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設計出城
“你過來。”城門守衛領頭腰間佩著一把大刀,其他人也皆是標杆站立,恪盡其責。領頭的侍衛瞧瞧畫像,再仔細瞧過城門的女人。“走吧,下一個。”
一個猥瑣的男人笑嘻嘻的迎上去,一笑滿臉皺紋,他嘿嘿著呲牙說:“官爺,那個,爺們兒就不用看那麽仔細了吧,我怕生。”
在旁的侍衛們忍不住想笑,但還是得硬板著一張死氣沉沉的臉,領頭侍衛戾氣的臉一擰眉頭,怒聲震吼。“滾滾滾……後麵的,快跟上。”
夕陽漸漸快要落到城門的後方,眼瞧著這雁入胡天,人字歸去,想來距離關城門也僅剩不久了。
蘇默看了眼洛殤,點了點,她抓著寶兒的手,距離城門越來越近,也將這裏大致的布局瞧了仔細,敞開的城門內側共幾百個守衛精神的站立,再有就是這手持畫像審查的幾個侍衛了。
“下一個。”侍衛還沒將停留在畫像上的視線移開,隻聽一聲哎呦的叫喊。
排在下一位的婦人不知怎麽就倒在了地上,她咬著唇,樣子很痛苦,身邊的孩子也是大哭不止。
“哎呦,痛死我了,瞧你儀表堂堂,沒想竟是一個偽君子,偷我一婦人的錢財,還將我推倒在地,這是何道理。大家快來評評理啊,哪有這個道理。”蘇默坐在地上,像極了一個撒潑的潑婦,她沒形象的哎呦著,雙手拿起包袱拍打著地麵,揚起一片塵土飛沙。
排在她身後的那個公子顯然一愣,幹淨的臉上不禁寫滿詫異,更多的是無奈,他搖頭歎息,怎麽今日就遇上了這等無賴的女子。
也罷,也罷。
那男人長得清秀,看上去衣冠楚楚,應該是趕考回鄉的門士,他朝著地上的蘇默伸出手,彬彬有禮,不失風度與高雅,也並無任何責備的開口:“您先起來。”
蘇默吞了吞口水,有些意外,若是換做旁人,定要與她糾纏一番,哪成想此人這般謙和,倒是讓她覺得有些棘手。
“你裝什麽裝,以為這樣就想不了了之了嗎,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今日你若是不賠我個十兩銀子,我和你沒完。”蘇默刁鑽的大聲嚷著,就是要將眾人都吆喝過來,好給洛殤製造個可以趁此逃離的機會,但此時的蘇默,看起來和個無賴的瘋子並無差別。
加上旁邊的寶兒哭鬧,不禁讓後麵的眾人忍不住的湊上前,想看個究竟。
那公子歎息了一聲,收回了手,見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腰間的錢袋,果真拿了一錠足足有十兩價值的銀子出來,交到蘇默的手上。
並彎下腰,笑著說:“您現在可以起來了?”
蘇默抿了抿嘴唇,沒想到他真的會給自己銀子,既然已經不要臉了,那就不要到底了,她忽然捂住胸口,大喘著氣,似呼吸很困難。
身旁的寶兒拉著她的袖口哭鬧,邊哭邊嚷著:“娘,您怎麽了,娘.……是不是他推重了,讓您的心病犯了?”
蘇默痛苦的點頭,撫摸著寶兒的臉頰,在眾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苦命的母子,初來乍到,被人欺淩。
公子眯起雙眼,小小年紀的孩子就學會說謊,長此以往,這孩子豈非會學壞?
“在下唐突,本在太醫院跟著師傅學過一段時日,不知能否……”
“不能!”蘇默當機立斷,想都沒想就打斷了他的話。她尋思著,立馬說:“男女授受不親,怎叫你一儒生來給我診治,這樣吧,要是你拿出一百兩給我去瞧郎中,我也就不追究了,否則,你就立即跟我到衙門那兒說理去。”蘇默趾高氣揚。
眾人私下議論紛紛,皆小聲對地上坐著的女人指指點點,議論她的要求過於苛刻無禮。
眼前清瘦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小小年紀,隻怕還未謀過一官半職,哪裏有那一百兩銀子。這且不說,誰會平日裏無故的在身上攜帶一百兩,想想都覺得有些強人所難。
然而,那公子麵不改色,起初隻是略顯麻木,不知是否被婦人的獅子大開口嚇到了,但很快又恢複了柔和的笑意。從懷裏悠然地拿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交蘇默。
蘇默當時傻眼了,愣神不敢接,還好身邊的寶兒推了推她,才算緩過神。
“若是嬸嬸還有何要求,盡管提出來,隻要小生能做到的,盡量都會滿足於您。”他的笑容很文雅,那種讀書人的氣質總是給人一種敬仰的感覺。
蘇默沒接下那張銀票,她忽然臉色一變,大聲的喊道:“嬸嬸?你叫我嬸嬸?老天爺,我不活了,人人都說我醜,丈夫不要我,親人離間我,隻有我兒孤苦的跟著我。你居然叫我嬸嬸,這麽年邁的稱呼,我還有什麽臉活在這世上,我死了算了。”
“嗖”的一聲,一把鋒利的刀亮在她眼前,蘇默不由嚇了一身冷汗,她吞了吞口水,隨著刀鋒慢慢地抬起了頭,向上探望。
滿臉不悅屏息凝氣的侍衛手持大刀站在她的身前,像堵厚實的牆般站立,居高臨下的瞅著她,那雙眼睛,恨不得立即殺死這個麻煩多事的女人。
寶兒哇的一聲,真的哭了出來,蘇默摟過寶兒,心裏也有恐懼。
“想鬧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還敢撒潑撒到這裏。”侍衛朝著她怒吼。
而那個男人卻笑著搖了搖頭,阻攔下暴躁的侍衛,扶起地上的蘇默。
轉身衝著侍衛說道:“實屬在下冒昧驚擾了這位婦人,很抱歉,還望官爺莫怪罪。”
侍衛冷哼一聲,這天下還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明擺著是這女人鬧事無禮辯三分,偏偏還有願意擔事的人。愚蠢。
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還能說什麽。
男人溫和的笑著,忽然眉頭一皺,眼神鎖在一側走向城門的白衣女子。
侍衛見他這般神情,也回了身,立即吼道:“站住!”
女人止了步,白衣翩翩而舞,眾人雖看不見她的模樣,但此女渾身脫俗的高雅氣質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她是人,還是仙。
“好啊,還想趁機混出城門。”侍衛拿著大刀向她走去,砰的一聲,刀尖硬是插在地上,侍衛在她的身前打量了一翻,冷哼一個腔調,不耐地展開畫像,大掌準備撩起她鬥笠的披紗。
蘇默忙從地上站起跑去,攔在洛殤的身前,好言相勸。“官爺,這是俺娘家小妹,感染了疾病,渾身上下,滿臉都長滿了紅疹,看不得,看不得的啊。”
侍衛本無信可言,死死盯著麵前沉默的白衣女子。“你說,她是你娘家小妹?”
蘇默悲苦的答。“可不,我這小妹啊,命很苦,剛嫁人夫家不久丈夫就死了,三次克夫就罷了,都被休了,這又身染重病,哎……”蘇默邊說,邊假意的抹了抹眼淚。
莫大人有命,不能錯失一個,若是三日之內找不到王妃,他們都得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侍衛瞪大眼睛,直接推開蘇默,一步步緊迫逼近洛殤,大掌挽上她的白紗,這剛要掀開,耳後響起一陣女人的啼哭聲。
蘇默痛哭,嗚咽著說:“京都不保,京都不保啊。”
“官爺您有所不知,小妹患的不是一般的病,而是毒疫。”
眾人聽聞,皆目瞪口呆,一聽到毒疫這兩個字,又想到幾個月前要了數人生命的疫情,生怕它再次歸來,由是噩耗,難免不讓人畏懼。
侍衛忙嫌棄的收回手,迫不及待的擺了擺,示意她們趕緊走,別將這役病感染到繁華康盛的京都帝錦。
“哎,我這可憐的妹妹,也沒幾天的活頭了,走吧妹妹。”蘇默粗糙的手擦了擦眼角擠出的眼淚,一麵攥著寶兒的手,一麵攙扶著洛殤走向城門。
正當她們終於可以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時候。
“等等。”是剛剛的那個公子。
他雙手背在身後,朝著她們走近,從上到下瞧了瞧女人,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留意她,這樣一個氣質非凡的女子總是會讓人深覺疑點重重。
蘇默氣憤的攥起拳頭,這個該死的小白臉兒,早知道剛剛就該打的他滿地找牙,免得他這麽愛多管閑事。“官爺已經放我們出行了,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難不成在質疑官爺們辦事?還是成心想讓疫情蔓延至整個京師?”
那首領的侍衛也自是不悅,剛要開口,隻見男人高舉出一塊龍佩令牌,侍衛們大驚,忙屈身而跪。
“屬下該死,不知是公子,多有冒犯,請公子贖罪。”領頭的守衛擦了擦鼻尖的汗。
這位公子可是了不得,他實名為孟卓朗,是曾經楚國君主的遺孤,楚國滅亡時,他還為繈褓嬰兒,幸而承蒙太妃雨露恩惠,撫養成人,一直衷心於晉王,為晉王做事。同莫雲一樣,都是冷邵玉的心腹。
然而不同的是,莫雲在明,人盡皆知,他卻在暗,所知的人寥寥無幾,隻有晉王的人才清楚此人的身份。
人盡稱他為公子,是晉王府最精明的大腦。
孟卓朗一笑而過,溫如玉石。“不知者無罪,起來吧。”
轉眼,他看向洛殤,倒是故意壓低了語氣問道蘇默。“她,真的是你娘家的妹子?”
蘇默避開男人的眼睛,沒了剛剛的那麽堅定,磕磕巴巴勉強的說了一個是。
他笑了。“本公子倒是對你這妹妹的相貌很好奇。”
他一步步走近,還沒等靠近洛殤,側耳一動,微斜過視線,一腳踢起插在地上的大刀橫飛出去,正中城牆一側蒙著麵的黑衣殺手胸口,那人當場斃命。
百姓驚慌失措,見此場景,四散而逃。
城牆上方忽降一大批黑衣殺手,城外也是接連湧來不下百人,一把箭矢飛向洛殤,孟卓朗轉身一躍,奪過箭矢,恰似當他回身之時,蘇默已經帶著洛殤順著東街跑遠。
孟卓朗不是習武之人,隻會點點防身之術,但他卻是這世上少有的細心之人,更是智慧過人,世間所有的書籍近乎逃不過他的大腦,此人愛書視命,所以生性柔韌。不似莫雲那般武藝超凡,剛毅。
因此,冷邵玉才將調查衛氏九公主一事交給他處理。
“本公子有要事在身,爾等快去稟告莫大人,王妃在東巷,火速派人。”
“是,屬下遵旨。”一個侍衛急忙轉身。
“等等。”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幹淨的臉有些頗深頹色。“讓他近日盯緊韓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