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三千白練

  短短幾日,司徒靜雨定下的府規就已不下百件,府裏的人不敢吭聲,鬧的人心惶惶,就連熟人對麵相遇也是低頭匆匆而過。


  為樹立威信,她將偏院布置的同正殿一樣,甚至一花一草都不能有所偏差,這可苦了那群奴才婢女們,夜以繼日的勞作,還要時刻顧及女人的施威。


  但凡服侍過洛殤的奴婢們,都被她調遣去了別處,更有甚者每日受她的臉色,若是何人多言一句,就要遭受非人的毒打。


  眾人不敢言,更不敢怒。


  一早聽聞因下人失守,寧輝堂三千白練盡被燭火燃斷,這是犯了宗族大忌的,所以這一清早,大堂的鞭打聲接連不斷,傳遍了整個王府,就連鳳棲寢殿內院每個角落,也都能清晰的聞見哭聲。


  “小姐,您不能去,火燒三千白練,這是犯了大忌諱,就算您去了也不能救她們。”阿玉一直攔在門前,不讓洛殤有機會離開房間半步。


  司徒靜雨心狠手辣,那十幾個丫鬟注定無法存活,何況她一直仇視洛殤,正愁找不到任何理由,若是此番去了,她必定不會輕易的放過洛殤。


  “小姐!你去了非旦救不了她們,隻會讓司徒靜雨的詭計得逞,您知道的,她這麽做就是在引您出現,好有機可乘。”


  阿玉打聽過了,那十幾個丫鬟都是曾經服侍過洛殤的貼身丫頭,洛殤被禁足,她們不肯歸附司徒靜雨,甘願留在寧輝堂清理門戶。


  正此讓司徒靜雨逮到了機會,她怎麽會那麽輕易的收手,殺人不過頭點地,依司徒靜雨的性子,一定會深究。


  洛殤怎會不明白,可那是十幾條人命,就算有一絲希望的可能,她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全力。


  她緩緩抬起眼眸,看著阿玉,從容的說:“正是因為我知道,才不能讓她們因我受牽連,而無辜喪命。”


  阿玉搖了搖頭。“她大權在手,您要怎麽和她鬥,小姐應該很清楚,司徒靜雨對您恨之入骨,您現在該做的就應是閉口不問,待尋時機。”


  “如果她們因我受牽連,就算待尋時機,她們又能活嗎?”洛殤淡笑,無論怎樣,她都要去。


  看她這樣冥頑不靈,阿玉再不能苦口婆心的相勸,她直接關上了房門,緊接著,響起一陣門鎖聲。


  洛殤皺著蛾眉,敲打著房門,她心急又無奈的開口。“阿玉,你快把門打開,我真的不能看著她們就這樣因我白白丟了性命。”


  “她們是無辜的.……”


  拍聲不斷,洛殤心急如焚。


  阿玉靜看著上了鎖的房門,她緊緊攥著手中的鑰匙。“她們是無辜,可小姐更加無辜。您今日不去,覺得愧疚於她們,但如若今日我讓小姐涉足於任何危險,阿玉更不能原諒自己。”


  她轉身走下台階,背對著房門,深深呼吸,又說:“哪怕小姐會怪我,我也絕不會放您出去。”


  她這一生都為還洛家的恩情,納蘭叮囑她好生照顧洛殤,雖然幾次讓她涉險,但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洛殤有任何的閃失。


  聽到房門外側越來越小的腳步聲,洛殤知道她走了,撫在門板上的手漸漸收回,她輕靠在門上,不知怎樣才好。


  洛殤坐在地上,半仰著額頭,忽然門的外側傳來卓錦的喚聲。


  “小姐,您在裏麵嗎?門怎麽被鎖上了,小姐.……”


  聽到卓錦的聲音,洛殤重燃希望,立即回應她。


  不明情況的卓錦拾起斧子斬斷了門鎖,還未來得及開口,洛殤已經遠遠跑出院子。


  大堂外的庭院裏,十幾個丫鬟奴才跪在地上,渾身是鞭子抽打過的痕跡,臉上紅腫滿是淤青,身上傷痕累累,裂開的傷口迸發著滾熱的液體,粘染了地上的塵埃有些髒兮。


  台階上坐在陰涼處石桌旁的女人一身華錦金絲縷衣,顆顆偌大珠璣采用南海寶石鑲嵌汲取精華鑄成,頭上華美珍萃步搖隨著她細致的動作輕輕擺動。


  她眉間一點梅砂,一雙丹鳳眼漫不經心的瞧著高舉在手的杯子,眉毛上翹,帶著跋扈之勢,紅唇微抿,邊角掛著冷冷笑意。


  “靜王妃,還要.……繼續嗎?”持著粗壯結實長鞭的奴才小心翼翼的問,額頭上流淌下冷汗,也不敢輕易的擦拭。


  司徒靜雨悠閑的享受丫鬟搖扇下的清涼,她一挑睫毛,高傲的揚起唇角,不冷不熱的說道。“沒死,就繼續。”


  這個女人的心真的狠到如蛇蠍一般陰毒,麵相的柔弱溫和下,那笑容就像鬼魅的妖姬一樣。


  奴才們雖不忍這樣活生生打死她們,但也無可奈何,若是力道兒不夠被女人聽了去,那麽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誰還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整潔的地麵都被鮮血濺的沸紅,他們的肉體似乎都要被鞭子打爛了,然而司徒靜雨並不讓他們這麽快的解脫,非要將這群人活生生的折磨到死。


  一直站在司徒靜雨身後的雲袖有模有樣的走上前,因為恢複了原職,她自是更加目中無人。


  “王妃,三千白練已斷,就這樣將他們鞭打至死,豈不是太便宜了這群賤民。”雲袖輕咳幾聲,斜眼撇了一眼地上麵目全非的奴才們。


  心想,活該他們跟隨洛殤,否則也不會飽受今日刑法之苦。


  司徒靜雨輕描淡寫怡然的問她。“那依你看,該如何?”


  雲袖若有所思的笑了,一步步走下台階,一顆豺狼的心高懸起,她冷哼一聲,一字一句說的極為緩慢。


  “過——釘——板。”


  眾人聽聞,皆是聞風喪膽,誰也不敢抬頭,各個臉色煞白,汗流浹背,心跳也由之加速。都知道雲袖心腸歹毒,哪成想她竟殘忍到這地步,對待朝夕相處多年的人都能做到如此心狠。


  司徒靜雨隻是輕笑一聲,點了點頭,她倒也想看看這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堆爛泥是什麽樣子。


  片刻,十幾個強壯的大漢抬著一張長有幾十米,寬有十幾厘的厚厚鐵板吃力的走來。


  ‘砰’的一聲長音落地,久久回蕩。鐵板上麵密密麻麻細長的鐵釘直立,那針細的鑽孔,讓人見了便心生畏懼,這釘足足有銀針那麽長,紮入身體就好比十指連心般刺痛,更別說要從這樣的鐵板上爬過。


  哪怕地獄裏厲鬼手下的酷刑都不及此法殘忍,這些人已經渾身是傷沒了力氣,爬過去,這不是要了他們的命,而是徹頭徹尾的肉體折磨。


  奴才丫鬟們看見此板慘白的臉沒了一點兒顏色,他們縮著身子連連後退,不顧自己身上的痛也要掙紮。


  “若是爬過此板還能活下的人,就可以不死。”司徒靜雨勾著自己細長的指甲,笑的詭糜。


  雲袖朝著一旁的奴才命令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動手。”


  “不……靜王妃饒命,饒命啊.……”


  “殺了我吧,司徒靜雨,你殺了我們吧……”


  滿身是血的丫鬟奴才,被壯丁強行架到頂板前,細長的頂尖晃刺著他們的眼睛。


  在場兩側站立的丫鬟下人腿直哆嗦,不敢直視的緊閉雙眼。


  就在這群下人奴婢雙膝距離頂板僅有幾厘,閉上絕望的雙眼之時。


  “住手——”


  清脆的聲音響徹大堂。


  眾人將頭轉向門院,看到迎麵走來的女人時,終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素錦輕衣穿在她身上,總是有著一種淡雅高尚的純美,毫不張揚。


  司徒靜雨看她一步一步走來,眼底的笑意更加濃重。


  “王妃.……”丫鬟們如見救星小聲的喚著。


  “姐姐怎麽來了,莫非也想瞧一瞧熱鬧?哦.……讓本妃想想,似乎姐姐不該出現在這裏,王爺好像並沒有對你解禁。”司徒靜雨拂起袖子琛笑。


  高潔水般純粹的眸子掠過地上那群渾身是傷的奴才丫鬟們,洛殤微蹙蛾眉,眼裏閃過心疼的哀傷。


  她半傾高雅的麵容,高冷寫於臉上。“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司徒靜雨勾起嘴唇,滿意的笑了。“妹妹怎敢要求姐姐,他們犯了大忌自然要接受懲罰,若是輕易的饒恕他們,豈非不將宗法之規放於眼裏。這等徇私舞弊的罪責,妹妹可是擔當不起。”


  隔著幾步之遙,她們對視而望,洛殤依舊那般從容,她淡然的說道:“告訴我,該怎麽做。”


  司徒靜雨有意不答,隻是輕笑。


  身後的雲袖笑的得意,刁鑽的語氣帶著報複得力的自滿。“他們可是犯了重罪,王妃該清楚宗堂三千白練盡斷理應承受什麽樣的後果,既然您如此想替這群賤民求情,那也隻有一個辦法。”


  她上揚的唇角緩緩沉下,眼中布滿陰毒。“您來替他們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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