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記憶在夜深人靜之時回來過
本該乖巧的躺在被窩裏睡著的暮芷夕此刻坐在床頭上，蜷縮著身體，周圍都是被她扯亂的床單褶皺。
如雲的秀發淩亂的垂下來，將她的麵孔遮住卻無法遮掩那濃重的哀傷。
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小聲的抽噎讓蘇元沁的心在那一刻疼得無以複加。
“小夕？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蘇元沁走到床沿坐下，伸出雙臂試圖擁抱她。
“……”暮芷夕隻是把頭埋得更低，抽泣聲卻更大了。
蘇元沁黑眸溢滿心疼，抱住她慢慢收緊手臂。
“小夕，你沒睡著嗎，小公仔不是陪著你了。”
“蘇元沁，你拿我當小孩哄嗎？泡泡都生病離開我了，我為什麽要抱著這個公仔？”
邏輯合理，咬字清晰，她表達得非常到位。
蘇元沁心疼的臉上浮現瞬間的僵硬，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暮芷夕忽然又記得以前的事情？
“小夕，泡泡他……”
“他沒了，泡泡沒有了，他在聖誕節那天把我拋棄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哭聲開始變大，仿佛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那些深藏心底的哀傷一並爆發出來，讓人心碎。
“你要堅強，小夕，泡泡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相信我。”
蘇元沁鬆開抱著她的雙臂改為握緊她的雙肩，柔聲道：“小夕，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聽我說！”
暮芷夕先是一怔，然後慢慢抬起頭來。
淚痕交錯的臉頰，紅腫的眼睛以及發紅的鼻子，就這樣呈現在蘇元沁的眼前，
他抽出床頭的紙巾，一點點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雙眸流淌著疼痛的溫柔。
“兒子離開我們是情非得已，你知道他很眷戀這個世界，但是我們留不住他，他希望我們能夠好好活著，希望你能快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整天記憶混亂，精神失常地活著。
“可是，怎麽辦呢，我救不了他，我沒有懷孕，沒有臍帶血，如果我能趕快懷孕他一定不會有事的，都是我，都是我……啊！”
痛苦而尖銳的哭喊讓蘇元沁恨不得所有的傷痛都由他來替代。
暮芷夕在自責，她已經陷入了瘋狂的自責。
“那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小夕，乖，真的不怪你！”
他一把把暮芷夕摟進懷中，伸手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著。
暮芷夕的哭聲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最後直接變成了嗚咽，蘇元沁覺得此刻說什麽都很蒼白，隻能陪著她痛。
在她無法看見的地方，他的眼眶早已經逼紅，晶瑩的水光在其中隱約浮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暮芷夕終於哭累了，就任由蘇元沁抱著睡著了。
蘇元沁望著懷中瘦弱的妻子，痛苦地閉上眼睛。
“小夕，你這是恢複記憶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大哭一場是不是就能輕鬆？
天亮以後是不是就可以放下那段沉痛的過去，重新開始？
蘇元沁抱著暮芷夕，一夜無眠。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把暮芷夕輕輕放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活動著僵硬麻木的身體站起身走出去。
剛走下樓梯，就看到管家梁巍上樓，他看到蘇元沁畢恭畢敬地鞠躬問安，打算離開繼續監督傭人幹活。
可他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被皺著眉頭的蘇元沁叫了回來。
“先生，您有什麽吩咐？”
“請來的家庭醫生在哪裏，你把他給我叫過來。”
暮芷夕昨天半夜突然恢複了記憶，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梁巍應下吩咐走開，蘇元沁則坐在了客廳裏看報紙。
片刻後梁巍回來，身後跟著家庭醫生。
“先生，人帶來了。”蘇元沁聽到梁巍的話，放下報紙衝著他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醫生一個人站在大廳裏，麵前時自己的金主，心裏緊張得不行。
“間歇性失憶症會不會突然間清醒過來，記得以前的事情。”
蘇元沁黑眸緊盯著醫生看，不錯過他臉上一個細微的表情。
“是，是的先生，這種情況很常見，但是時間卻是不確定的。有人用幾天，幾個月，也有人會用幾年，幾十年。”
醫生定定心神，繼續說道：“還有人一輩子也無法恢複。”
醫學上很多事情都無法用常理解釋，我們稱之為奇跡。
“那恢複過來的人還會失憶嗎？”
蘇元沁比較關心這個，暮芷夕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現在連他也整不明白。
“一般不會，這種失憶症若是能記起來，就說明患者自動封閉的心門打開，以前刻意忘掉的事情也就不再是困擾。”
醫生努力回想著自己腦海中那些論斷，臉上的神色職業而專注。
“我明白了，那像這種病人痊愈之後該如何護理？”
暮芷夕昨晚恢複記憶，是不是就說明她痊愈了？
想到這裏，蘇元沁對暮芷夕今天的表現開始有了期待。
“呃，痊愈之後隻要注意別再刺激病人的情緒，不要讓她受過大刺激就沒什麽？平常注意多吃些補腦健腦的食物就好。”
原本痊愈就不需要專門護理，但是蘇元沁既然問了，他就要好好回答。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抬頭望著窗外的日光，站起身往臥室裏走去。
暮芷夕該起床了，他希望第一個見證她恢複記憶之後的新生。
臥室房門被他輕輕推開，床上躺著的人還在安靜地睡著，清淺的呼吸和唇邊那一抹放鬆的笑容讓蘇元沁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倚著床頭在她身邊躺下來，握住她放在胸前的手，慢慢閉上眼睛。
屋外陽光清朗，透過落地窗戶，透過微微露出一角的窗簾悄悄跑進來，在他們身上跳躍著。
星星點點的溫暖順著身體攀爬，暮芷夕在一片融融的暖意裏醒來。
感覺到受傷的壓迫感，她抽了抽手指，沒動！
扭頭卻發現身邊還躺著一個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總是滿含霸氣的雙眸清亮有神，正深情溫柔地注視著她。
“小夕，你醒了？”
聲音溫和得不可思議，暮芷夕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彎起唇角。
似乎有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