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奈續延紛爭起
轉眼間一個學期倏忽而過，年關漸近，左鄰右舍的大伯婆，小叔婆和小嬸們，見他過著掣襟露肘，安貧知命的生活，感歎他百巧成窮，委實可惜，想幫他改變一下命運，便商量著替他張羅續延之事。可是一幫婦女們緊鑼密鼓忙乎了半年，也沒有人上門踏青，興許嫌棄劉瑥璟家窮酸味兒太濃了。張雅琴聽到此事，急忙幫他物色了遠房親戚家的一位姑娘，悄悄地跑到姑娘莊蘭花家去說媒，然後興衝衝地去告知劉瑥璟此事。劉瑥璟很想娶個後妻，但勿好意思跟大娘妗挑明，隻好低頭緘默不語。
張雅琴觀摩著他的表情，微笑著溫婉道：“劉瑥璟，實際上你早該續延了，隻因太窮又有二個年幼的娃，沒人敢上門做後娘，現在小人上學了，你一個男子漢甭跟我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實話實說好嘞。我對莊蘭花說好了，隻要你不嫌棄她文盲，不嫌棄她矮小，她願意做小人的後娘，你就甭在我麵前忸忸怩怩的啦，我家隨大流幫你支付討老婆的大洋，好用無用一句話。”
“好的，謝謝老婆妗成全，你辦事我放心，一切聽從你的安排吧！”瑥璟終於亮起嗓門爽朗道。
劉瑥璟在張雅琴的熱心催促下，於1942年農曆12月22日，在家置辦了一座素菜淡飯，迎娶二十歲的莊蘭花為後妻，夫妻相差十三歲。
歡歡喜喜過新春後，轉眼就到了上學的時間嘍。元宵節剛過，私塾學堂要開始正式上課，劉瑥璟因為年裏將財政大權交給了莊蘭花，便盤算著怎麽向她要銀洋鈿給小人付學費。
正月十六日早飯後，劉瑥璟見蘭花收拾好碗筷，便拉住她的手溫和地說：“老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請你坐到我身邊來，好嗎？”
蘭花瞅了他一眼問：“什麽事緊張兮兮的呀？有話快說，我還要去池邊洗衣服呢。瞧你的樣子，準定沒好事，該不會是向我要錢吧？”
瑥璟笑嘻嘻道：“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被你猜到了，真的是要銀洋急用哩。請你馬上給我二塊大洋，好嗎？”
莊蘭花臉一沉道：“派啥用場啊？新年都過來了，還要二塊大洋幹嘛呀？難不成要討小老婆喔？”
瑥璟微微一笑道：“老婆，瞧你想哪兒去啦？新年過後，學堂要開學啦，二個小人要上學，今天是正式上課嘞，昨天項先生催促我快點交學費，逾期開除二個小人，過了今天就休想踏進學堂半步啦，你快拿六塊大洋給我，我馬上帶小人去學堂哩，求求你了。”
誰知莊蘭花頃刻間變臉，一下子跳到凳子上，伸指惡狠狠地戳著瑥璟的額頭說：“劉瑥璟，連飯都吃勿飽呢，念什麽書啊？念什麽念啊？勿念書不是照樣做人嗎？照樣過日子嗎？隻要有我在這個家管賬，休想去上學，連娘都勿叫，還說給銀洋，給巴掌還差不多唉。”
劉瑥璟倏忽間驚呆了，瞪著莊蘭花勃然大怒道：“姓莊的，當初看你個子矮小，又是個文盲，也許是個乖巧柔順的女子，沒想到你是個勿講理的婦道人家。我這雙小人有多聰明啊！勿給念書會害了他們一輩子的，你不也嚐到了勿識字的苦頭嗎？幹嗎要害苦小人呀？小人喊繼母為娘姨沒錯的，別家都這麽叫的，你怎麽要求那麽苛刻啊！”
“別家是別家，我家是我家，我就要他們喊我娘，不然以後夠他們受的，更甭說念書了。我要送他們去拖竹木當長工，當富農家的放牛娃，自個兒養活自個兒，別吃家裏的飯菜。我見著心煩，連番薯湯都要喝三碗，怎麽養得起啊？”
劉瑥璟氣得牙齒直打顫，怒瞪了她一眼，摔門而去，急如星火地朝朱英豪家狂奔。朱英豪吃了早飯，正準備挑擔挨戶叫賣豆腐去，忽見妹夫臉色鐵青，匆匆忙忙地跑進家門，頭頸上青筋突冒，嚇得英豪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趕忙緊張地問：“咋的啦？一大早就急躁躁地跑得氣喘籲籲，跟蘭花吵架了嗎？”
“比吵架還要嚴重千百倍呢，她凶惡得跟一個瘋婆子差不多，當初是你老婆介紹的，我以為她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姑娘矣！”
“雅琴對她也不甚了解的，沒有細作打聽，隻是親戚說她二十歲了還沒婆家，願意做填房。雅琴看你拉扯二個小人勿容易，經常托她照看也不是個法子。再說政府要抓壯丁了，我已經動工在小坑嶺腳建房子嘞，等建好就遷過去住，再也勿回老家定居啦，雅琴便將她介紹給你了。今早幹嘛氣急喉堵，麵色陰沉的，到底出了啥事啊？難不成虐待二個小人啦？”
“她年裏過門後，要我把家交給她掌管，叫我外出安心做工，她會照顧好二個小人的。我認為男主外女主內是天經地義之事，便也沒加思索，痛痛快快地將省吃儉用剩下的家用餘額悉數給了她。誰知今年二個小人上學向她要銀洋鈿，她說勿給小人上學了，道什麽勿用讀書照樣做人，簡直是一派胡言，一個愚昧無知的迂腐女人。”
朱英豪長歎了一口氣說：“續延不到一個月，先忍氣吞聲吧！甭跟她一般見識，需要多少學費我先幫你墊付得啦，過年豆腐賣得好，積攢了幾個銀洋鈿，你去向雅琴要去，她在屋裏頭，我要賣豆腐去嘞。”
“噢，又得向你家伸手，實在是慚愧至極，悔不該娶個填房自掘墳墓啊！”
“甭氣餒，把希望寄托在小人身上吧，有人給你做飯洗衣服也蠻好的，甭對人要求太高。我沒時間跟你嘰嘰嘎嘎的啦，挑擔營生去嘍。”
“噢，你去吧！”瑥璟耷拉著腦袋唉聲歎氣道。
在大娘妗的慷慨資助下，二個小人於1943年正月十六日，回到項治寶的私塾學堂讀書。小人得知後娘不讓他倆念書，是大娘舅家接濟上的學，放學後便往不到一裏路程的前大街娘舅家跑，勿想回家了。可是娘舅家有一大堆人吃飯，收入有限，一下子增加二張口實在是不堪重負。張雅琴有時候默默地瞅著一雙特別能吃的外甥，苦不堪言。入不敷出的生活激起了小娘舅一家的忿忿不平，住了五天後，劉瑥璟聽到大娘舅家的妯娌關係因為外甥而搞得烏煙瘴氣，大吵了一場，便每天去學堂接送兒子，將放學後的二個小人禁錮在家裏，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