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七章 落水
付月枝臉上的笑意也已消失，隻麵無表情地看著趙玊，壓低聲音道：“沈太師早已有自己歡喜的人，他豈會喜歡你一個男子。你若是識相，便不該再去叨擾他，還他一個清淨。”
趙玊不打算理她，幹脆越過她，直接朝著前方走去。可豈料就在此時間，付月枝卻突然急急向後退去，緊接著腳下一滑，竟就整個身子都飛了出去，朝著身後的小池內掉了進去——
而就在她掉進去之前，趙玊還看到付月枝對著自己露出了一道十分詭異的笑意，直看得趙玊渾身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趙玊從六歲開始就被爺爺帶回了主宅，長到如今十五六歲，雖然也知道後宅女人們的那一套十分恐怖，可從未真正見識過後宅女人們那些勾心鬥角的心計。
所以此時趙玊相當震驚，不明白好端端的付月枝怎麽就滑到了池塘裏去。額，又或者說，是她自己故意要掉進去……
付月枝是付景書閣老的女兒，她掉了水中，自是瞬間就有無數人湧了上來，其中不乏一品大員和皇親國戚，自然沈貞也已迅速出現在了趙玊身邊。
被那群宮女們救上來的付月枝此時已被池子內的水凍得奄奄一息，原本一張俏生生的白色小臉蛋，此時已被凍得通紅甚至快要發紫，看著都讓人覺得寒涼。
趙玊擰著眉頭看著這個女人，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浮出了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付景書也已急忙趕到這邊，衝到自己的獨女身邊蹲下，十分關切地揉著她的腦袋，一邊冷聲道：“發生了何事枝兒？你為何會掉到水裏去？”
付月枝此時身上早已被裹上了羊毛大氅，她捏著大氅的手都在顫抖著，一邊可憐兮兮地嗚咽道：“是，是永邑王推了我……”
趙玊：“……”她就知道沒好事！
而隨著付月枝說話的同時，周遭便有無數道眼神朝著趙玊看了過來，眼神之中帶著或質疑或探究的神色，讓趙玊覺得十分難堪。
沈貞早已先走出一步，走到趙玊身邊來，涼笑地看著付月枝說道：“方才本官在湖心亭內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付姑娘你腳滑摔到了湖裏去，怎麽說成是永邑王推的呢。”
付月枝心下一顫，未料到沈貞會跳出來替趙玊說話，正待辯駁，可沈貞此時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如此犀利，竟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趙玊定了定心神，讓自己鎮定下來。趙玊麵無表情道：“付姑娘真是讓本王大開了眼界。方才姑娘叫住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什麽‘讓我不要再去糾纏沈太師’，還說本王有斷袖之癖，我倒是一句都聽不懂。”
說及此，趙玊又冷笑道：“緊接著付姑娘便自己跳入了湖內，如今卻汙蔑是本王推了你下水。所以，本王究竟為何要推你？你能解釋一下嗎？”
眾人一聽，見趙玊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應該不是在撒謊。而且若是真的如趙玊所說這般，那麽這個付月枝也太荒唐了。就算市井傳言永邑王和沈太師之間不太幹淨，可也隻是傳聞罷了，豈能真的當著人麵這麽說，真是愚不可及！
大概是周圍人看著她的臉色變了，付月枝急了，連忙哭噠噠地道：“明明是永邑王您，您惱羞成怒，才將小女給推下水的……”
趙玊不由笑了：“惱羞成怒？本王為何要惱羞成怒？難道就因你一個小丫頭指責本王和沈太師之間關係不清不楚，所以本王便要惱羞成怒嗎？”
話說到此，趙玊譏笑更甚：“本王和沈太師之間本就兄弟情深，坊間傳言也不少，難道本王還要一個個都惱羞成怒過去？”
眾人一聽，還真是這個理。趙玊和沈貞之間的事傳了這麽久，討論的人也時常都有，也不見趙玊下令要追究誰。
付月枝還想再說什麽，可一旁的付景書早已臉色極差地站起身來，對著趙玊作揖，躬身道歉道：“小女年紀尚幼，還請沈太師和王爺不要和小丫頭一般見識。是下官訓子無方，疏於管教，讓王爺見笑了。”
雖然付月枝不懂事，可趙玊對付景書還是很有好感的。當下便承了他的情，讓他順著台階下來了。
趙玊最後瞥了眼滿臉陰鬱色的小丫頭，譏笑一聲，這才跟著沈貞勾肩搭背地轉身回了湖心亭去。
隻是趙玊到底沒有了再談心的心思，隻和沈貞在亭子裏逗留一會兒，就一起離開了皇宮。
在回家的路上，沈貞和趙玊一齊慢慢走著，迎麵打來寒冷的風，倒也不顯得那麽冷了。
沈貞愈加靠近趙玊一步，說道：“這是要回府了？”
趙玊道：“今日晚上付月枝這丫頭簡直是莫名其妙，不知她為何三番兩次針對我。罷了，還是回府去，早早洗洗睡了。”
沈貞沉吟一會，說道：“付月枝那丫頭小小年紀卻有這等心機，以後怕是不好嫁。”
趙玊挑眉：“你打算如何？”
沈貞笑得高深莫測，卻換了個話題：“文深入獄後，我本想多交些罪證給皇上，可怎料文深竟就慘死獄中。倒是讓本官連折子都免得了。”
趙玊說道：“是哪一方的人殺了他？”
沈貞道：“事關軍餉，你覺得是會是哪一方？”
趙玊歎息道：“當真是大將軍……”
沈貞道：“夜深了，你莫要再多想，早些歇了罷。”
趙玊點頭，這才上了停在宮門的馬車，一路回家去了。
*
三日後夜，大理寺。
雖然此時已是戌時三刻，可大理寺內，專供大理寺卿魏大人休息的那處耳房內，卻十分熱鬧。
此時此刻，大理寺卿魏大人，大理寺少卿張大人，禮部侍郎陳大人，以及太子太傅莞大人，一齊齊聚在這小小的耳房內，各個神情肅穆，氣氛嚴肅。
特別是魏大人，四十多歲的人了，此時眉眼間竟隱約有了些朦朧的淚眼，臉色陰鬱，鬱鬱寡歡。
張大人見大家的心思都如此低迷，不由說道：“眾位大人別急，也許，也許事情也並不如你我想象的這樣……”
陳大人哀歎道：“皇上壽宴那日你們也看到了，付月枝那丫頭直接將話給放到了明兒麵上，可沈太師他、他竟依舊站在永邑王那頭，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維護永邑王，他這真的是豁出去了，真正是不打算再維護名聲了！再這樣下去，還有哪個女子敢嫁給他！”
太子太傅莞重捏著下巴，小心翼翼說道：“額，其實吧，咱們的沈太師這麽俊，年紀輕輕就已重權在握，願意嫁給他的女子自然是從城東可以排對到城西的。隻是……隻是沈太師他卻都看不上這些女子，他喜歡的，是永邑王……唉，都怪永邑王魅力太大了，讓沈太師都動了凡心！”
其餘幾位大人異口同聲懟他：“呸！一定是永邑王勾引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