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解疫情

  平安小姐將手臂收回輕聲道:“既然如此,甚好。”說完又在楊堅和劉平陽臉上快速掃了一眼:“兩位看著麵生,想來也不是宛城人吧?”


  “在下與先生是從南都遊曆來的。”立在一旁的楊堅答道。


  平安小姐哦了一聲,她對陳國的城池還不怎麽了解,南都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她還不太清楚,轉而又問:“即是如此,怎麽在此處施起藥來了?”


  “在下與先生遊曆至此,見宛城城中瘟疫四起,百姓苦不堪言,幸劉先生通些醫術,剛好能破這疫情,在下與先生商議,遂在此處問病施藥。”楊堅望向平安小姐,將至宛城的經曆大致一講,但有意的隱瞞了自己與劉先生的身份,這是在陳國,一旦身份暴露恐有性命之憂。時值隋朝開皇年間,楊堅胸懷社稷,亦有削平四海誌,群臣爭先勸諫皇上伐陳。其實楊堅早有收降陳國的打算,先前聽朝中大臣議論,陳國國君陳叔寶昏庸無度,貪戀美色,國於不治,上書懇求楊堅出兵滅陳。但百足之蟲雖死猶僵,何況陳國又占領長江天塹的險峻要地,隋朝大軍雖然軍隊勇敢,士氣大盛,但隻擅長陸戰,不熟悉水戰。倘若發兵伐陳,也要知己知彼,才能出奇致勝,盡量不勞民傷財。戰事一旦發起,受苦的還是無辜百姓。思慮之此,隋文帝決定南下陳國,出宮之前便隻帶了劉平陽一人。這劉平陽也是楊堅的心腹之人,早在他作將軍時,就常侍左右出謀劃策,更難得的是劉平陽還頗通醫術,有他在身邊更省了不少麻煩。兩人喬裝打扮,悄無聲息的便出隋朝境內,直達陳國。這日正好在宛城遇到了災民,楊堅不忍看城中百姓受苦便與劉平陽商議在此施藥兩日。這就正好碰到了平安小姐巡查至此。


  平安小姐站起身來:“原來如此,這樣路嫣然就不便打擾二位。”說著作勢謝過劉平陽與楊堅,轉身便離開。酥西與皖奴一行人等也隨著離開。


  平安小姐沒再上車,與楊諫石恒並排走著。楊諫手裏牽著馬背手道:“朝中若多有些像這兩位先生一樣的人,國何以不興。”楊諫感歎著,歎了口氣。


  平安小姐,早知大勢已去,這是不可更改的曆史,如今就算再采取什麽救國措施不過也是膛臂擋車,陳國早晚會淪陷在隋朝車輪下。但是如今隻能坐以待斃嗎?身為一個殺手,隻要有絲毫生還的希望,她都不會放棄求生的意念,可是現在她在的陳國,她還是陳國的小姐,她的命運已經深深的跟陳國的興衰捆綁在一起了。如今能做的也隻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平安小姐望向楊諫幽幽說了一句話:“自古帝王興衰有序,非路嫣然等這輩可抗衡也。”


  楊諫聽平安此話,當時便愣在原地,心裏好像有千萬隻斧頭一起敲向他的心頭,這種大道理他自是懂得,可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作為陳國的百姓,理當有責任護衛國家,現在正處於危難之時,到處災難橫生,異象不斷。他輩自當盡職盡責,匡社稷,扶佐君主,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才是。不料他一直仰重與寄望的平小姐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實在令他難以置信。


  “楊大人。”皖奴見楊諫愣在原地,兩目放空,便走至身邊提醒到。


  楊諫回過神來,又深思了片刻,忙快步趕上眾人。


  “小姐,快看,隔岸春館。”阿陽指著路邊一家氣派的客棧叫道:“這名子不錯,小姐不如咱們就在這歇下。”


  平安小姐抬頭望向客棧門前的紅漆大匾,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家與整條街的冷清相比甚是氣派繁華的隔岸春,眉頭微微上挑,沒說話。


  “成,就這吧。”倒是石恒先發了話。他一麵說一麵進了隔岸春館。裏麵立刻迎出來一個年輕的小夥計,小夥計輕車熟路的將石恒的馬匹接過來一邊高聲吆喝著把人往裏讓。


  酥西望向平安小姐,見小姐應允的點了點頭,便也欣喜的從馬車上拿下行李跟著平安小姐往館內走。這一路可沒少顛簸,舟車勞頓,連她都吃不消,何況嬌生慣養的小姐,等會一定要給小姐準備好沐浴的勢水,再吩咐夥計給郡準備幾個可口的菜。酥西想著腳下也沒停,緊跟著店夥計上了二樓。


  楊諫給平安小姐安排了二樓上等的客房,自己和石恒在一樓各自選了一個中等房間。石恒隻吵著肚子餓,對楊諫的安排也無異議。反正他這次出巡完全是皇上的旨意,說是讓他一同體察民情,不過也是看他是個閑散的王爺,整日無事可做,正好派來照看著小姐罷了。但依他看這平安小姐比他功夫還好,那用得著他來照看。於是也散下心來,隻當隨平安小姐遊玩遊玩了。


  各人自行回到房中,酥西見房間陳設尚可,便吩咐小夥計打來熱水倒於房中沐盆之中。一麵又將起居用的行李收拾停落。見平安小姐端坐在床前便上前笑著說:“小姐一路勞頓,必是累了,路嫣然剛才讓店裏的小夥計打來熱水,小姐歇息片刻便沐浴更衣吧。”酥西說著見小夥計敲門進來,便引著他將熱水倒入屋中木製浴盆中。


  平安小姐望著隔著青紗內屋升騰起些飄渺的水汽來,她還是不習慣用浴盆洗澡。在她家裏寬敞的浴室裏有個大大的花灑,她特別喜歡密密的水柱擊在皮膚上的感覺,這感覺好像能暫時掩蓋住她手下血淋淋的世界,享受到片刻內心的寧靜,雖然作為一個殺手,不禁要心狠手快,更不能有絲毫的個人感情,任何一點憐憫都會成為自己喪命的隱患。但是她還是偶爾會懷疑自己,並懷疑自己所處的這個社會和自己扮演的角色。但是一旦一個人長久的沉湎於某種東西,就會慢慢上癮乃至麻木。更何況每次任務結束,組織都會為她安排一次奢侈的旅行或是假期。有了揮霍金錢的快感,其他不快都可以暫時被遺忘。


  “小姐,準備好了。”酥西試好水溫,關好門向平安小姐回道。


  平安小姐移步內屋浴盆前,見水深剛剛好,熱水裏還鋪了一層新鮮的玫瑰花瓣,不由的笑了笑,也麻煩酥西用心了。酥西伺候平安小姐將衣服退下。酥西自小便在小姐宮中伺候平安小姐,雖然衣食沐浴從來都是她和紋希伺候著,但今見了小姐雪白渾圓的恫體,心裏還是暗暗一驚,不由得羨慕起來。小姐不僅生在帝王之家,連這相貌身材也是生得極好,一身渾白雪肌,長臂修腿,雙巒如峰柱般玉立挺挺,一笑一顰皆如畫似詩,顛人神魂。更何況平安小姐雖然脾性頗有男兒氣,但對下人都是極好的,因此宮中不少人都敬她畏她,如今酥西能在小姐身邊服侍不知是修了幾輩子的福份呢。


  “你下去吧。”平安小姐並不知酥西愣神淡淡的吩咐道。


  酥西恩了一聲,收拾好小姐的衣服,又拿來一套幹淨的換洗衣服放在浴盆旁邊的案子上方才退了出去。酥西走在外屋見皖奴一個背身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便走近了想與她聊上一兩句。這一路上酥西雖與皖奴略熟悉些,但皖奴這人話不多,因此也交談不多。如今既然共同侍奉小姐左右,不免要多打打交道才好。想到這酥西輕盈盈的走至桌前,將要伸手搭於皖奴肩上,誰知皖奴突然一個身子向前一傾然後急轉身,倒把酥西嚇了一大跳。酥西一邊手後胸口一邊訕訕的說:“皖姑娘,你可把路嫣然嚇死了。”


  皖奴也不說話,她聽見有人朝她走近,耳後又有一絲風聲,習武之人本能的反應,況且她素不喜歡與人親近。皖奴不想跟酥西解釋隻淡淡的道:“你有事嗎?”


  酥西被她這麽一問反倒有些窘迫,忙慌了說:“沒事,沒事。”


  皖奴見酥西這麽說,便不再說話,閉著眼睛打起座來。


  酥西見她這般,隻當熱臉碰了冷屁股,嘟了嘟小嘴,心裏思量著這人果真冷漠,本想跟她熟絡熟絡,不想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倒成了她的不是,這麽想著便斷了跟皖奴親近的心思,一個人走到床邊,打開一個鄉花的小包袱。從包袱裏拿出一件翡翠綠衫,先前在宮裏紋希就告訴她要在小姐生日時替小姐添兩樣新衣裳。雖然這樣的事,在宮裏是用不著她們做的,自去吩咐了敬事房,說明了緣由就好。隻是她們自幼便跟著平安小姐,又受了不少小姐的恩惠,比起那些妃子下麵的奴才她們的境遇不知好了多少呢。她們自也是用心服侍小姐,凡一切能親力親為的事,都會自個細細的辦。別的不說,酥西的女紅,不知比那些婆子好了多少。這會酥西正拿起那件翡翠綠衫穿針引線,隻要再把前襟上的海棠花繡完,這衣服也差不多要完工了。平安小姐自小就喜歡海棠花,小姐居的平安宮中更是種滿了海堂花,每當花開旱季,整座平安宮都好似是萬洋花海之中,芬芳腹鬱,美不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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