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二章 探班
而這樁案子，一開始隻是這位少婦忍辱偷生逃脫升天後，來了錦州常縣狀告自己的夫君也就是員外弟弟，忘恩負義，婚內虐妻，常縣的縣令一開始也以為隻是普通的家暴案，可查著查著，縣令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而首當其衝的，便是在員外家中後院，挖出了一副屍骨未寒的屍骸……這才順著這副屍骸，挖出了全部案子的隱情。整個過程簡直喪心病狂、罄竹難書……
趙玊一邊整理著案情，一邊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可是寫著寫著，她很快就淡漠了。因為她很快就發現，在她麵前擺放著的這十幾張卷宗內，口味重的比比皆是，這婚內出軌弑前夫的算什麽，還有殺了自己孩子隻因相信了邪教洗腦的話，覺得用自己親生孩子的血敷臉，可以美容養顏的女變態；還有因愛生恨，要殺死天下所有適齡女子的變態殺人魔……一樁樁一件件，直讓趙玊看得懷疑人生。
眼看才整理到第五張卷宗的時候，趙玊隻覺得卷宗上的字變得越來越難以辨認，她猛地抬起頭來，才發現此時已經早就天暗了。
冬天的京城總是暗得特別快。她揉了揉眼睛，環顧了四周一圈，隻見周圍的寺丞並未全都走了，反而還還有兩位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毛筆刷刷地在記錄著什麽。
趙玊站起身來，正要將室內的燭火點燃，可就在此時間，就見吾仁已提著火折子走入了來，分別將室內的燈籠全都點了開。
瞬間，室內的燈光就變得十分光亮，讓她的眼睛覺得舒適極了。
吾仁走到趙玊身邊，輕聲道：“趙大人，此時已過了下值的時辰，可是打算要回府了？”
趙玊看了眼桌子上的卷宗，也不知三日內能不能將剩下的十五張卷宗記錄在冊，思忖半晌，才道：“罷了，我再繼續整理幾個，你若是要下值，直接走便是。待會兒本官可自行回府。”
吾仁笑道：“趙大人勤政愛民，真乃百姓的福分。”
趙玊也露出一絲淡笑：“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罷，趙玊轉身便又要朝著位置上坐去，可就在此時突聽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下意識轉頭望去，卻見迷離夜色下，來人穿著一身月白色水墨竹寬袍，長發以墨色簪子錮著，正是風流倜儻、模樣出眾的沈貞沈太師。
隻是沈太師雖模樣俊美得不可思議，可趙玊卻隻覺得自己眼睛有點疼，不由皺眉道：“你怎麽來了？”
沈貞走到趙玊麵前，挑眉：“怎麽，不能來嗎？”
趙玊幹咳一聲：“本官還有要事要忙，怕是無法接待沈太師。”
沈貞望著她的目光含笑，嘴邊卻依舊一本正經：“哦？本官來找大理寺卿魏大人討論政事，不知趙大人你想接待我什麽？”
“……”趙玊的臉瞬間就漲得通紅。一種詭異的自作多情的感覺瞬間就襲上了她。
趙玊幹咳一聲，繼續坐在伏案前工作，而沈貞則緩緩得從她身邊踱了過去，一路去了走廊盡頭的大理寺卿魏大人的休憩耳房內。
大理寺內但凡遇到重大案子，加班加點處理案情的情況便會總是發生。所以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還有大理寺正，都會大理寺內專門配了以供歇息的耳房。
眼下沈貞才入了魏大人的耳房內，就見年過四旬的魏大人正眯著一雙細長的眼睛，躺在躺椅上喝著茶。
見沈貞入內來了，這才瞬間起身，一邊引著沈貞往高座上座，一邊暗自打量著沈貞神情，說道：“沈太師，不知今日你不讓我離開大理寺，可是有要事相商？”
沈貞端起桌子的茶，淡淡道：“並不曾有。”
魏則峰魏大人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起來，嘴邊依舊恭敬：“那不知沈太師來下官這，是為了……”
沈貞看向他：“魏大人，本官掛念你，所以想來坐上一坐，難道不可以嗎？”
魏大人噎了噎：“可以，自然可以。下官還有些受寵若驚……”
沈貞道：“魏大人應該早點習慣。”
魏則峰：“……”他真的一點都不想習慣。
於是魏則峰和沈貞就坐在紅木椅上喝了兩壺茶，一邊說著朝堂瑣事。隻是說著說著，魏則峰身為看著沈貞長大的長輩，忍不住話題一拐，便又拐到了沈貞的終身大事上。
魏則峰道：“聽說最近京城內有好幾位貴女都相當搶眼。”
沈貞挑眉：“魏大人又要納妾？前不久不是才剛納了第四房嗎？”
“……”魏則峰抹了把臉，十分嚴肅地看著沈貞，“不是下官，而是沈太師你。沈太師如今已二十有八，後宅卻依舊空缺，當著是讓下官很憂愁。”
沈貞道：“魏大人憂愁什麽？”
魏大人歎氣：“下官在二十八的時候，都已是三個孩子的爹了。可沈太師卻依舊無子嗣，甚至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沈貞道：“本官已經有了心上人。”
聞言，魏大人卻一點高興的跡象都沒有，反而緊抿著嘴，臉色相當難看。大抵是憋了許久終究是憋不住了，魏大人咬咬牙，終是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沈太師，您可千萬不要告訴我，您的心上人是，是……”
沈貞卻來了興致，十分好奇地問道：“是什麽？”
魏大人咬緊腮幫子，從牙齒裏吐出幾個囫圇不清的話：“是……永邑王……!”——否則，沈太師他好端端的跑來大理寺做什麽！還不是因為今日起永邑王已在這入值了！所以這小兔崽子就眼巴巴地跑來守著自己的心上人了！
沈貞竟是大笑，一雙深邃的鳳眸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仿若是冬日裏最為美妙的星辰。魏大人跟在沈貞身邊這麽久，還從未見過沈貞這般柔情的模樣……
完了！真的完了！魏老首輔，我對不起你！我無顏見你啊！——魏大人的心底在咆哮，在呐喊！
魏大人臉色極差，二話不說便跪在了地上去，對著沈貞重重一叩首，萬分悲痛：“請沈太師收回這份心思，以大局為重！”
沈貞依舊十分淡定得喝著茶，放下了茶盞，這才看著魏大人，說道：“魏大人，難道永邑王不好嗎？”
魏大人急忙道：“永邑王很好，氣質出眾，模樣絕色俊美，——若她是個女子，必定會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世間任何一個女子都比不上他。可，可他是個男子啊！男子，怎好，怎好和沈太師您……”說及此，臉色愈加難看，可以說是麵如土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