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情到深處

  她的身體就像失了魂魄,搖搖晃晃,高危的樓梯洛殤就這麽顫抖的走下來,不肯讓任何人攙扶,她的心,都要被冷邵玉揉碎了。


  洛殤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可她做不到,她沒有尊嚴的愛他,求她,從嫁給他開始,可即便是她愛到深入骨髓,還是一樣的卑微。


  淚朦朧一片,模糊了她的雙眼,暈濕了她腳下的路,她拖遝著身體艱難的走,仿佛每邁一個台階都在將死的邊緣掙紮。


  “晉王妃,天黑了,賤民派人送您回去吧。”胖女人的確擔心,畢竟她是晉王的人,若有什麽差錯,隻怕晉王也會追究她。


  洛殤不看任何人,也不理會任何人的話,她的眼前此時隻有自己,抓著衣服一步一步,走出夢仙樓。


  出了夢仙樓,夜色還是一樣的幽靜,街道兩側的商鋪都關了門窗,也熄了燈火,除了酒家屋簷下的大紅燈籠還在隨風搖動,一切都那麽安靜。


  過往的人很少,漸漸的隻剩下洛殤自己,她挺著肚子走在街頭,身體虛弱隨時都可能倒下,可她迷茫的眼睛除了含滿了淚水還有一份堅韌。


  她忘不掉冷邵玉的表情,那種透人心扉的冰冷和無情,他冰冷的話和無盡的諷刺,足以讓她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寒冷的夜,她緊塞著身上的衣裳,領口被男人撕扯係不上絲帶,洛殤隻有緊緊攥住,才能緩和一些這深夜的冷風,她用力的將衣服揉在手心。


  “洛殤。”


  沉厚的聲音叫住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洛殤聽得到,她也知道是誰,可她不想回頭。


  男人跟在她身後,他深沉的眼睛緊跟她纖弱的身影,從後麵走上前擋住她的路。


  他低頭看著女人瑟瑟顫抖的身體,她像被一場大雨淋漓,像一朵挫敗的嬌花無力的被人摧殘,直到遍體鱗傷。


  洛殤緩緩抬頭,她望著男人的臉,無聲的輕笑,像被粘住的嘴唇幹澀的開口。“你……”


  她想說的話停在嘴邊,看著他,終究沒說下去。


  唐傲攬住她的肩膀,溫熱的大掌將她冰涼的身體摑入懷中,他想盡一切給她溫暖,卻怎麽也融化不了女人心頭這塊凍僵的冰。


  洛殤沒掙紮,沒有動,甚至她的表情,她的眼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像一個沒有心的軀殼,任由唐傲抱在懷裏。


  “是我連累了你。”唐傲低沉的對她說,他逃走以後一直惦念著女人,所以養好身體立即返回到這裏,隻是再見她時,卻看見的是這樣一副憔悴。


  唐傲不知道冷邵玉對她做了什麽,但他能猜到一定和自己有關,沒想到他盡全力要保護她,終究卻是害了她。


  洛殤睫毛濕潤,滿沾水珠,水亮在月光下晶瑩的像顆顆珍貴的寶石。


  “想哭就哭出來吧。”唐傲低頭看著她,他心疼洛殤的模樣,心疼這個曾經高高在上,從不會輕易掉一滴眼淚的女孩兒變得如今這樣脆弱,他真想告訴她一切,告訴她,她就是那個曾坐陣衛國抵擋敵國大軍的皇女衛漀音,告訴她,她所愛的從來都不會是冷邵玉。


  可是他不能,那會要了她的命。


  唐傲扣著她的身子,雙手環在她的肩膀,他知道洛殤有身孕不能神情恍惚心緒不寧。可他現在寧願女人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起碼這樣她心裏能好受一些。


  他彎下頭,雙手撫摸上她蒼白的臉頰,對著洛殤恍惚悲傷的眼睛,心疼的說:“哭出來吧。”然後將她的身體緊緊包裹。


  洛殤強忍的淚水敵不過他的話,眼淚悄然流下,她委屈的哭泣,她身體瑟瑟發抖的抽泣,她哭的可憐,哭的卑微,哭的無力。


  雙手抓著男人的衣服,她放聲的哭,想把所有的委屈就像唐傲說的那樣全部傾泄出來,起碼這樣她的心裏真的會好受一些,可是現在眼淚縱然在流,她的心卻在滴血,不止的流淌。


  冷邵玉的話就像咒語一樣在她心口補了一刀又一刀,讓她連呼吸都成竊取,洛殤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可她騙不了自己,那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夫君。


  街角路口,一個黑影兒印刻在牆壁上,月光下,男人站在那裏,他緊緊攥著拳頭,深邃的眼眸死死盯著遠處的男女。


  在洛殤離開的時候,冷邵玉心也跟著疼,他一直都跟在洛殤的身後,可他看見的卻是他和唐傲的深情相擁。


  冷邵玉沒有回府,他喝的爛醉不省人事,洛殤整整一夜未曾合過眼睛,無情的月亮浮現過又匆匆的而去,深愛不過也是互相的折磨。


  清早,洛殤拄著額頭,她恍惚的睜開了雙眼,昨夜哭紅的眼睛今早看著有些浮腫。


  “王妃,您回床上躺會兒吧,昨夜您一晚上沒合眼,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還是回床上躺會兒吧。”婢女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勸說著她。


  身體是自己的,她還有孩子,再怎麽樣也不能苦了孩子,洛殤點點頭,奴婢攙扶著她起來。


  坐了一整夜,身體都僵了,腿腳更是麻的抬不起來,要是沒了丫鬟的扶持隻怕這會兒想動也是很難。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門口外,小竹氣喘籲籲的跑進來,她上氣不接下氣,神色慌張。


  洛殤看著她一臉的緊張焦慮,問道:“怎麽了?”


  扶著洛殤的奴婢先問:“是不是王爺沒回來?”


  洛殤的臉色微微沉下,卷曲的睫毛緊密上翹,楚楚的模樣讓人心憐。


  她抿了抿淡淡的唇。


  小竹用力的搖頭。“不是,誒呀,不是。”


  “是王爺回來了。”她又說。


  “王爺回來了不是很好嗎,你慌張什麽。”


  小竹雙手扯著衣服,她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王爺回來了是好,可他……他……他還回了個女人。”


  “你說什麽?帶回了個女人?”婢女一臉茫然,她張口結舌,轉眼看向洛殤。


  洛殤平靜的眼中頓時如被一場風襲過,蕩起微波,她的臉色也有些難堪,可依舊什麽也沒說。


  “王妃,您要不要去看看,王爺他……”


  “王妃。”


  看他,看什麽,看了,又能改變什麽。


  他光明正大的將女人帶回王府,這是他的王府,帶回一個,哪怕他帶回十個,百個,隻要他想,就算納妾,又有什麽。


  小竹和婢女看著洛殤無聲息的轉身,看著她挺著肚子走出房間,可她們看不到她眼角凝結的淚。


  鳳棲寢殿的園子,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冷清了,邂逅的一場美麗早已沉入泥土,就算曾經芬芳過,那也隻是曾經。


  小竹扶著洛殤走過長廊亭,在鳳棲荷塘邊,女人放緩了腳步,她的眼眸總是那麽淡漠,好似對一切都滿不在乎,可卻隱藏不下她此時心中的苦澀和孤寂無依。


  “郡主進宮陪太後了,想來也有日子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郡主也就會回來,到那時,也就有人陪王妃說話了。”


  小竹盡量多找一些話題,可她怎麽說,都沒能讓洛殤的表情有舒心的變化。


  “哦,對了王妃,奴婢聽府中的兩個奴才說,葉臻死了,是被王爺處死的。”小竹邊說邊注意著洛殤,然後她繼續說:“死了也好,她那種人不死,活著也會禍害死別人。”


  “王爺這也算替咱們解了心頭的恨了。”小竹一想起葉臻做的那些種種可惡的事就氣的牙癢癢,現在就是她死了,葉臻若不死落在了她手裏,一定也讓她好好嚐嚐苦頭。


  “王妃,您怎麽不說話,您也說兩句吧,要不隻有奴婢自己一個人在……”她說著說著便沒再往下說,因注意到洛殤的眼睛一直投放在某個角落,小竹的視線放眼望去,一瞬間便慌了神。


  不遠處的柳蔭路,一個打扮的嬌豔的女人正挽著男人朝她們這邊走過來,因為還是有一段兒距離,所以小竹看不清男人的臉色,但她能看到聽到,女人一直在說說笑笑。


  “王妃,那是…王爺。”小竹試問洛殤,說的勉強。


  洛殤轉身離開,她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保持一顆平常的心態,可她發現,那太難了。


  “王爺,那女人是誰呀?總不會是您的王妃吧。”女人嬌呻的一笑,笑的諷刺做作。


  小竹聽著心裏就開始惱火,她轉身站在原處,等他們走近。


  冷邵玉表情淡淡,看到洛殤時也是如此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像他從來不與她相識。


  “這是我們王妃,姑娘見了王妃總要行個禮吧。”小竹看那一臉賣弄風騷模樣的女人,濃妝豔抹,還不如司徒靜雨,好歹她嫁來之前還把自己隱藏的那麽完美。


  女人理直氣壯的瞧了眼小竹,壓根兒就沒把她當回事兒。


  她嫵媚弄姿,仗著自己有幾分容貌,在男人的麵前盡情賣弄。“你在叫我向她行禮嗎?”


  女人勾起手指,帶有挑釁指著洛殤。


  “那要看王爺答不答應。”女人呻笑,嬌氣的摟上男人的手臂。


  小竹不知洛殤是怎麽能忍的下,她氣的腸子都要青了。“你憑什麽不向我們王妃行禮,哪怕你嫁進王府,王妃還是王妃。況且,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兒庸俗的姿色王爺真的會納你為妾嗎?”


  冷邵玉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他的陰冷不是小竹無理的話,而是洛殤自始至終都淡漠如水的表情。


  就像當時他娶司徒靜雨她滿不在乎一樣。


  “一個丫鬟都敢如此猖獗,真是讓人害怕,王爺……”女人縮起身子掩在冷邵玉懷裏。


  男人寵溺的一笑,眉眼裏不容察覺的深黑卻拉的悠長,他略低了眼眸輕輕提起女人的下顎,低沉的問道:“那你說,本王該將她如何處置?”


  女人提了提衣口,故作清純無辜的抬起頭,她說:“依我看,就應該割了她的舌頭,看她還敢胡言亂語,敗壞王府的風氣。王爺說呢?”


  冷邵玉眯起了眼睛。


  女人得意的笑著,但她看到男人泛黑的臉色時便不敢再笑了,而是略有矜持和節製的小聲嘀咕:“王爺,我就是開個玩笑,您……”


  “就依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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