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傷痕

  第一個離去的老人，是跟隨老軍長多年的通訊員，名字叫牛二，抗日前，是個地地道道的獵戶，遙想當年，這牛二可是偷了敵軍很多情報，給老軍長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因此，在戰爭時期，留下很多名聲，諸如牛鬼，陰曹欽差，獵狗等，是老軍長旗下，響當當的人物，不過，經曆的槍林彈雨多了，豈有不挨刀的，而牛二身上的幾十道磨滅不掉的傷痕，就是鐵證，所以，牛二能活到六十幾歲，還得感恩於大褂男子，若非大褂男子的內力，靈丹妙藥保其性命，恐怕牛二都活不到四十歲。


  也因此，當老人們將牛二下葬後，隻道了句“走好”，然後就各自散去，各忙各事，隻留下抿嘴哭泣的杜小天。


  將牛二埋於家中，是杜小天提議的，因為牛二走後，房子也就沒人住了，所以杜小天就想，若是牛二的鬼魂來了興致，想回家一趟，也不用蹣跚涉水，才能回來。


  至於老人們為何不將杜小天帶走，讓杜小天沉浸於悲哀之中，是因為老人們知道，他們也要‘走’，杜小天還是得繼續經曆死別，現在隻是個開頭而已，所以，老人們就覺得，這應該由杜小天去打開自己的心鎖，看輕生死才是最好的辦法，而且，這些老人們，都是經過過太多生死的，都覺得人的眼淚，是有限的，隻要流幹了，也就不會再有了，同時，人也會因此變得堅強了。


  杜小天在牛二的墳前，想了很多，其中既有自己與牛二之間的回憶，也有將來，自己與餘下老人的離別，所以，杜小天這一想，就想了一天，連每日堅持修煉的《五心聚靈法》和‘戲弄電蛇’都沒修煉。


  而待一天過去，杜小天就重歸日常的軌道，隻是，每位老人都感覺到，杜小天還沒從悲傷中走出來，於是，老人們就開始懊悔當初，為何沒想到這點，為何沒讓七段手茂一帶走杜小天。


  眼見杜小天日漸消瘦，老人們也跟著難受，可老人們雖然知道很多道理，但卻不會哄孩子，以前的教育，老人們要麽采取放養的方式，要麽就拿根大棒在旁，所以，直到一個月後，田忠弟就按捺不住了，要讓杜小天幫她擦背。


  杜小天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所以並不想答應，可田忠弟就是鐵了心，最後還鉗製杜小天的手腕，拉著杜小天進屋。


  待進屋後，田忠弟就開始脫外衣，而接下來，杜小天卻發現，自己隻能看見田忠弟的後背，正麵的風光卻看不到一絲。於是，杜小天就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杜小天卻更疑惑了，直到田忠弟遞來毛巾，讓杜小天幫忙擦洗其後背時，杜小天才明白田忠弟的良苦用心。


  田忠弟經曆了這麽多戰事，而且到了後期，還一心求死，所以，英勇的田忠弟，就保留了幾十道傷痕在自己的身上，而田忠弟的後背也因為留下了太多的傷痕，而變得麵目全非。


  杜小天輕輕地擦拭這田忠弟的後背，哽咽道：“大娘，疼嗎。”


  聽到杜小天哽咽，田忠弟就轉過頭來，對杜小天露出一個笑臉，然後輕聲道：“疼，這些傷痕，剛出現的時候，都疼，甚至，有些傷痕，疼得讓人想死。”說到這，田忠弟就笑了，可杜小天卻分辨不出，田忠弟的笑是自嘲，還是欲哭無淚。


  笑了一會兒，田忠弟才接著說道：“小天啊，傷，總是會疼的，可人呢，總得向前，不然哪能對得起自己。”田忠弟拿掉杜小天的毛巾，然後穿回外衣，接著，坐到杜小天的麵前，說道：“當年你的田大娘，能得到母夜叉的大名，可與身上的傷痕分不開。”


  聽到田忠弟這麽一個‘冷笑話’，杜小天也很想給田忠弟，表演一個笑臉，可到了最後，杜小天卻隻能哭著，撲入田忠弟的懷抱。


  田忠弟一手抱著杜小天，一手輕撫著杜小天的腦袋，說道：“小天，當年你爺爺撿你回來，可是萬分不願，因為他覺得你是他的劫難，會綁住他的感情，而後來，我們這些老人，也看出了，事情確實如你爺爺說的那樣，所以，你爺爺才會提前十年，破天飛升。”


  田忠弟停下話語，看了看懷中使勁哭泣的杜小天，然後繼續說道：“你要是真的愛你爺爺，想你爺爺，就努力練功，學你爺爺破天飛升到東大陸，修長生不老，不然，已經孤獨了大半輩子的大褂，還得繼續孤獨下去。”


  聽田忠弟說完，杜小天隻是在田忠弟的懷中，使勁地點了點頭，所以，杜小天並沒看見，田忠弟在說起大褂男子時，那暴露無遺的愛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