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零章 馬車尬聊
楊元看向趙玊：“趙大人以為如何？”
趙玊道：“約莫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隻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們定要先弄清楚的。”
楊元沉聲道：“對，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殺人動機。”
趙玊道：“若當真如我們推理的這樣，那麽問題就在於，一開始文根為什麽要殺往婉柔這個青樓女子，而後來那假扮婉柔的女子，又是誰？”
楊元看著趙玊嚴肅的模樣，不由放鬆了語氣，說道：“趙大人辦案如此認真，真是讓下官刮目相看。”
在還沒有接觸這個永邑王之前，他們已經聽到了很多風言風語。有說永邑王仗著自己出身甚高，就眼高一等的；還有的傳言更誇張，還說趙玊仗著自己長得美，竟也敢當眾勾引沈太師，簡直就是放浪形骸，丟盡了皇家的臉。
可經過這次的案子相處下來，這個永邑王非但沒有傳說中的那百般缺點，反而還意外的敬業親民，哪怕是和他們幾個小小的六品官員在一起，也沒有絲毫的架子。
趙玊也露出淡笑：“楊元你也很是認真，不愧是刑部的人。”
楊元道：“坊間還道永邑王是個不太好相與之人，可在下官看來，卻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趙玊道：“訪間要說什麽，便任由他們說便是。不過是百姓們飯前飯後的談笑罷了。”
楊元道：“說得在理。”
說話間，趙修已經回來了。大抵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便一邊朝著他們走來一邊插話道：“可不是。前幾日我還聽到有人說，永邑王和沈太師之間有些說不清楚的關係呢，哼，這話鬼才信。”
趙修這話還沒說完，楊元已經轉頭過去狠狠瞪他了一眼，這才趕忙看向趙玊，相當尷尬：“趙修此人心直口快，卻是個無腦的，還請永邑王別往心裏去。”
趙玊心中苦笑，麵上則露出一個深明大義的微笑：“自是無妨。”
趙修此時也覺得自己嘴巴確實快了些，走到趙玊麵前懨懨道：“是下官嘴快了，還請永邑王大人有大量……”
趙玊擺擺手，一邊朝著外頭走去：“如今天快黑了，不如隨我一起用膳罷。”
永邑王相邀，趙修楊元自然不敢拒絕。當下便跟著趙玊先行回了大理寺將卷宗記錄在冊，這才三人一齊朝著京城主幹道長安街而去。
隻是三人才剛走了幾步，卻就聽背後傳來一陣馬車聲。眾人下意識轉頭看去，於是就見傍晚的夜空下，一輛掛著絳紫色流蘇的馬車正從後方一路朝著他們而來。
特別是趙玊，不知為何，她看著這兩馬車，就覺得相當眼熟。
直到這馬車在他們身邊停下，很快，便有一隻骨節都不甚分明的手伸出，撩開了馬車的簾子，便露出了馬車後此人的臉來。
趙玊看著突然出現的沈貞的臉，她的臉上瞬間閃過數道情緒，一時之間竟是百感交集。
特別是……身側還有楊元和趙修兩個人在呢！而且剛剛他們才說了傳聞中自己和沈貞不明不白！
果然，此時此刻楊元和趙修果真適時得朝著趙玊投來了複雜的目光。趙玊臉上黑一陣白一陣，憋了許久，才終於勉強憋出一句話來：“沈太師……這麽巧啊，你也來大理寺？”
沈太師半蹲在馬車上，看著趙玊，似笑非笑：“我不是來大理寺，我是來接你。”說及此，不等趙玊說話，沈太師又說道，“昨日永邑王才親自答應本官，在接下去的一個月內都要陪本官吃飯。怎麽，這才過了區區一日，永邑王就忘了？”
楊元和趙修：“……”看著趙玊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更加探究起來。
趙玊：“……”她不想活了！
現場一片詭異的沉默。
沈貞繼續道：“既然永邑王默認，那就煩請永邑王上來罷，本官……餓了。”
趙玊隻感覺自己如芒在背，也不敢去看楊元和趙修，隻十分尷尬地看著沈貞，低聲道：“可我約了同僚一起吃飯……”
沈貞道：“那就帶著同僚們一起。”看著趙玊笑，“人多，熱鬧。”說罷，便直接轉身入了馬車內。
趙玊勉強看向楊元和趙修，訕笑道：“要不……一起？”
……
於是一刻鍾後，馬車內，楊元趙修坐一邊，沈貞趙玊做一邊，氣氛相當尷尬。不，應該說，除了沈貞，其他三人的氣氛相當尷尬。
馬車空間甚大，就算做了四個人也完全不擁擠。沈貞隻顧著自己閉著眼睛小憩，可他可以如此想得開，趙玊卻是做不到的。當下便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幹笑著看著坐在對麵的楊元和趙修說道：“你們可有什麽想吃的，沈太師身居高位，你我能去沈太師府上用膳，倒也是求都求不來的福氣。若是有什麽想說的，隻管和沈太師說，想來沈太師定會讓你我都吃得珍饈來哉。”
可趙玊敢這麽說，不代表楊元和趙修敢應。楊元還算有點修養，隻愈加恭敬地說：“能去沈太師府上用膳，已是下官的榮幸。沈太師府內的菜係定是甚好，下官對吃食從不挑剔，怎敢再給沈太師添麻煩。”言外之意就是有啥吃啥，哪裏還敢點菜喲我的姑奶奶！
趙玊聽著楊元語氣裏帶著的一抹生分，前一刻的好心情，此時就被破壞了一大半。
而楊元說得還算是得體，再看趙修，趙修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坐在沈貞正對麵的趙修眼巴巴地看著沈太師，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且趙玊還發現，趙修放在大腿上的手都還帶著些顫抖呢……
趙玊一抹額，也懶得再想方設法得幫沈貞打圓場了，看看楊元趙修的表現就該知道，他們有多懼怕沈貞。——不，應該說，整個朝野上下，怕就沒有幾個人是不怕他的！
打定主意不再強行活躍氣氛後，於是整個馬車便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耳邊便隻剩下馬車的車輪滾動聲。
隻是突然之間，沈貞卻緩緩睜開眼來，看著坐在自己正對麵的趙修，似笑非笑道：“你叫什麽名字？任的何職？”
趙修被沈貞這突如其來的審問給嚇傻了，他屁股一滑就給嚇得跌坐在了馬車底座上，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才慌忙重新坐好，顫巍巍道：“下下下官名渣趙修，乃是刑部司主事……”
沈貞聽聞，麵上表情依舊不顯，隻一雙眸子瞥了眼趙修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眯了眯眼睛緩緩說道：“怎麽，難道本官很可怕嗎？否則，你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