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最後的生機
外甥像舅, 劉和登基沒幾天,這個蠢外甥就受了蠢舅舅的蠱惑, 作死削藩, 結果被四大藩王連同劉曜一起給削死了。
二皇子劉聰人如其名,是個聰明人,他曉得自己其實是謀害手足篡位, 為了洗白自己, 表示自己是無辜, 對皇位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切都是被大哥和舅舅呼延攸逼的,就要四弟劉乂登基當皇帝。
劉聰說道:“四弟啊, 你是咱們兄弟們唯一的嫡出皇子, 按照漢國的繼承規則,有嫡立嫡, 無嫡才立長, 我隻是誅殺了呼延攸這個離間天家骨肉的奸臣, 並無篡位之意,這個皇帝還是你來當。”
劉乂的母親是劉淵的單皇後,嫡出皇子, 年紀也最小。
四大藩王, 劉聰實力最強, 掌握十萬精兵, 此時殺皇帝劉和的刀上血跡未幹, 劉乂那裏敢當?
劉乂連忙推辭, “弟弟我才疏學淺、德行不配,要實現先帝逐鹿中原、一統天下的遺願,還需二哥當皇帝,帶領我們這些弟弟們南征。”
劉聰隻是意思意思而已,就等著劉乂自己退出競爭這番話,這個弟弟如此上道,劉聰就不客氣了,登基為帝,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冊封了劉乂為皇太弟。
劉聰喜歡美色,嫡出庶出一大堆,不缺兒子當太子,當時,為了團結弟弟們,在群臣麵前顯示他這個皇帝的高尚品德,就撇下一堆暗戳戳當太子的親兒子了,封了唯一嫡出的弟弟為國儲。
我,劉聰,殺弟弟,殺舅舅,撕毀先帝遺囑,但,我是個好人。
劉歡樂和劉延年兄弟看到劉聰這麽懂得遊戲規則,能夠控製私欲,懂得審時度勢,從大局作想,便知劉聰是個值得輔佐的帝王,也就不在乎劉淵的遺囑了,開始一門心思為劉聰歌功頌德、鞏固帝位。
劉曜隨大流,他曉得劉聰也不什麽好東西——好人是當不了皇帝的,但是劉聰起碼有能夠容人的優點,在亂世中,還有什麽比活下去更好的條件呢——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心中女神了。
於是,劉曜也宣布誓死效忠二哥。劉聰大手一揮,封了幹弟弟為建威將軍,統領大軍。
在一片腥風血雨,同室操戈中,漢國迎來了新的時代。
不過,漢國的內訌已經分出了勝負,大晉的內訌還在繼續。
且說洛陽,因漢國皇帝劉淵駕崩,皇室忙著同室操戈,暫時沒有功夫搭理大晉,洛陽這個年過的甚是愜意。
但,內部的分裂就像千裏冰封洛水下麵的流淌的暗流,已經波濤洶湧了,隻是表麵還是平靜的,白茫茫的一片。
年尾苟郗的大勝,無疑給衰落的大晉打了一針強心劑。東海王和他結拜兄弟,還封了公爵,苟郗春風得意。
然而,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剛剛從東海王的慶功宴上回家,後腳就去了皇宮覲見永嘉帝。
瓜田李下,這是打東海王的臉啊,誰人不知東海王和永嘉帝麵和心不和?
皇上召見,其實可以不去,畢竟永嘉帝是個傀儡皇帝,不去皇帝拿他沒辦法,其實永嘉帝派人召見苟郗時,隻是急病亂投醫,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萬一成功了呢。
苟郗明明可以不去,隨便找個借口,比如裝醉。
但是苟郗喝多酒,大意了,覺得東海王都是自己幹哥哥了,把他當成手足信任,他進宮見個皇帝而已,東海王不會誤會他和皇帝有什麽不可說的謀劃。
就像三國時期劉備關羽張飛桃園三結義,彼此托付生死,關羽和劉備的糜夫人被曹操俘虜,兩人孤男寡女,關羽在門外秉燭讀《春秋》,把糜夫人送到劉備身邊,外頭滿天飛的緋聞,劉備對關羽深信不疑。
苟郗覺得,他和東海王之間兄弟情誼,不輸劉關張三兄弟。
所以,苟郗真的進宮覲見皇帝。
永嘉帝狂喜,可見夢想是要有的,萬一成功了呢。永嘉帝厚賜苟郗,在皇宮開慶功宴,排演八佾之舞,演奏宮廷雅樂,一頓猛誇,把苟郗一陣吹捧,說他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名將,什麽韓信白起都不如他。
苟郗平民出身,沒什麽見識,宮廷氣勢恢宏,人間富貴,隻有二十四歲的年輕皇帝俊美文雅,意氣風發,酒宴上說要踏平匈奴,還我山河時的慷慨激昂,點燃了苟郗的熱血。
苟郗覺得這個小皇帝還真不錯,並非東海王身邊的人說的無禮短視,耍小伎倆、搞上不得台麵陰謀的小人。
永嘉帝一杯又一杯,把苟郗給灌趴下了,直接醉暈。
永嘉帝命人把苟郗抬到自己龍塌上,“東平郡公為國流血,今夜朕賜他睡龍床,和朕同臥同起。”
為了拉攏苟郗,永嘉帝豁出去了,乘著酒興,爬上龍床和苟郗同塌而眠,將生米煮成熟飯。
苟郗留宿宮廷,還睡在皇帝的龍床上,梁皇後巴不得宣揚得全天下都知道這件事,東海王當然也聽說了。
東海王氣啊,苟郗啊苟郗,你還真是狗,你明明曉得我和永嘉帝不和,為何還要應召進宮,還爬上了龍床?
東海王的幕僚對苟郗的忠誠產生懷疑,說道:“王爺昨晚說要封他為兗州刺史,如今恐怕不妥了,兗州乃軍事重地,國之門戶。”
東海王說道:“昨晚已經立下承諾,不好反悔的。”
幕僚說道:“青州和兗州不遠,也是不錯的地方,就該封青州如何?”
其實苟郗在皇宮裏過一夜,東海王還不至於一下子就懷疑他的忠誠,畢竟是從平民一路提拔上來的愛將。
但是,苟郗這種沒有眼色的行為,讓東海王很是惱火,他決定好好敲打一番,讓苟郗知道,誰才是帝國真正的掌控者,以後可不要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苟郗第二天醒來,發現帷帳上繡著飛龍在天,立刻嚇醒了,連滾帶爬從龍床上滾下來,向永嘉帝賠罪。
永嘉帝親手扶起苟郗,“朕與愛卿相談甚歡,何罪之有。”
事後,苟郗回家,東海王的任命書就到了,封他為青州刺史。
明明是兗州刺史,怎麽變成了青州?
苟郗看著任命書,覺得可笑,昨晚結義為異姓兄弟,口口聲聲叫他弟弟,其實還是把他當成一條狗
而已。
我把你當兄弟,你當我是條可以呼來喝去的狗。
關羽隻有一個關羽,劉備也隻有一個劉備。能夠托付妻子的異姓兄弟鳳毛麟角,否則人們就不會至今還歌頌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了。
苟郗心灰意冷,什麽忠誠、什麽兄弟、統統都是假的,我憑什麽給你當狗?就憑我如今的地位、名聲,我明明可以成為和你一樣的權臣。
如何與東海王平起平坐?唯有利用那個傀儡皇帝。
苟郗心裏明白,皇帝留宿他在宮廷,是故意拉攏,製造出兩人關係親密、說也說不清的假象,並非
真心實意欣賞他,還是利用他而已。
皇帝利用我,我也利用皇帝。大家各取所需,對付共同的目標,等我打著勤王的幌子把東海王趕下台,我大軍在握,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大晉的主宰,到時候別說什麽兗州,就是皇宮,我也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苟郗打定了主意,表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向東海王道謝並辭行,並不留戀京城的富貴榮華,立刻去青州赴任——隻有去了外地,他才能大膽的培植自己的勢力。
僅僅一夜之間,苟郗的人生被改變了,大晉的國運稍稍拐了個彎,最終還是受到了司馬家傳統內訌的影響,朝著原來的軌跡奔流而去。
大晉,從此失去了最後一次改變國運的機會。
而苟郗,就像人們誇讚的那樣,朝著韓信、白起的命運一去不返。
但是,洛陽城的百姓都不知道這些,他們還以為大晉有了救星苟郗,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正月十五的上元節,洛陽城依然沉浸在徹夜狂歡之中。
永嘉帝和梁皇後在淩雲樓上點燃了燈會的第一盞燈,刹那間,洛陽城二百二十個裏坊全部亮起來。
洛陽是那麽的美,天下英雄盡相追逐。
清河帶著荀灌,去赴王悅燈下之約。
王悅的胳膊還沒好,左手吊在胸前,美人如玉,燈下看美人,更是賞心悅目,清河心裏小鹿亂撞,
王悅怎麽那麽好看,這個好看的人剛好喜歡我,也屬於我。
我真是太幸運了。
清河看著王悅發癡,王悅看著清河身邊形影不離的荀灌,笑容有些勉強:怎麽又帶上這個大燈籠了?弄得他想要做些什麽非禮勿視的事情都不能夠。
“灌娘來了啊。”王悅說道。他覺得荀灌應該能夠聽出話語裏的不悅,然後識相走開。
“嗯,清河要我來的。”荀灌順手從街頭買炒貨的小販裏買了兩包瓜子,“你們不用管我,該聊什麽聊什麽,就當我不存在。街上賊多,都想撈一筆,還有明搶的。清河三腳貓功夫,你的胳膊有傷,我今晚的任務是保護你們的安全。”
王悅:我謝謝您咧。
清河心道,灌娘必須來,萬一那你要親我,我當然高興,我這點自製力,可能不會拒絕你,可是親親就有可能像姐姐那樣懷孕,後果不堪設想,等兩年後我們成親了,隨便親,現在不行。
清河從荀灌那裏分了一包瓜子,撥出果肉,喂到王悅嘴裏,“你的手不方便,我來。”
喂瓜子的時候,王悅故意稍稍別過臉,這樣清河的手指就會滑過他的嘴唇,她的指腹又香又軟,王悅乘機輕輕一抿嘴,“無意”中親吻了她的手指。
清河覺得被親過的手指又酥又麻,差點連瓜子仁都握不住了,要往下掉,王悅手傷了,嘴沒有啊,矮了矮下巴,用嘴接住了瓜子仁。
後麵荀灌看了,嘖嘖出聲。
王悅一本正經的說道:“一飯一食,來之不易,要愛惜糧食。”
荀灌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