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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紫月閣

  又兩年後

  饒雲城


  饒雲人,善煉丹,駐顏術,宜長生。


  雲月布莊——


  “唉。”雲朵將托盤重重往桌上一置,輕輕皺眉。


  雲花看了眼盤內精致的菜色,撥弄算盤的手一停,湊近腦袋抱怨:“一筷子都沒動?!不是吧,這可是容嬤嬤讓我去味香居買的,花了足足一金呢!”


  雲朵瞅了瞅樓梯口,“動了幾筷子,容嬤嬤說了一天送兩回,可你看,這飯怎麽端上去怎麽端下來。”


  雲朵看了眼托盤裏的,醉酒雞,東坡肉,西湖醋魚,翡翠蝦仁水晶餃,扔了真是怪可惜的。


  她問雲花,“你吃嗎?”


  雲花眼裏生出恐懼,連連搖頭:“不吃,不吃,去喂南廂房的耗子吧。”


  二人說話間,開著的店門直直映進兩個身影。


  容嬤嬤攜著沐先生走了進來。


  正巧隔壁酒樓的小二出來抬酒,看見了沐先生背著的藥箱,打招呼道:“容嬤嬤,家裏有病人啊?”


  容嬤嬤回身一笑,圓潤的臉上盛滿和藹,“哎呦,我家小姐病了,飯都吃不好,老婆子我就把西街的沐先生請來了。”


  “哦,那可得好好看看。”


  “誰說不是呢。”


  容嬤嬤寒暄完,回身瞪了雲朵雲花一眼,嘴角的笑凝成冷漠,“好好盯著,不準任何人進來。”說罷,急匆匆地帶著沐先生上了閣樓。


  雲朵雲花唯唯諾諾地點頭,在門框上掛上“休息”的牌子,將大門重重關上。


  “這姑娘被月辰長老送來一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沐先生來,你說會不會是有什麽事呀?”


  “能有什麽事,好吃好喝的供著,什麽都不用做,哪像我們,天天晚上都要磨那些毒藥粉子。”


  “可我瞧著月辰長老很喜歡她似的,每三個月就偷來看她,也不怕主上問罪。”


  “長成那個狐媚坯子,我是男人我也喜歡。”


  “……”


  應織初躺在床上,瞧著帷帳上的繡花微微出神。


  “咚咚。”房門響了兩聲。


  見無人回應,容嬤嬤輕輕推開房門,衝沐先生做了個“請”的手勢。


  應織初閉眸,佯裝未醒。憑著耳力,她能聽到有人走了過來,是兩人。


  她放在錦被外的手被輕輕抓起,應織初霎時睜眼,瞪向床案旁的沐先生。


  沐先生診病拿藥已有二十餘載,瞧過的病人已是數不勝數,可還是看著瞪向自己的應織初微微發神,這般清亮盈透的眸子,怎得不俗兩字可稱?


  主上說尋到了枚“好藥”,沒想到卻是個傾世妙人。


  沐先生兩指搭在女子腕間,輕聲道:“姑娘莫怕,老朽是個大夫。”


  舉止間謹慎有禮,片刻他起身隨著容嬤嬤行到一側,兩人說起悄悄話。


  “沐先生,怎麽樣,成了嗎?”


  “嗯。”


  容嬤嬤臉上閃過欣喜,聲音忍不住顫抖,“太好了!我要飛鴿傳書告訴主上這個好消息……”


  “不必了!”


  容嬤嬤一臉吃驚,疑惑道:“先生是何意?”


  沐先生眯起雙眼,一字一頓道:“主上有命,即刻啟程!”


  “這……”容嬤嬤一臉難為,猶豫不決。


  沐先生撫著胡須道:“你先出去。”


  “是。”


  容嬤嬤深知沐先生是主上的心腹,她不敢不言聽計從。


  容嬤嬤將房門輕輕關好,沐先生回身時,應織初已好端端地坐在桌案前。


  她伸手為自己倒上一杯涼茶,衝要走來的沐先生說:“站那裏。”眼裏戒備尤甚。


  沐先生搖頭苦笑,這麽大年紀了,還得聽小丫頭的吩咐。


  “丫頭,你可知自己得了什麽病?”


  應織初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故作架勢,“不就是被你們下了毒,關在這裏,不見天日。”


  沐先生點點頭,“不錯,你確實身中奇毒。你可願意從這兒出去?”


  應織初垂著眸子,撥弄手上的月牙,不做理會。


  沐先生走近兩步,坐在她身旁,道:“不想出去?那梁家的消息,你可想知道?”


  應織初卻不慌亂,微微側目,眼裏似嬌似惑,“你想威脅我?”


  沐先生心神一晃,暗暗佩服女子的鎮定,道:“不是威脅,是交易。”


  “哦?”


  “我乃紫月閣的大夫沐息,你可稱我沐先生。送你來這裏的是紫月閣的二長老月辰,被你劃傷臉的那位,是我們的主上……”


  應織初輕笑一聲,“一年前的舊事,還到處拿來說了?”


  沐先生卻不敢笑話這樁舊事,他歎道:“你們梁家二十七條性命,姑娘不會不放在心上。若不放在心上,當初又何必求上紫月閣呢?”


  應織初忍不住附和,“確實如此,若當初不來紫月閣,又怎會被你們當作棋子玩弄。”


  “嗬嗬,姑娘此言差矣。紫月閣既收了姑娘,便會替姑娘完成心願。”


  應織初淡淡開口,“你們……與那些殺我梁家的真凶,有何異?”


  她當初走投無路,由人指點才誤入死地。


  如今雖然困在這小小布莊,也知他們暗地裏做的那些勾當都是見不得人的。


  “姑娘,不想問問殺害梁家的真凶如今在哪?”


  “你若想說,早便說了。繞過來繞過去的,在等什麽?”


  沐先生取來藥箱,輕輕開合,拿出一個白玉藥瓶,從裏麵倒出一枚藥丸,“這是解藥,每月服用一次,兩年後你便可痊愈,到時也可恢複自由身。”


  應織初捏起那枚藥丸,和著涼茶吞下。


  沐先生笑道:“姑娘這麽信我,不怕我給你吃的是毒藥嗎?”


  “不信,可我知你們舍不得我死。”應織初歪頭,“我已乖乖吃下了藥,你便說說,是誰,屠我梁家滿門?”


  “伏蠍。俞國第一暗殺組織,兩年前他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近來我們查到,有餘黨與司空家來往過密。”


  “司空家?”


  沐先生點點頭,“俞國前五富商之一的司空霖,司空家。”


  ……


  傍晚時分,酒樓裏的小二出來倒泔水,瞅見了停在布莊外的馬車。


  雲花扶著一紅衣女子上車,女子臉上掩了麵紗,看不清真容,可那窈窕的身姿已是絕倫。


  “雲花,要出遠門呀?”小二看著馬車上的行李,打招呼道。


  雲花心下一驚,笑道:“我家小姐想家了,我隨她回家看看。”


  “哦哦。”小二不疑有他,倒完泔水便要回去。


  應織初朝著他的方向輕輕一瞥,一把匕首抵住她脊梁。


  “別出聲,”雲花低低威脅,“上車。”


  應織初順從地上了馬車,雲花暗鬆了一口氣。


  容嬤嬤將雲花拽到一邊,道:“此去金甲城一定要務必小心,若人丟了,你的小命便也丟了!”


  “是,奴兒知道!”


  馬車緩緩地駛在路上,在夜色中越行越遠。


  應織初坐在車上,耳邊回響起沐先生最後一句話。


  “姑娘隻有從這裏走出去,才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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