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再回紫金

  丫鬟們本是直接請她入往鳳棲寢殿的,但洛殤執意要先去紫金閣看看,她們也隻好陪她過去。


  按照常理來說,紫金閣是廢院,自然也是犯忌諱的不祥之地,洛殤初回便過去,隻怕身染邪氣,但奴婢們見她執意如此,也沒再說什麽。


  那所宅院,還是那麽幽深,和她剛開始來到這裏時一樣,變了的也就是那片青翠的密草如今已成枯黃。


  繞過叢林,洛殤走上台階,她緩緩抬頭,看著頭上方那紅漆的三個大字“紫金閣”,止了的腳步停歇片刻,才推開那扇大門。


  院子還是那麽寬敞,寬敞到讓人一眼望去隻覺得的淒涼冷清,一旁的梧桐不見了,隻留下一排樹根,院裏除了地上來回飄滾著的枯葉,就剩下那莎莎的塵土還在飛揚。


  一切似乎都和原來一樣,該有的一樣不少,不該有的,也沒有多什麽。隻是那片她種下的櫻花也沒了,大概是耐不住天氣的寒冷枯死了,再或許,是有人早已除了它們。


  視線掃過一周,最終落在遠處那扇廂房門上,看著門被從裏麵出來的人打開,那一瞬間,仿佛是阿玉,阿玉在拿著籮筐看她。


  小姐,您要的櫻花種子都幹了,等它們釀成粉時,我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洛殤搭落在身側的手抓上裙擺,眼裏的晶瑩逐漸的蒙上她雙眸。記憶中回蕩著阿玉的那句,回家.……

  那邊風吹搖擺不定的衣架下,一個小丫頭踮著腳尖一點一點往上搭著洗好的衣服,她喘著氣,擦擦頭上的汗後,轉過頭笑著看她。嘴角翹起的那兩個酒窩,是那麽俏皮,那麽可愛。


  小姐,卓錦今天洗了好多衣服,阿玉姐再也不會說我是個沒長大的瘋丫頭了.……

  小姐,你快過來啊……

  眼眶含著的淚直直滑落,洛殤的嘴唇輕顫,聲音嘶啞輕喚著她的名字“卓錦.……”


  就在她邁出步子的時候,卓錦卻隨一陣風沙浩渺消失在她眼前,不留一點痕跡。洛殤的心口劇烈的疼,那聲小姐似乎還在她的耳邊久久回蕩不停。


  丫鬟們看著洛殤,心疼的走過來,猶豫了會兒,才開口說:“王妃,卓錦姑娘已經不在了。”


  這深秋的風真冷啊,就算再暖的絲錦又如何,暖的了人,暖不了心。


  她半仰著頭,讓淚在蓄含的眼眶下一點點的沉下,讓無情的風抹去她所有的不堪。


  是啊,卓錦不在了。


  那個曾經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再也無法在站她身邊親昵的喚著那甜甜的一聲小姐。


  洛殤的手慢慢抬起,她閉著雙目,手緩緩撫上小腹。卓錦,你還記得嗎,你說等小姐的孩子出世那天,你要親手給他穿上你準備的鞋子,你不是說,你要替我好好照顧他的嗎?


  阿玉,你又在哪裏?是否還在怨我恨我?


  可惜,隻有風聲和那無法再聽得到的回答。


  洛殤沒有走進那房間,攥著帕子她轉了身,身後的眾奴婢卻一時全跪向她。


  “王妃,您終於回來了,求您不要再離開了。”


  一想起洛殤離府後司徒靜雨執權這段期間,王爺不常在府,整個晉王府在司徒靜雨掌管下可謂人心惶惶,眾所難安,雲袖葉臻等人日漸殘忍,已經不知多少個丫頭因禍遇害了。就算她們的命再卑微,也不能任由司徒靜雨這般欺壓。


  “靜王妃她根本不拿我們當人看,奴婢們整日甚至不敢說話,就連抬頭看看前方的路也要偷偷摸摸,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深受毒打。”


  丫鬟們邊說邊委屈的擦淚,跪在她腳下的幾個丫頭挽起袖子,抬起胳膊,那肌膚上左一塊右一塊的淤青新傷舊傷全都混雜在一起,完全看不到正常的地方。


  鞭子毒打過的傷疤成為深紅的烙印,洛殤縮了縮脖脛,在她脖子下方掩蓋的鎖骨處,有一道很深的鞭痕,雖然冷暮飛給她用了最好的藥來去這傷疤,也終是淡化不了。


  洛殤咽了咽喉嚨的微苦,問道:“他不知道嗎?”她又補充了句。“我是說,你們王爺。”


  丫鬟們搖搖頭,這才是她們最可悲的事。“奴婢們不敢告訴王爺,甚至就連當日王妃您腳筋被挑,卓錦姑娘慘死一事,王爺到現在還不知情。靜王妃說,如果誰透露了口風,她不僅會將我們折磨死,更不會饒了我們的家人。”


  “王妃,自從您走後,王爺回府僅有幾次,每一次回來都不肯見靜妃,所以每一次她都要拿我們做奴婢的出氣,我們隻能忍著,敢怒不敢言。”


  洛殤蹙眉,她抿著唇沉默的別過臉,撇向那一地的枯葉。


  鳳棲寢殿裏,那間奢華高雅的廂房中響起一陣又一陣的破碎和怒罵聲。


  房間裏,司徒靜雨高舉著手中的花瓶用力的摔向地麵,她一把拽下桌上的鋪簾,茶杯等玉器都成了碎片,隻有那再刺耳不過的破碎聲。


  房間的奴婢都跪在一側,誰也不敢抬頭看女人,甚至不敢呼吸。


  “郡主,您別生氣,再氣壞了身子。”葉臻剛伸手阻攔她,反而被她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臉上,葉臻不敢吭聲,捂著臉低頭退後。


  司徒靜雨攥起拳頭狠狠打在桌子上,她發狠的眼睛含滿了恨。“你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回來.……”


  “為什麽要回來——”一把掀起桌子,隨著桌子坍塌,人也蹲坐在地上。


  葉臻要過去扶她,想了想,還是退回了原處。


  司徒靜雨笑的可怕,似乎瘋了一般,這次洛殤回來,仿佛打碎她的天朝美夢,根本無法控製情緒。她瞪著麵前跪著的一群奴婢,咬牙拄著地麵站起,朝向她們走去。


  奴婢們把頭沉的更低,身體縮著,一點點向後輕退。最前的一個丫鬟隻因嗚咽著出了聲音,便被女人一把揪起,司徒靜雨拽著她的頭發,瞪著她。“你哭什麽?你害怕我?”


  丫鬟拚命的搖頭,又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她也不知是該搖頭還是該點頭,下一刻,身體已經被女人用力的推向地麵,肚子正撞上桌角的楞處,丫鬟閉唇,疼也不敢吭聲。


  “你們怕我,既然怕我,又為何還敢去迎她回來?”司徒靜雨大聲怒罵。“你們的王妃回來了,是不是很高興?看到她今天威風凜凜,是不是為你們出了氣?啊?”


  得不到回答,她一腳踩向腳下丫鬟的臉上,用力碾著她的臉問:“快說!”


  丫鬟根本發不出聲音來,身體瑟瑟發抖。


  司徒靜雨居高臨下的瞧著腳下的婢女,忽然冷笑一聲。“哦……我記起來了,剛剛迎接的人群裏站在那最前位置的人就是你。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她一邊說,腳下的力道也越來越重,丫鬟的嘴裏流出紅色的血。


  正執此時,門外有人來報,司徒靜雨才嫌棄的收回腳,丫鬟們規規矩矩的退回原處,那個滿嘴是血的丫頭慌亂的擦幹地上的血,又小心的低頭跪好。


  葉臻開了門,來的是兩個奴婢,她們瞧了瞧屋子,但並沒有什麽詫異,隻是餘有同情,仿佛這種情景早已司空見慣。


  在司徒靜雨身前行過禮,說道:“靜王妃,王妃考慮到您,所以特意給您一日的時間收拾好東西,明日清晨她會派人請你……”


  “你說什麽?她是要我搬離這裏?”司徒靜雨睜大眼睛,喘著憤憤不平的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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