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一章 調戲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響，趙玊坐在房內，也能清楚聽到他們的話。
那痞子男的聲音帶著流裏流氣，一聽就知道是他的聲音：“小爺我向來珍愛小美人兒，你若是跟了我，小爺定讓你頓頓吃香喝辣的，再另給你配處宅子，你覺得如何？”
這女子的聲音夾帶著微不可聞的害怕，可還是故作鎮定地冷怒道：“小女子自小熱愛撥弦，彈幾曲兒琵琶，如今能在花船之上靠琵琶謀生，已是小女子修來的福氣，還請這位公子自重，莫要再擾我彈曲，免得影響別的客人。”
痞子男倒也不生氣，依舊笑著說道：“別介，你跟我回家，你想要多少銀子小爺我都能給你，可比你在這彈琴要賺的多了。再說了，自古歌舞雜技最九流，你在這做個小小的琴師，在別人眼中也是最瞧你不起的，你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
這女子許久都沒有說話，可能是被這痞子說的混賬話給氣壞了。倒是很快的，趙玊聽到外頭又響起了琵琶轉軸撥弦聲。
趙玊側頭對沈貞說道：“這女子不畏強權，好樣的，我喜歡。”
沈貞雙眸亮晶晶地看著趙玊，故作恍然大悟狀：“原來你喜歡女子。”
趙玊懶得理會他，掂起小茶桌中間的甜點就送入了嘴中。
而此時門外，痞子男見這女子壓根就不理會自己，約莫是生氣了，嘴中說的話也越來越不留情麵。這痞子男冷笑一聲，說道：“不過是個彈琵琶的，竟也學大家閨秀那一套，學會硬氣了。可你到底不過是個窮人家的女子，待明兒小爺我抬了聘去你家提親，你說你家可會將你許給我？你可知道我是誰嗎，竟也敢當眾拂了小爺的顏麵！”
這琵琶女臉色更難看了，連帶著彈琴的手都開始顫抖，於是彈出來的曲子便變得忐忑異常，帶著濃烈的水深火熱之感。
身側的許真隻是冷眼看著，直到此時對這痞子男打趣說道：“晉兄，對待女子可不該如此粗暴。”
這位晉兄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語氣算不上好：“許兄這話差矣。整個京城之內，還沒有哪個女子敢如此拒絕我。更何況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琵琶女。”說及此，又轉頭看向這女子，冷笑道：“今兒個無論如何你也該同我走，小爺我的聘禮也會連夜送到你家去，可容不得你不答應。”
說話間，這姓晉的已經直接去拉這琵琶女的胳膊，於是瞬間，這琵琶弦重重劃過她的手指，弦斷了，手指也流出了血。
姓晉的可不管這些，依舊抓緊了她的胳膊就朝著花船外頭走去，可這女子則拚命反抗著，一時之間，動靜鬧得極大。引得周圍的人全都圍了過來，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在此撒野。
來花船喝酒的不是富貴人家，便是有個一官半職在身的，此時看到堂堂天子腳下竟也會發生這種事，便全都想當眾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可是當眾人看清楚這男人腰間掛著的玉佩時，一個個想要出頭教訓的心思便全都歇菜了。
隻因這潤白色玉佩上刻著清晰的‘內閣’二字，代表的可不是別的，正是正是朝廷最高行政機構。可見這姓晉的，確實不好惹。
於是周遭這一圈看熱鬧的，愣是沒一個跳出來願意給琵琶女出頭。
倒是在經過身側一個包廂時，這包廂的門大開著，裏頭長炕上的兩端坐著兩位十分俊美人兒。
一位穿著寶藍色的交領長襟，一位穿著月白色的滾金邊長衫，粗粗一眼看去，竟讓人沒來由地產生一種天造地設的錯覺。
穿著月白長衫的這位看向她，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位公子一定不會見死不救，於是幹脆奮力從這姓晉的手中掙紮開一些，就跑到了這個門敞開的包廂內去。
然後含著熱淚跪在了趙玊和沈貞的炕下，哀聲說道：“請兩位公子救小女一命！”
說話間，那個姓晉的也已經闖進來了。姓晉的看到包廂內的沈貞和趙玊，先是愣了愣，這才笑著對著這二位拱了拱手，說道：“這女子好不知規矩，頂撞了兩位公子，還請見諒。”
說話間，姓晉的不斷朝著這兩位打量，仿佛是要通過他們的穿著來判斷他們的身份。
沈貞紋絲不動，依舊漫不經心地斜倚在炕頭，目光淡漠得看著這一切。趙玊則站起身，彎腰親自扶了這女子起身，又讓這女子站在自己身後，這才負手而立看著姓晉的，麵色淡漠地看著他。
趙玊說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姓晉的依舊摸不清楚這兩位到底什麽身份，看穿著，衣裳倒是相當名貴。幹脆麵色不變地說道：“在下晉南，乃是江蘇鄉試第三甲，本屆科舉會試的考生。”
趙玊說道：“本官乃是大理寺任職的大理寺丞。隻是本官倒是不解，既然晉公子乃是入京趕考的，自是個滿腹詩書的讀書人，怎會入了京城後，卻開始作惡欺女了？”
晉南本就是為了打探這兩位的底細，此時一聽這位模樣柔美的男子不過是個大理寺丞，官拜六品，他便收回了作揖的手，語氣不善道：“本公子看得上她，可是她修來的福分。且本公子雖如今不過是個舉人，可本公子的舅舅乃是官拜二品的內閣大學士，待小爺我上了金榜，屆時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趙玊聽著這晉南話裏話外的意思，可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不是在說，別看他現在還是個舉人，可隻要等他考上了功名，再加上自己的舅舅在暗地裏推波助瀾，到時候當上大官還不是分分鍾的事，他根本就不把隻有六品的大理寺丞放在眼裏。
想及此，趙玊下意識地看了眼一旁沉默的沈貞，低笑道：“晉公子，本官可不管你的舅舅是內閣大學士還是邊疆大將軍，哪怕是今兒個是內閣首輔在此調戲民女，本官也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個大理寺丞是個怪胎，竟然連他提出了自己內閣閣老的舅舅都沒在怕的，內閣乃是整個朝廷最高的行政機構，這寺丞竟也不怕得罪他！
晉南眉眼染上了一層陰霾，冷冷道：“所以你想如何？”
趙玊麵不改色：“按大齊律例，調戲婦女罪該執棍三十仗，牢刑七日，以儆效尤。”
晉南眯起眼來：“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丞，也敢動我？”
趙玊道：“本官乃是朝廷欽封的大理寺丞，你不過是個尚未曾有功名的舉人，本官如何不能動你？”
晉南說道：“老子的舅舅乃是內閣大學士！”
趙玊冷笑：“那就讓你那內閣的舅舅，去大理寺來見你吧。”
晉南竟是上前一步，抬起手臂就要掌摑趙玊，一邊厲聲說道：“不過是個小小的寺丞，竟也敢如此對待老子——”
可不等晉南把嘴裏的話說完，他突的感覺身邊傳過一陣風來，下一刻他的手已經被那個渾身貴氣逼人的男子，給緊緊攥在了手裏。
沈貞目光森冷看著他，一邊險惡地將晉南重重一推，於是晉南猝不及防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晉南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竟敢如此對我！”
沈貞站在趙玊身側，譏誚說道：“大理寺丞說你犯了法，那你自然就是犯了法。等查清你的下榻點後，你等著捕快上門罷。”
話說及此，沈貞牽著趙玊，趙玊護著那琵琶女，三人這才踏出了這包廂去。
隻是在經過包廂門口時，沈貞目光淡漠地看了眼站在門口全程一言不發的許真，這才帶著趙玊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