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不同意
“何事?”上官藍籌微微抬起了下巴,看著地上跪立的琅俊王眯了眼睛。
“臣父王獲罪,是父王鬼迷心竅,不懂皇恩浩蕩,臣不敢有任何微詞。隻是臣自知起因皆與媚蠱生香有關,直至那日明了媚蠱生香時路小姐一手創建後才幡然醒悟,冤家宜解不宜結,路小姐怨恨臣皆起源於兩家婚姻一說,臣當日有眼無珠不識金鑲玉,做下了那等錯事才導致倆家結怨,臣願一力彌補,請皇上下旨賜婚!”琅俊王聲情並茂,似乎對當初自己悔婚一事懊悔不已,然這一番說辭在路嫣然耳中卻如驚天大浪一般,幾乎將她拍暈過去。
不管琅俊王為何要提當日婚約,路嫣然都知道,這人絕對不安好心!怕是打著將自己娶回家關起門來折磨的想法。若當真嫁過去,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但願皇帝上官藍籌不要如此混用才好。
“琅俊王既然有意了解恩怨,也算是件兩全其美的好事。”皇後喜上眉梢,既然原定的親家有望再結連理,那皇上也不該發愁才對,錦王爺畢竟是後來者,先來後到總要有個說法的。
皇後話音甫落,還不等上官藍籌表態,路嫣然和上官錦便異口同聲的否決了這一提議。
“不行!”
“我不同意!”
一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震驚了,若說路嫣然不同意還情有可原,錦王爺是跟著起的什麽哄?!
“錦王!”上官藍籌警告地目光瞥向一臉焦急的上官錦,語氣中滿是不悅,若說上官藍籌在此之前還有幾分猶豫的話,那上官錦一出聲,便似乎讓這位天子做了最後的決斷,扭頭看向路嫣然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凜冽。
路嫣然心中一緊,生生逼出了幾分決然:“皇上要罔顧臣女的意願強行賜婚嗎?!”
“哼!皇上賜婚是你天大的榮幸!路嫣然,你還膽敢抗旨嗎?!”皇後今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見路嫣然不識好歹,大喝出聲。
然,路嫣然畢竟不是受這個封建社會荼毒的古人,君王禮教什麽的,對她這個生在現代社會的姑娘來說,遙遠的仿若天邊的一抹雲,盡管在特工組時接受的是等級森嚴的殘酷教育,但那也得對方有本事讓自己臣服才行,一個隻靠著權力就妄想征服她的女人,在她看來實在可笑至極。
理了理衣衫,路嫣然麵上不動聲色,隻是再出口已是寒了三分冷意:“臣女敢問皇上,家父朝中為官可有行差踏錯半步?!”
“不曾。”上官藍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路成天為官近三十載,步步謹慎,未曾落人把柄。這是他欣慰的地方,卻也正是他防範的地方。一個先皇時期便已官至宰相的人,卻在官場中沒有留下過任何蛛絲馬跡,可見此人手段圓滑至極。
“既如此,皇上聖明,定不會寒了忠臣之心!”路嫣然冷笑,“臣女父親為官數載,對朝廷盡心竭力,未有一日鬆懈,即便是臣女因退婚一事尋了短見臥病在床,爹爹也從未輟朝。敢問皇上,臣女父親稱不稱得上是忠臣?”
“身為玄皇朝臣,自當為玄皇盡職。”上官藍籌冷了臉,曉得這路嫣然是在逼迫自己,他自不會說路成天不忠,他是天子,臣下沒有大錯,他斷不會言語傷了大臣的心,可若說忠,上官藍籌卻提防著路嫣然,不曉得這牙尖嘴利的丫頭後頭還有什麽招式等著他。
這皇帝果然精明。路嫣然眸光一閃,順著上官藍籌的話繼續往下說:“臣女之父即為玄皇盡了職,皇上卻如此羞辱無過之臣又是何意?”
既然撇開了忠與不忠,那便來談談功過!
“放肆!”上官藍籌怒斥,眼中狂肆地刮著怒火的風暴,嚇得一院子的鶯鶯燕燕跪了一地,路夫人更是臉色蒼白,想要站起身將女兒拉回自己身邊,卻抖了雙腿站不起來,隻得輕顫著呼喊女兒的名字。
“然兒……然兒……”
路嫣然聽到母親的聲音,心中狠狠地疼了一下,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好不容易有個家,決不允許別人毀了它!
“你可知罪?!”上官藍籌看著傲然挺立的路嫣然,抿緊了唇,從牙縫中吐出四個字,字字誅心。
“臣女所言皆是事實,敢問皇上何罪之有?!”路嫣然不屑一笑,“臣女之父無過,官居正一品宰相,臣女之母更是一品的誥命夫人,在座諸位夫人小姐,除去皇後鳳儀,誰人比得過臣女之母?!可皇上一番家宴,卻將臣女之母擠到了末席,一眾未有封號的小姐們都能做到宰相夫人之前,敢問皇上,這不是羞辱了無過之臣嗎?!”
上官藍籌滔天的怒火一下子頓住了,座位排次的無禮他一入場便注意到了,沒想到皇後辦事如此露骨,也是讓他有些不悅的,如今被這姑娘拿捏了錯處,更是叫囂到“羞辱了無過之臣”的高度,讓上官藍籌狠狠地給皇後記了一過。
“是你們來晚了才安坐末席的。”皇後嚇了一跳,她雖存了貶低路家母女的心思,但可不能牽扯上皇帝,後院裏女人家抬高踩低的手段,萬萬不能牽扯朝堂的。
路嫣然淡笑,恭敬地對皇後說道:“臣女自知自己晚到該排末席入座,臣女無話可駁,但方家小姐亦在我們母女之後,卻坐在了上座,請皇後娘娘明示臣女,這又是為何。”
路嫣然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將皇後拉上了高台,抽走了梯子,就是要她下不來。
“這……”皇後心虛,不知如何作答,焦急地看向上官藍籌,卻被一記冷眼瞪了回來,頓時心中驚顫了一下,呐呐地閉了嘴。
“還有。”路嫣然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素手一指仍跪在地上的琅俊王,冷喝,“當日琅俊王悔婚,皇上不曾有隻言片語的指責,今日琅俊王重談婚約,皇上也要點頭應允麽?若如此,臣女豈不是白死一次?!”
上官藍籌眉頭狠狠地擰在了一起,這丫頭,話裏話外指責自己偏袒皇室,當真夠大膽!
“當日臣女既然選擇一死,便是為了路家不受教養了被人悔婚之女的恥辱,憐惜老父一生清白卻被臣女玷汙,臣女寧願一死。如今,琅俊王張嘴一說,這前塵往事便可一筆勾銷不成?彼時我既無過錯又無不潔,琅俊王隻為一青樓女子便棄我於不顧,今日又怎知臣女還願嫁入你福王府?!既如此,臣女今日不妨說句明白話,若想臣女嫁入福王府,便請琅俊王抬了臣女的屍體過門吧!”路嫣然言辭激烈,情動處更是潸然淚下,最後硬是哭喊著許下誓言,惹得末席跪著的路夫人失聲痛哭起來。
上官藍籌無力地閉了眼,許久才睜開道:“朕什麽時候說要下旨賜婚了,路小姐未免太過激動。”他既尚未開口便被她堵到此境地,那幹脆遂了她的心好了。
“是臣女過激了。”路嫣然順坡下,施施然地跪在了地上,這禦花園雖鋪了毯子隔絕了青石,但鵝卵的石子一個個凸起還是硌的路嫣然膝蓋生疼。
“路小姐,我是真心的!真心想向你懺悔!”琅俊王急迫地向路嫣然表白,卻惹來路嫣然一記白眼。
“嗬,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衙役幹嘛?!”路嫣然不屑地撇嘴,套用現代流行詞匯,將一幫古人說的愣住了眼。
處理了琅俊王,路嫣然還沒等喘口氣,便被上官錦的出列揪住了心。
麵對低氣壓彌漫的帝王,上官錦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一撩衣袍在路嫣然身側跪下:“皇兄,臣弟想娶路小姐為妻。”
一言激起千層浪,禦花園內的鶯鶯燕燕如炸開了鍋一般霹靂啪啦地驚呼起來,路嫣然頭疼地看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上官錦,低喝:“你別胡鬧了!”
“我沒有。”上官錦回道,“我是認真的!”
轉首,上官錦又對上上官藍籌:“求皇兄成全。”
“上官錦!”
“臣女不願!”
這次是路嫣然與上官藍籌異口同聲,隻是,又驚嚇了一片鶯燕。
“她說什麽?不願?!”
“這女人瘋了不成?!”
“她,她居然說不願嫁給錦王?!”
“娘,娘她沒瘋吧?!”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所有人都對路嫣然的回答質疑了起來。他們可以理解路嫣然不願嫁入福王府的心思,畢竟福王伏誅,福王府雖然仍有和親公主支持,又有琅俊王掌管,但畢竟不如從前了,更何況琅俊王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正經人家的姑娘自是不會願意的。可錦王不同,不僅地位如日中天,相貌俊朗且潔身自好,更何況說句大逆的話,若皇上有何三長兩短,在現下能順理成章登基繼位的隻有錦王一人啊,這女人若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有什麽欲拒還迎的陰謀!
上官藍籌未料到路嫣然會有這樣的回答,頗為詫異地看著那個正一臉通紅與上官錦大眼瞪小眼的女子,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起了好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