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爭吵
再次回到慕容氏對木堇兮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她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因為工作上的原因再度回到慕容氏，以這樣的方式再見慕容少陽。她更沒有想到，慕容少陽竟然十年來一直沒有忘記過她，甚至於他那樣高傲的人，會主動開口，求她留下。
在木堇兮的世界裏，讓慕容少陽開口說“求”比讓他流血還要難。可是，這個奇跡還是發生了。
木堇兮懷疑過慕容少陽說的話，十年前他那樣的冷酷決絕，已是傷透了她的心。當年她決定一走了之，就沒有想過要回來。
一個人帶著木貝貝獨自在外漂泊打拚的日子雖然不好過，可是木堇兮也不得不承認，在看見兒子這樣一張縮小版慕容少陽的臉的時候，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覺得值了。如今她回來，滄海桑田。
木堇兮本想讓往事隨風，在聽到歐陽澈和柳煙煙沒有結婚的消息時雖有些驚訝但還算是預料之中。聽見慕容少陽要和柳煙煙結婚時，她的心狠狠顫了一下，卻也隻是一下而已。這麽多年的打磨錘煉，她早已能夠做到泰然處之波瀾不驚。
然而在慕容少陽紅著一雙眼眶，小聲求著她別走的時候，這顆鐵水澆築的心，卻在頃刻間崩塌。
該相信他嗎？木堇兮不知道，甚至該不該給他一次機會，她都無法確定。隻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慕容少陽確實是對她用心良苦，在處處小事上都能夠給她十足的感動。
盡管木堇兮一次次的說服自己是因為這種小感動太過細水長流，自己一個人堅強慣了，所以才會有這種柔軟的表現。然而她的理智終究抵不過內心的真實，當年後知後覺的真愛和現如今的感動交織在一起，讓木堇兮狠狠的動搖著。
該不該說出木貝貝的存在呢？木堇兮偷偷望著慕容少陽的側臉這樣想著，按理說是應該告訴他的，畢竟是他的骨血。可是木堇兮張了幾次口都無法將這件事告訴他，每每話到嘴邊就泄了氣，最終隻能作罷。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著什麽，隻是覺得似乎說了的話，有什麽東西就會變了味道。
算了，木堇兮想，先安心的將工作上的事情處理完吧，畢竟這次的合作是個大項目，兩家企業都十分的重視。
先搞定了這頭，再考慮如何解決慕容少陽這個大麻煩吧。如果他對自己是真心實意，那麽就一定不會介意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留在最後才揭曉的吧。
“小兮，一起吃飯吧。”慕容少陽在木堇兮耳邊的一聲輕柔，讓還在充愣的木堇兮回過神來。她“啊”了一聲，看看時間，已經是午飯時候了，被他這麽一提，似乎肚子是有點餓了。
她有些猶豫了，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和他一起去吃這個飯，或者說，該不該讓他有這樣進一步的發展。
“怎麽，沒胃口？”看她久久不回答，慕容少陽有些皺眉關心的問。他丟了手中的文件三兩步走到她麵前來，很是擔憂的看著她的臉色。木堇兮被他這麽一看臉一下就燒了起來，忙別過頭去。
“看你臉色不大好，剛剛也是思緒不知道飄哪兒去了。你是生病了嗎？”木堇兮不回話，慕容少陽有些急了，他歎口氣，說：“走吧，我們先去看醫生。最近可能是太累了，接下來的工作進度你不用跟了，換別人來。”
“我可以的！”木堇兮一下回過頭來斬釘截鐵的告訴慕容少陽，“我很好，什麽事都沒有。”
慕容少陽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然而盯了她半晌，這個小女人眼神堅定毫不退讓的看著他，讓他終於妥協。
“那好吧。”他說：“我們……去吃飯？”
木堇兮想要拒絕但是找不到理由，隻要點頭答應。陳少陽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似乎他自己也覺得這個表情太明顯了一點，於是用了更加明顯的刻意咳嗽來掩蓋自己的表情，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欲蓋彌彰。
木堇兮為他這個動作沒忍住不由得笑了一下，慕容少陽立刻轉身不理人抬腿就走。
在樓下的餐廳裏，木堇兮完全隨意所以慕容少陽就每種口味都少點了一些。菜上來的時候，慕容少陽很是殷勤的為她布菜。
“你看你最近沒精打采的，一定是沒好好吃什麽東西。人都瘦了一大圈，搞不好這個合作結束之後，你們老總還要怪我。”他自說自話一麵笑，因為如果不這樣，他就覺得有些尷尬。他想要對木堇兮好，可是又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方式。
慕容少陽不得不挫敗的發現，到了木堇兮身上，自己那些一貫的原則和風範就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隻要看見她，自己就隻有繳械投降的份。
“我記得這個你愛吃，還有這個，這個。”木堇兮看著慕容少陽不住的往自己碗裏麵夾菜，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當年他對自己有些疏離到甚至漠不關心的地步，自己雖談不上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但是當年被同事的排擠和被他的冷落懷疑，讓自己整個尊嚴都掉到了穀底。
如今他放下自己的身段來這樣“伺候”，不說受寵若驚，可終究是有一些難以置信。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一次，自己是否還會選擇生下木貝貝？木堇兮小口喝著碗裏的湯，不禁這樣問自己。
如果不是當年因為慕容少陽的霸道，硬把自己留在了他的身邊，兩人之間也不會生出什麽強烈的情愫來，自然也就不會有那些刻骨之痛。可也正因為那些刻骨之痛，才有了那樣難以消除的回憶。生下木貝貝，可能是木堇兮這輩子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了。
貝貝不僅長得像他，連說話的語氣，挑眉的方式都一模一樣，總是能夠牽動木堇兮的神經，讓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起自己不甚明亮的生命中還曾經有過那麽一段絢爛又冷色調的光彩。
慕容少陽看樣子很享受和木堇兮難得的兩人時光，畢竟當年的事情鬧得風風雨雨，雖然慕容氏這些年來來來走走，當年那些老人們沒剩下多少，就算是知道一些什麽，也都明智的選擇不說話。
木堇兮這才是代表公司前來和慕容氏合作項目的，慕容少陽不想表現得有多在乎她，可這顆心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知道她每天都過得好不好，在做什麽，想什麽。
每次靠近，總是要瞻前顧後，生怕把她嚇跑了。約她出來，總是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被她拉上一個什麽不相關的人。
慕容少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今天他的態度和木堇兮的充愣，這頓午飯也不見得會是兩人久違的小聚。
不知道是不是被慕容少陽的嘴角弧度所感染，木堇兮也覺得沒有那麽不自在了。雖然慕容少陽很少與她有眼神的交匯，每當木堇兮偷偷抬頭看他的時候，他都是低下頭的樣子。
然而他連低頭時候都那麽的迷人，總是讓木堇兮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其實她的這些小動作慕容少陽不用抬頭也能夠感受得到，他心裏麵一直壓抑著激動，不敢生發出來。他想笑，又隻能裝作若無其事。
這頓飯木堇兮覺得吃得很安逸，兩人也慢慢的有一些沒營養的話，讓她覺得似乎回到了學生時代的感覺。
不過這種靜謐恬淡的時光並沒有能夠維持多久，每每這種時候，就一定會有什麽人來攪局。正當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突然插進來一個人很不友善的語氣來。
“喲，這不是慕容少爺嘛，我在那邊一直坐著，愣是沒敢過來相認啊。”
兩人聞聲抬頭一齊看去，隻見陳凱麵上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兩人，看向木堇兮的目光裏滿是譏誚。不知道為什麽，木堇兮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總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心瞬間慌亂了一下。
慕容少陽見是他，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怎麽，我臉上難道塗了什麽你不認得的東西了？”
陳凱並沒有回應慕容少陽這句玩笑，他又盯了木堇兮一會兒，然後才轉過頭來問：“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一直公務繁忙的慕容少爺裁，也有和別人說笑的閑情逸致。”
慕容少陽臉上的笑容僵了以僵，不過還是波瀾不驚的說：“我隻是出來和同事一起吃個飯，好不容易能喘口氣，你也不希望我天天二十四小時都圍著公司轉吧？那豈不是要把我累趴下了，鋼鐵俠也做不到啊。”
他偏頭看了一眼木堇兮，湊近了陳凱小聲說：“你該不會以為我和她有什麽吧？”被直截了當戳中心思的陳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他不清楚兩人之間有什麽，可是當他看見木堇兮坐在慕容少陽對麵，目光中不自覺流露出連她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柔情的時候，陳凱的心就狠狠的痛了起來。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什麽驅使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兩人的麵前，說出了那些話。
“最好是沒有。”陳凱嘀咕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別忘了我妹妹才是你的良人，都要結婚了，別在這裏和其他小姑娘勾三搭四的。”慕容少陽眼底裏的目光閃了閃，麵上還是笑著說“不會不會”。
陳凱再次看看木堇兮，想要跟她說些什麽，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木堇兮此刻低著頭，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讓陳凱心底裏翻湧起一股燥火來。
“算了，諒你小子也不敢做對不起我妹妹的事，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工作了，說閑話可是浪費大好的時光！”說完就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木堇兮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抬起頭來，看著他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裏麵充滿了愧疚。
可是麵對慕容少陽和陳凱兩個人，她心裏麵更關心的是陳凱的那句“我妹妹才是你的兩人，都要結婚了，別在這裏和其他小姑娘勾三搭四的”。陳凱顯然是看出了兩人關係的不尋常，可他又找不到確鑿的證據，隻好用這樣的話來激慕容少陽。然而慕容少陽這樣模糊的態度，讓木堇兮再次受傷了。
在那一瞬間木堇兮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永遠上不了台麵、見不了光的地下情人。她永遠無法光明磊落的站在慕容少陽身邊，表明自己的身份。
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依然如此。她，木堇兮，永遠是個輸家！
就像是現在，他說為了自己可以解除婚約，可以為了她什麽都不要隻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可是當陳凱在慕容少陽麵前的時候，他沒有動搖依舊選擇了陳瑞。即便木堇兮再蠢再傻，也不會不明白。
嗬，看看自己，真是可笑。從一個萬人唾罵的賤人，到今天會被萬人指責的第三者。
這樣下去，還有什麽意思？
想到這裏，木堇兮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拔腿就走。慕容少陽還不明白發什麽了什麽狀況，他一把拉住要走掉的木堇兮：“你上哪兒去？”
木堇兮甩掉他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別過頭不去看他，說：“我要回去工作了，以免荒廢了時光。”
慕容少陽笑了：“你是因為陳凱的話嗎？他這人就這幅德行，你別放在心上，他開玩笑呢。”木堇兮不想理他，開不開玩笑難道她會聽不出來嗎？慕容少陽和陳凱什麽關係，也許木堇兮是不怎麽清楚，而這麽多年來，慕容少陽的性子變得如何，她同樣捉摸不定。可自己和陳凱相處了那麽久，他究竟是什麽脾氣，木堇兮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慕容少陽見她不回答，這樣問。木堇兮還是不看他，然而語氣已經軟了下來：“沒有。”
“那就是了。”慕容少陽說，他歎口氣，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和陳瑞訂婚，本來就是權宜之計，如果不這樣做借助陳家的勢力，那他的繼母就會掌權，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費。
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利益十足的商業婚姻，如果木堇兮不出現，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下去了。守著一個不愛的人，依然可以去花天酒地。可是偏偏不湊巧，木堇兮這個家夥回來了。
慕容少陽很想裝作對她視而不見，很想完成這場婚約，哪怕是撐個一年半載的等他穩定了，再離婚然後娶木堇兮也可以。理智上告訴他就應該這樣做，可是隻要一看見她，所有的原則統統拋之腦後。
可是，他能直截了當的告訴她，這分明就是一場謀劃好的了的騙局嗎？當然不可能！慕容少陽很頭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這種時候，他唯有選擇沉默。
木堇兮已經平了心境等他的解釋，然而等了半天卻不見慕容少陽說出一個字來。去看他，他也隻是繃緊著臉似乎心中有氣，可就是不肯說一個字。
木堇兮的心瞬間就涼了，原來我在你心中，也不過如此。你連一個解釋都不願意給我，哪怕是騙我的都不肯。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
“慕容少陽，看來我們兩個人之間上輩子一定是月老把紅繩打了個死結。我竟然還以為你變了，真是可笑。我是笑我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
慕容少陽有些惱怒的看著她，木堇兮眼底裏有破碎的絕望，這讓他更加煩悶。“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
“是，我是不懂！可是你有讓我懂過嗎，你給過我機會嗎？慕容少陽，在你的世界裏我不過是一個小角落逶迤的影子，有時候看見了拿出來玩一玩，看不見了甚至煩了，就把我丟到一邊去。我真為自己感到好笑。”想到自己之前的種種，真是感到羞憤和可笑。
自己這一顆鐵了的心竟然也曾幾何時玻璃過，這下好了，報應來了，一顆心狠狠甩在地上碎的連渣滓都找不見。木堇兮，你開心了嗎，你滿意了嗎！
木堇兮越是這樣誤會，慕容少陽就越是窩火。他恨恨的看著木堇兮，幾乎是咬牙切齒：“我不允許任何人隨意臆測我的世界和我的想法，包括你！我做事自然有我的意圖，我沒有責任把我究竟在想什麽都告訴你，你也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不是嗎？木堇兮，別把你自己看得有多重要。你說得對，你就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我慕容少陽喜歡，你能把我怎麽樣？”
說完，無視木堇兮那一刻傷心欲絕的神情，慕容少陽轉身離去。木堇兮望著慕容少陽決絕的背影，那一刻當真是心如死灰，這感覺比當年來得更加強烈。當真是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於是就不會有絕望。如果當初沒有懷著對慕容少陽那麽一絲絲的憧憬，那麽今天，她的心就不會這麽難過。
木堇兮沒有哭，眼淚已經無法表達得清楚她此刻的心情。她甚至已經習慣了慕容少陽發脾氣，並對此覺得，好像就應該是這樣。
那麽，等一切結束之後就離開吧，去另一個地方，無論是哪裏，總比慕容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