遍了，怎能不聽說？一半頌揚一半貶斥。一個姑娘家被說成嫌貧愛富，得了誥封便退婚，退的還是本朝的複邊將軍，不讓人心裏好奇都不行。
她更奇怪的是孟郡的態度。她自小還真沒見過孟郡對哪家姑娘小姐如此示好的，以前常聽姑母笑說這位表哥是個不開竅的，現在看起來，完全不是不開竅的樣子。又素知表哥和杜將軍親如家人，敬如兄長。
對那位惡名傳開的蘇鄉君不免好奇了幾分。
孟郡哪裏想那麽許多。他心裏，隻是覺得完全是個已經說開的誤會，誤會既然已經說開了，自然沒有什麽可介懷的了。他之前既然誤會了蘇問昔，又麵上冷言冷語地使了臉色，自然要補償一二。
“細細，你來，且幫我挑幾盆花。蘇家姐姐並不喜歡這些開花的俗物！”開口先將這一地擺的富貴牡丹一口否決了。
剛剛介紹牡丹介紹得口沫橫飛的賣花人：“……”既不喜牡丹，剛才何苦逗我問我最好的花？
倒也是個圓滑的人，立刻笑道，“小公子既然不喜開花的，這邊還有一些不開花卻綠枝嫩葉造型新奇的不妨挑一挑。幾旁案上，擺上幾盆，頗有雅意，知書達禮的姑娘小姐們都喜歡挑上幾盆。”
孟郡：“……”知書達禮蘇家姐姐可扯不上邊。看來這一些也不能選了。
還知道維護蘇問昔的形像，衝賣花人瞪了瞪眼，“姑娘小姐們都有的算什麽新奇？我要的是其它姑娘小姐們沒有的，擺出來是獨一份的。不豔不俗不嘩眾取寵又實用的。”
賣花人：“……”一盆花它就是個擺件賞物，還能有什麽實用不實用？這位公子你這品味委實怪異。
馬車上的佳人隔著車窗看一地的花花草草被孟郡幾句話否了大半，心裏笑著，要不豔不俗容易，獨一份兒可不找了。好看的東西誰家不買？真要獨一份……眼睛在地上的花花草草溜一圈，心道，表哥這明是為難人了。
孟郡也在拿眼掃，終於在一排排的各色牡丹後麵看到兩盆樣子古怪，葉子如劍帶刺的，拿手指頭一指：“那兩個是什麽東西？”
賣花人看了看。這兩盆他已經擺了數天，因不花不果，樣子醜陋，無人問津，想來是賣不出去的，因此放到了最後麵，沒想到倒被這位小爺一眼看到了。
連忙說道：“此花喚作奴會。並非我朝本土生長，葉可入藥。因葉上帶刺，容易紮手，並不被人所喜。隻此兩盆，小公子喜歡的話，隻管拿去吧。”
孟郡一聽可入藥啊，還就兩盆，可不是獨一份麽。一下子高興了：“這個不錯，就要這個了。公子我買花哪有不給錢白拿的道理？你這花要得了青眼，回頭我還賞你！”
招手喚下人給錢，十文錢的花愣是給了五十文，臨走還跟賣花人講：“像這樣的花以後多多給我留意著，但凡你能找得到的，我都要了。知道杜鳴杜將軍府上嗎？以後有花你就去府門上說。有的是人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