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反常
浴室內，霧氣繚繞。
夏蕾閉著雙眼，仰著頭，任由那溫柔的液體，順著她的額頭，劃過臉頰，再順著她的身體一路落下。盡管早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可是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時，夏蕾的心還是忍不住地顫栗。
體無完膚，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她的身體，從上到下，盡然找不出一處沒有能入眼的地方。
“夏蕾，夏蕾，你怎麽這麽髒啊？你怎麽這麽髒啊？……”她突然驚恐地睜開雙眼，用力地衝洗著自己的身體，一個勁地洗刷，可是怎麽洗，她都還是覺得好髒，好髒！
“夏蕾，你好了嗎？”夏靜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進了她的房間，不耐煩地催促道。
夏蕾沒有回答，她全身都在顫抖，夏靜的聲音讓她瞬間清醒。她拚命地抑製住自己的情緒，直到身體漸漸平複，她才抽了一塊浴巾將自己裹住，邁步走出浴室。
雖然大部分的身體裹在浴巾下麵，可是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上麵的點點傷痕，卻還是讓夏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夏蕾的臉上一絲譏諷。
夏靜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嘲笑她，還是自己，但她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飛快地避開視線，丟了一句：“快點，不要總讓我來催了。”
繼而踩著高跟鞋，身形搖曳，轉身離去。
當夏蕾穿著露肩的黑色鏤空禮服出現在客廳時，黑傑明的眼底掠過一絲不快。
這個女人，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一夜纏綿，是他致命的錯誤，她身上滿身的傷痕，都是他的傑作，這讓他懊惱不已。不過，他有一點可以確定，她一定不知道，昨天晚上的那個人是他。
他想看到她悲痛欲絕的表情！
所以，他才讓夏靜一次又一次地催促她下樓！他心裏不痛快，就一定不會讓她也痛快。
可是，眼前的夏蕾卻讓他忍不住眯起雙眼。
沒有哭哭啼啼，沒有哀默心死，似乎不在乎身上的傷痕，反倒是讓它們肆意地暴露在眾人的麵前。那些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在黑傑明的眼前跳躍，好像都在嘲笑他的無能。
夏蕾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是在挑釁……
他感覺她好像在說，怎麽樣，你以為這樣就能擊敗我嗎？你做夢！
該死！
這樣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夏靜順著黑傑明的視線，看了過去，她同樣也被夏蕾突然間的轉變而意外。不過，意外過後，她眼中更多的是不屑，夏蕾，也不過如此！
在她麵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到了黑傑明的麵前，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難道她以為他還會要她這個被人要過的女人嗎？
轉眼間，夏蕾在她的對麵坐了下來，她沒有看他們兩個，隻是徑自看向一旁屹立著的詹姆士，若無其事地問道：“可以給我早餐嗎？我餓了……”
“呃！”詹姆士一直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地催眠自己，試圖不讓自己的視線落在夏蕾的身上，這突然的一聲，讓他有些措不及防。不過，他還是很快地鎮定了下來，點了點頭，說：“當然，我這就去準備。”
早餐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管家親自準備，隻要他一記響指，自然會有人送過來。
可是，他真的看不下去了。詹姆士急急地走出餐廳，暗暗歎息，這少爺，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夏蕾的臉上一直保持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好像，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一樣。隻不過，自始自終，她的視線都沒有一刻落在黑傑明的身上，就好像他隻是空氣一樣，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態度，深深刺激了黑傑明，他的視線像一團火一樣落在夏蕾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的身體燒出一個洞來。可是她卻出其預料的鎮定。
終於，他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傑明……”夏靜也跟著慌亂地站了起來。
夏蕾卻依然嘴角含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不吃了，你們慢慢吃吧！”黑傑明強壓住心中的無名火，悶聲說道。
夏靜扭轉過身子看了一眼黑傑明離開的背影，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夏蕾，跺了跺腳，也跟著離開。
當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夏蕾好像是一個充氣娃娃突然被泄了氣，全身的緊繃頓時被抽空，她無力地依靠在椅背，眼睛裏全然空洞。
“小姐，你的早餐……”詹姆士的聲音驟然響起。
夏蕾的身體有些僵硬，沒想到自己的偽裝卸的太快，還是被人發覺了。
好在，詹姆士始終垂著眼瞼，好像沒有看到她的失常一樣，將托盤中的早餐一一放在她的麵前，然後退到一邊，雙手交叉，低頭垂目，始終是一副局外人的架勢。
他心中有些不忍，撇開少爺的成見，他對夏蕾的感覺並不像對夏靜一樣的反感。反倒是有一些憐惜。
可是，他始終是黑家的管家，他的人生宗旨就是為黑家服務，盡心照顧好少爺，打理好一切。至於，夏蕾的事，他隻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夏蕾看了看桌上的早餐，都是她喜歡吃的，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詹姆士。不過，她顯然沒有什麽胃口，就算都是她平日裏喜歡吃的，可是匆匆幾口以後，還是推到了一邊。
“不符你的胃口嗎？如果想要吃別的，我立即讓人去準備。”看到她將吃的東西重新放下，詹姆士盡心盡責地問道。
唉！這個夏蕾小姐實在是太瘦了。少爺已經都快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不，我很喜歡。”夏蕾連忙解釋道：“隻不過我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
“哦！”詹姆士默默地退了回去。
“對了，詹姆士，我記得家裏好像有用來烤肉的炭爐吧？”夏蕾突然開口問道。
詹姆士心生疑惑，卻還是老實地回答道：“有的，是專門為了燒烤派對準備的無煙炭爐。上一次，派對的時候，你應該見過。”
夏蕾點了點頭。
她確實見過，上一次，她剛跟著夏靜來到黑家，黑傑明還沒有強占有她，而是為了歡迎她的到來，在後院裏特意準備了一個燒烤派對。那一天，她很開心。
“嗯，我見過的。”夏蕾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莫名其妙地問道：“那現在放在哪了？”
詹姆士不由得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她。
夏蕾連忙解釋道：“我隻是突然想到烤肉的滋味，所以想問問。”
“哦！”詹姆士的眉頭微微舒展，他點了點頭，回答道：“像炭爐這樣的東西，閑置的時候是被收放在地下室的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夏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詹姆士抬起頭，看著滿腹心思的夏蕾，試探地問道：“如果你想要吃烤肉的話，回頭我讓人把炭爐拿出來，給你準備一點？”
“啊？”夏蕾好像突然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後，連忙擺手拒絕：“不，不用了，你去忙吧！我想回房間休息了。”
說完，在詹姆士一臉的疑惑中，慌忙離開。
十點，詹姆士準時準備好一杯咖啡，送到二樓的書房。
黑傑明不去公司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會把自己關在書房，不許人打擾。就連送咖啡這樣的事，也必須他這個管家親力親為，其他人是不可以隨便進去書房的。
書房裏的窗簾厚厚重重，就算在白天裏，隻要不拉開窗簾，房間裏都是一片暗黑。
詹姆士默不作聲地將咖啡放在書桌上，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黑傑明。他倚靠在椅背上，一臉的疲憊。
遲疑了片刻，詹姆士見他沒有睜眼，眼神立即垂了下去，退身準備離開。
“她，怎麽樣了？”黑傑明突然開口。
詹姆士頓了頓腳步，下意識地抬起頭，黑傑明卻跟剛才一樣，依舊緊閉著眼眸看不出心思。
少爺，說的她，應該是指夏蕾吧？
詹姆士的遲疑讓黑傑明的眉頭緊蹙在一起，嚇得他立即垂下頭，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吃完早餐，現在應該回房間休息了。”
“哦……”黑傑明的聲音聽不出起伏。
詹姆士尷尬的不知該繼續留下還是離開。
等了許久，也不見黑傑明開口。詹姆士不安地抬起頭，準備退出去，卻意外的發現，黑傑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陰鬱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少爺……”詹姆士莫名的心虛。
“她就沒別的什麽異常？”黑傑明的眼神淩厲，直直地看著詹姆士，那眼神好像能把他的身體戳出洞來。
他想來想去，始終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按照夏蕾的性格，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不可能還那麽淡定自若。
她的過於鎮定，讓他心中卻猛敲邊鼓，安定不下來。
詹姆士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可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似地，一聲驚呼：“哦，對了……”
“怎麽？”黑傑明脫口而出，心中的緊張不言而喻。
詹姆士卻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應該不算什麽吧？”
“快說，到底怎麽了……”黑傑明眸中的溫度頓時散去，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詹姆士打了個寒顫，唯唯諾諾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今天吃早餐的時候，夏蕾小姐突然問我上次燒烤派對用的無煙炭爐放在什麽地方……”
“該死！”黑傑明一聲咒罵，不等詹姆士說完，已經一陣風地跑了出去。
詹姆士一陣心驚，連忙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