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赴遼境內
“公主,讓臣同宋大將去吧,您親自去,恐有不妥。”安大人俯首相勸。
身披白裘細紗,白萃玉墜掛在她額前,黑色長發披肩散落,潔白玲瓏的珠子嵌於發上半圍。
女人直身而立,兩靨泛白,視有冰清玉潔的傲冷,她紅唇微抿。“有何不妥?遼國國君就算無此意,他也不會對我輕舉妄動,安大人放心。”
她轉身上馬。
安大人歎了口氣,將手中書信交給手下。“照我吩咐,把這封信送去大遼國相手中,告訴他,切忌不能傷了公主。”
“是。”
他們這些人,哪怕有這個能力也無法複國,無非群龍無首,沒有個合理的緣由。而今得知公主尚在人間,無疑是蒼天對衛國莫大的恩賜,隻要有公主在,複國也可順理成彰。
安大人怎可讓她輕易赴險。
出了蒼狼野,幾人馬不停蹄的趕赴,眼見夕陽落下,餘暉滿灑,馬也疲了。
秦慕歌瞧一眼西方的天,勒緊馬繩到女人身旁。“音兒,累了就歇歇吧。”
女人勒住馬,長衣飄然,柔順的發拂麵而過,雙睫微抿,她說:“過了那片馳野,也就出了武周,再過一時半刻,到大遼後歇腳也不遲。”
她淡然的話,讓男人尷尬的輕笑。“音兒說的是。”
秦慕歌是擔心她的身體,他沉默著向前走去。
洛殤看著他,揚起臉蛋兒,笑著喊話。“慕哥哥,還記得那場賭約嗎?”
男人回頭思量她時,洛殤已揚起了手中鞭子,揮打在馬上,英姿颯爽的她眨眼揚長而去。
‘慕哥哥,追得上我,音兒就是你的。’
‘好,音兒可不要耍賴。’
“音兒。”秦慕歌的臉上終於能看到一絲由衷的笑。
赤野荒涼,馬蹄奔騰,留下一陣嗆鼻的濃煙,洛殤唇角帶笑,耳邊的風聲柔和,像是溫存的撫摸。
‘洛殤,我想和你好好的,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都想,給你個家。’
她的心驟然一疼,眉頭蹙緊,雙眸恍惚顫動,她好像看得到,他一身白衣騎在馬上,一手抱著懷裏的她,說著那些讓人今生都無法忘卻的話,然後笑著朝她走過來。
他炫目漾起迷人的笑,讓她心好疼。
“音兒。”男人追到她身後。
冷邵玉?洛殤猛然回頭,看見男人時,她卻沉下了眼眸,眼底的溫濕抹不去,也藏不住。
“音兒,你怎麽了?”
洛殤沒回答他,揚起鞭子跑開。
秦慕歌憂鬱的眼漸歸平靜,他現在完全不明白女人在想什麽,她都會想什麽,他卻越來越能感受的到,她一直都在拒絕,疏遠自己,也一並疏遠了曾經他們間的感情。
音兒,你是不是真的,真的已經……
入遼國境內時,天已黑,遼國使臣奉命在城門口接待,卻未引領洛殤等人入宮麵聖,而是將他們安置在了譯館。
“大人,我等辛苦奔赴大遼,隻求麵見遼國聖君,勞煩大人帶我們入宮。”隨行的胡克心中萬分不滿,遼國未以應有的禮節接待便罷了,讓一無名小卒充當使臣,竟安置他們住在這種地方。
使臣笑說:“莫非是臣下不想帶大人們見聖上,實在是天色已晚,主上已休憩。各位不遠千裏來到遼國,也該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臣下便帶幾位進宮,可好?”
“若明日你在尋個其他托詞,該如何?我看你分明就不想讓我等進宮,你是何人,安的什麽心?”胡克同那日鬆很像,都是急性子,但他相比之下,他不是個很愛舞刀弄槍之人。
使臣一聽,沉了臉,即刻傲慢道:“大人,這不是衛國,注意您的言行。在這裏講話,是要聽遼國主上的。實不相瞞,讓幾位大人在此等候,正是聖上的意思。”
“這不可能,昨日主上已明確待我等入遼,即刻相談,今日為何……”
使臣頗有不耐,不屑回道:“昨日是昨日,大人若有什麽疑問,等明日見了主上,隨你去問!”
“你這是態度?”胡克為之大怒,阿狼的刀子已架在了使臣的脖子上,而那臣子卻並未此動容。
他撇了眼刀子,冷哼了聲。“這是在大遼,還輪不到衛國人在此興風作浪。”
“夠了!”秦慕歌低眉瞧眼阿狼,阿狼冷血般的眼睛瞪著,收了刀,轉身背對他們。
秦慕歌以遼國之禮拂袖,聲道:“衛國將軍秦慕歌,謝遼君周慮,有勞大人代為告之。”
使臣見狀,也放低了身價,彎身禮後,說:“秦將軍言重了,臣下也是奉命行事,將軍的話臣會代到,就不打擾將軍休息,臣下告退。”
胡克瞪著此人,臣子神氣的提提衣領,硬是撞了下胡克的肩膀,傲慢的走出房間。
關上門後,使臣單眼撇了一撇奴才所端送來的茶水,嘴角揚了抹狡黠奸詐的笑。
“將軍,這遼國欺人太甚,遼國君主莫非想賴賬,這個混帳東西!”胡克一拳頭砸到桌上,震的桌上茶杯顫動。
女人看著他發怒,也瞧了眼阿狼的沉默,她還是沒開口說一句話,拾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熱水。
“胡將軍,這不是在衛國,一言一行皆要三思,凡事要知進退,什麽話等明日見過遼君再說不遲。”秦慕歌拍了拍胡克的肩頭。
昨日洛殤書信大遼,遼國國君確有動容,信中雖未明了,卻也沒半字拒絕,而今此舉,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門響兩聲,奴才端著茶水進來,倒是想的周到,滿了幾杯,卻站著未動,似乎並沒有退下的意思。
一路奔騰,胡克這嗓子早就如火燒了,大掌掠起桌上茶杯,瓷邊已近貼下唇。
“胡克!”秦慕歌複雜的眼睛凝視他手中的茶杯,胡克恍然明白了些,低頭瞧眼杯中的茶水,他捏緊了杯口,用力一甩。
瓷杯打碎在地,破碎聲一響,那奴才立即亮出腰間的匕首,刺向房中唯一的女人,洛殤。
胡克咒罵,拔刀揮上,沒過幾招,就生擒了那奴才,冰涼的刀子架在奴才的脖子上。
“敢在酒裏下毒?說,誰指示你的?”胡克怒瞪著奴才,一把提起他的衣領,強有勁的一摔,奴才硬撞在桌角,剛要爬起逃走。
胡克的刀已亮他眼前。“不說本將就殺了你!”
“我……我說……我。”奴才吞吞吐吐,刹時抓起地上的匕首朝胡克刺去。
砰!胡克猛然抬腳踹飛匕首,一個側身,另腳高抬,將奴才踩在腳下。
“你小子敢和爺爺玩陰的,快說!”
奴才不得不如實招供,隻是他剛要開口,從外射進一把袖箭,胡克來不及逼問,忙閃開,短箭直穿透奴才的喉嚨,那人當場血流斃命。
阿狼凶狠的目光盯著房門,他握緊手中刀子一腳踹開,院中不知何時已圍滿了刺客,手持長劍朝著他們步步逼近。
“阿狼,你我掩護公主和將軍,其他人隨我一起衝出去。”胡克已抗著大刀狂放的衝了出去。
阿狼的眼睛凶殘的像一匹惡狼,刀經之處,隻有慘叫和血的淤腥,在他刀下仿佛殺人極為過癮,血漬濺了他半麵,大掌抿了一把,看著掌中鮮紅,他咬牙狠擊,一刀斬下刺客的右肢。
秦慕歌擋在女人身前,刺客多的讓人目不應接,難以護她周全,前後兩把劍同時刺來,他本能護著她,一劍斬斷女人身後刺客的頭顱。
同時,刺客的刀也砍傷他了後背,他皺眉,猛然回手,劍中刺那人心口。
“將軍,帶公主走吧。”阿狼捏著掌中彎刀,靠蠻力硬拚,他們一個都走不出去,隻能先護送公主離開,了卻後顧之憂。
秦慕歌沉默一刻,劍護女人移向院口。
卻沒想,院外湧進幾十黑衣殺手,秦慕歌皺著眉,攥緊手中劍把。
“慕哥哥。”洛殤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眼看著後湧進的殺手衝入院中,目標卻並不是他們,而是起初那群刺客。
秦慕歌放鬆了防備,阿狼是衛國最得力的一員猛將,但這匹狼野性慣了,除了秦慕歌,他不聽任何人調遣,哪怕是大王。
若莫雲在此,二人較量,他都未必會是阿狼的對手。
歹人殺盡,死屍橫堆院中,那幾十殺手僅剩十幾個,深夜麵紗,他們眼中對望,轉身離開。
胡克追問兩次,那些人皆聞聲不答,隻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洛殤親自道謝,轉身時,十幾殺手已走遠。
阿狼摘下其一刺客麵紗,手指抿了下朱紅的血漬,齜牙道:“是遼國人。”
“遼國?哼,就知那遼國國君沒安好心,將我等安置於此,果不其然,若非那些猛士搭救,豈非讓公主至險。”胡克低頭看著刀上布滿髒膩的血,隨之拎起大刀。
“你幹什麽去?”阿狼凶殘的眼睛盯著胡克一舉一動。
“能幹什麽,我且去殺了那遼君!”
“胡克,憑你隻怕未入遼城就已成了刀下囚。此事蹊蹺,明日麵見了遼君,再議。”洛殤命令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找個落腳的地方,今晚大家暫屈一夜。”
胡克冷哼,轉頭背對幾人,愣是不動。
洛殤低頭留意這群刺客,若他們是遼國人,那後來的殺手?她想著蹲下身,一手拽下殺手的麵紗,眼中頓時晶瑩顫動。
武周人。
她蹙眉,立即撕扯開死者殺手胳膊上的緊衣,果然有條黑刺……晉王府,這些人是晉王府的密令護衛。
洛殤眉頭一緊。
可冷邵玉為什麽要救她,他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要取他命的啊。
“音兒,你知道他們的來曆?”秦慕歌的嘴唇發白,額上已滿碎汗,看著女人。
洛殤忙回身站起,淡然說。“不知道,走吧。”
秦慕歌餘光撇了眼那具屍首,阿狼會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