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剝繭抽絲般疼痛

  小燕一覺醒過來睜眼發現天黑了，護士在給她換點滴，急忙問：“白衣天使，現在幾點鍾了，我哥去哪裏啦？”


  護士微笑道：“你哥給你熬稀飯去了，你的胃隻能喝粥油湯，他吃好飯便忙著搞你的飲食，已經七點鍾了，快回來啦。”


  話音剛落，猛聽見雲霄大聲喊道：“珍瑋，我妹在308房間，你先進去吧！”


  小燕驚得渾身一震，推開護士的手說：“你快幫我把桌上的梳子拿過來，有位重要的客人來了。”


  珍瑋推門而入，瞅著她慌亂的神情，溫和地說：“燕，甭忙著梳頭，你在我眼裏永遠是年輕靚麗的小燕子。即便是一百歲，也是美麗無人能敵的。”


  小燕驚得睜大眼睛問：“我哥下午給你打電話，你咋晚上就到了呢？坐直升飛機來的嗎？”


  珍瑋坐到她身旁，伸手拽住她的一雙手，注視著她微笑道：“我是孫悟空，飛到你身旁的。燕子瘦了，我明早去街上給你買些補品，明天下午就要回家的。”


  小燕一聽他屁股還沒捂熱就說回家，嘴巴一抿，大顆大顆的淚珠頃刻間滑落下來，珍瑋慌忙站起來，俯身床前問：“燕，你怎麽啦？刀口疼，是嗎？”


  小燕張手捂住心口說：“我是心痛而不是胃口疼，胃即使再捅一刀也不疼的，可是心雖完好無損，卻疼得牙齒直打顫矣！”


  珍瑋心有所悟，急忙安慰道：“燕，我有數了，你需要我陪幾天盡管開口。”


  小燕注視著他說：“我要你從今天開始陪我到死，願意嗎？”


  珍瑋嚇得瞪大眼睛注視著她問：“此話當真，你與光輝離得了嗎？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牽手終老。”


  “哈哈哈，佩服，佩服，劉珍瑋，你看我帶誰來了，你的調子未免唱得太高了吧！”站在門口的華光輝皮笑肉不笑道。


  劉嬑妍雙手叉腰，瞪大眼睛盯著他道：“爹，你若不想破壞我與翊翃的愛情，不想失去我肚子裏的外甥，不想令盧偉強帶著遺憾謝世，就請你立馬回家，甭在這裏丟人現眼的。為人父為人夫的老男人了，不久將要做外公了，還在這裏表白愛情，你不臉紅我還害臊呢。請你在五分鍾內離開，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父。”


  劉珍瑋壓根沒想到向來知書達理的女兒，居然說出那麽一番沒人情味的話兒來，氣得站起來麵對麵地瞪著她道：“為了燕子我什麽都不在乎，連生命都置之度外了，還會在乎你翻臉不認父嗎？愛一個人，倘若沒有追求的勇氣，就像沒有翅膀不能飛越滄海，除非我得了絕症將不久於人世，否則我不會放棄燕子的。”


  華光輝慌忙湊過來接茬道：“你是有婦之夫，沒有資格在這裏海誓山盟，更何況我今生不會與小燕離婚，你空口白牙頂屁用啊？”


  小燕微弱道：“你們甭因我吵架了，珍瑋，對不起，為了我們兒子的幸福，隻能忍痛割愛了，憂傷美好的初戀，像春光一樣無法羈留，他亦不過是陌上可見花者，所以心懷眷戀而不必哀戚，請你拎起行囊回家吧！”


  珍瑋不甘示弱道：“一代服一代，你們沒資格管我與燕子的愛情。燕子，人生苦短，人是為自己而活的，剩下的時光不多了，我們應該努力積極爭取自己的幸福，而不是退縮。一個不自尊自愛的女人，永遠得不到男人的喜歡和尊重。人是懂得回憶的動物，寂寞是因為失去，每個人都會悲傷，可是很多人不會傾訴。如今的光輝已經不是你從前小女孩時代的他了，他還原汁原味地愛著你嗎？請你捫心自問一下，你應該心裏清楚他的為人。隻不過你不願向我傾倒苦水罷了。倘若這個世界沒有愛情，那世界就像一座墳墓。明白我的話嗎？”


  小燕緩緩抬起上半身，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說：“珍瑋，道理我都懂，可是人不僅僅為自己而活的，我們總得考慮下一代的幸福吧！翊翃是我們唯一的愛情結晶，與你女兒相愛了十幾年，我們要成全他們，請你務必忘了我，與結發老婆好好過完餘生，從今往後永不見麵了。愛情本該是你情我願，兩不相欠的清潔，彼此付出也不計較，怨恨也應能饒恕。我告別愛情的時候，也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不再愛你的時候，也許不是我不愛你，隻是我已不能再愛你了。最後送你一句話，越是癡情地留戀過去，越要深情地創造現實。勸君莫作多情客，自古多情折壽命。弦斷情難斷，愛深恨更深。懂得如何愛人，便完成了生命的覺醒。永別了，我的愛人，請你轉身出去，千萬莫回頭。”


  劉珍瑋聽完她的話，反而靠近床沿坐了下來，拉起她的手說：“燕子，除非你親口說不愛我了，我才離開，否則我是不會走的。那怕刀子擱在脖子上，我也絕不會離開你半步。”


  嬑妍急忙說：“爹，請你理智點，半截埋進黃土的人兒了，還有追求愛情的必要嗎？我的忍耐性是有限的，再給你五分鍾時間考慮，若再不走，我就去婦產科打胎，信不信隨便你。”


  華光輝慌忙說：“我巴不得你打胎哩，一場愛情的生死較量就此開始嘍，華翊翃轉眼就到，租一部照相機拍下你們的表演，留著日後好欣賞欣賞。”


  小燕低聲道：“珍瑋，我早在二十年前就不愛你了，請你自重走好，就此永訣！”


  珍瑋瞅見小燕別過頭去，湊上去安慰道：“燕子，我曉得你的難處和女性的偉大之處，但你要明白，沒有愛情與尊嚴的婚姻，隻是一段殘廢的關係。離別在即，我也最後送你一句話：愛一個人，要了解，也要開解；要道歉，也要道謝；要認錯，也要改錯；要體貼，也要體諒；是接受，而不是忍受；是寬容，而不是縱容；是支持，而不是支配；是慰問，而不是質問；是傾訴，而不是控訴；是難忘，而不是遺忘；是彼此交流，而不是凡事交代；是為對方默默祈求，而不是向對方諸多要求；可以浪漫，但不要浪費；不要隨便牽手，更不要隨便放手。就此別過，請保重！”一口氣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燕躺在床上憂憂啜泣，泣不成聲。


  華翊翃跑進病房，疾步衝到床前問：“娘，你怎麽啦？手術不是很成功嗎？病理化驗結果不是胃癌晚期，你哭啥呀？”


  華光輝譏笑道：“嗬嗬，情人永訣了，現在不哭個夠，更待何時啊？隻可惜流幹淚也沒人拭淚，沒人疼愛嘍，老啦沒人要嘞。”


  翊翃轉身盯著光輝問：“什麽，珍瑋死了，啥時候的事啊？”


  嬑妍一跺腳生氣道：“你不知內情甭亂說話，我剛才趕走了劉珍瑋，你娘傷心垂淚的。讓你爹娘好好聊聊，我們回家去吧！”


  華翊翃低聲道：“我想跟娘說幾句話，你們先去走廊上坐一會兒，好嗎？”


  華光輝痛快地說：“行，障礙物沒了，心裏輕鬆啦，隨便你倆啥時候結婚都行。”隨即跨出門去。


  華翊翃坐在小燕身邊，彎腰附耳低聲說：“娘，外公的日子不多了，你要拋開一切盡快好起來，我想滿足外公最後一個人生願望，初八鎮裏上班，我決定去領取結婚證，拿到外公床頭，你安心等著做奶奶好了。”


  小燕轉過頭說：“兒子，請你跟娘說句心裏話，光輝與珍瑋在你心中的位置孰輕孰重？”


  翊翃猶豫了一下說：“娘，我知道你們的每個動作都不是無端地做出的。可是，一個生父一個養父，錯誤是你造成的，我什麽也不想說，更不想去表達心中的真切感受，請你從今往後別再提這個無聊的話題。兒子唯求你早日康複回家去見外公，他每天念叨你沒完沒了，飯也不吃，藥也不沾。”


  小燕搖搖頭說：“兒子，有些愛要用一生去忘記的。我自己都快要死了，那能顧得上外公啊？我的心好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多麽想從三樓跳下去一了百了啊！”


  翊翃瞅了她一眼說：“娘，如今心裏最難受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你。男女之愛，很愛很愛的那種感覺，是要在一起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才能發現的。或許每個人都希望能夠找到自己心目中百分之百的伴侶，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身邊會不會早已經有人默默地對你付出很多很久，隻是你沒發覺而已。所以，還是仔細看看身邊的人吧！他或許已經等你很久了。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愛到八分絕對剛剛好。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隻有七八分；剩下兩三分用來愛自己。若你想繼續愛得更多，很可能會給對方造成沉重的壓力，讓彼此喘不過氣來，完全喪失了愛情的樂趣。所以請你務必記住，喝酒不要超過六分醉，吃飯不要超過七分飽，愛一個人不要超過八分。明白兒子的話嗎？”


  小燕若有所悟道：“嗯，你言之有理，愛情是千古疑難，是上蒼留給人最大的謎題，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猜謎解答了，你兀自去忙吧！娘爭取盡快出院好嘞。”


  “噢，但願你真的能悟出愛的真諦。保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