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狼崽

  “跟我來吧?”徐公公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幾個小公公去皇後的宮裏。“王爺請,”徐公公作勢道。


  上官錦也不禮讓,隻是並身走在長廊中。上官錦想從徐公公口中得知更多圖拓國的訊信,便不時與徐公公交談兩句,但從徐公公好像對圖拓國的事並不十分知道。也就不再追問,心想見了皇上必然都清楚了,兩人一路穿殿過廊,不大會就到了皇上的寢宮。


  徐公公將上官錦至皇上寢宮門前便守在門口了,上官錦掀簾入內。寢宮裏燃著青銅的香爐,爐城焚著香。上官藍正一個人靠著紫檀木小幾,歪著身子靠在龍榻上,身上披著一件繡龍披風,閉著眼養神。


  上官錦見狀,不便去擾了他,便悄悄立在一邊。


  “你來了?”其實從上官錦剛踏進來,上官藍籌就醒了,何況他根本也沒睡,更睡不著。


  上官錦上前給上官藍籌行了禮,立身站在一邊。


  “坐這吧。”上官藍籌端起幾上的一杯茶,指了指龍榻。


  上官錦依言坐在紫檀小幾另一側。


  “涼了。”上官藍籌試了一口茶說道,便放下了茶碗。


  上官錦側頭望著茶碗,茶碗中浮著一片青色的茶葉,隻有指甲大小,一動不動的貼著茶麵。茶色很淡,但看那茶質大概是放了一個時辰不止了。上官錦看到這便想到徐公公來的路上提到了圖拓國,莫不是皇上正為了這個憂心?

  還不等上官錦理清楚,隻見徐公公端了兩盞新茶過來。


  “皇上,王爺,請用茶。”徐公公將茶仍次擺在小幾上。


  “還是你周到啊,朕想什麽,你都能猜到。”上官藍籌舒展開了眉頭,笑著端著玉瓷的茶碗品了一口。


  “皇上可折煞奴才了,奴才自小就是服侍皇上的,哪日要不知皇上該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了,那就真該死了。奴才沒有本事,不能替皇上分憂,奴才這一輩子能幹的事也就是伺候皇上了。”徐公公說完立身站在一旁。


  上官錦聽了,笑笑說“徐公公,你這是人老,心不糊塗。”


  上官錦見徐公公退下了,便問道:“不知皇兄找我何事?”


  “圖拓國使節來的事你知道了吧?”上官藍籌端正了身子說道。


  “圖拓圖使節?為臣不知。”上官錦雖然聽徐公公比劃了一番卻沒搞清楚,便隻好說不知。


  “恩。”上官藍籌恩了一聲接著說:“今日圖拓國使節來謹見,還捎來一封圖拓國雷述王子的一封書信。”上官藍籌說到這看了看上官錦。


  “雷述?”上官錦輕念著,轉過頭迎著上官藍籌的眼光:“與上官瑾語和親的圖拓王子?”


  上官錦見上官藍籌點點頭,眼睛一陣恍惚,思緒便不自覺飛遠了。一個嬌小的身形閃進上官錦的腦子,一副扶風柔骨,麵若雪肌,笑如春風拂麵,凝如淡水清山,一襲月白素裙。上官謹語,沈晴慈,還有方識初,當年她們三個與皇子伴讀,同吃同讀書。如果與上官謹語不熟悉的人見了她定以為她是一介溫弱女子,可是,在上官錦與上官藍籌心目中,上官謹語是這三個女人中年齡最小最聰明最有才的,也是最冷漠最有心機的。上官謹語自小就與人不同,她常獨自一個人,與誰都不親近,但與誰又不爭執。當年和親之時,也是上官謹語主動向先皇提出來的。上官謹語雖然性子冷淡,但待人處事也是極好了,與上官錦上官藍籌又是直親,大家對她也是極為疼愛。因此大家當年先皇封上官謹語為公主遠嫁和親時,雖有不舍也是萬般無奈之舉。


  想到這上官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打量了一眼上官藍籌的側臉,把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雷述信中怎麽說?”


  上官藍籌沒說話,伸出左手從榻上拿出一封書信來遞給上官錦:“你看看。”


  上官錦接過書信,這封信是用漢字寫的,從雋永的字體來看更像是上官謹語的筆跡,上官錦低著頭將信從頭看了一遍。看到書信結尾處書著雷述的名號,不禁將劍眉挑了挑。上官錦將書信放在手側的小幾上,手肘支住小幾的棱沿上,單手放在下巴處摩挲了幾下開口道:“雷述要來我玄皇?這在圖拓國與玄皇朝的邦交曆史上是少有的事。”


  上官錦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圖拓國向來野心勃勃,自玄皇建國以來,本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玄皇對圖拓圖也是一再忍讓,但是誰都明白兒狼是喂不飽的,也是喂不熟的,圖拓就是永遠也養不熟的野狼。對於玄皇來說,圖拓國的存在對玄皇始終都是一個危脅,圖拓國窺覦玄皇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圖拓國人強好鬥,生性凶猛,而且國家越來越強大,自玄皇祖皇開始,玄皇國勢漸露衰敗之色,且祖皇崇文廢武,一心想要以德治天下,可惜初衷是好的,隻是兵力漸衰,圖拓虎狼之軍便對玄皇王朝又生了貪心,祖皇心懷仁慈不忍天下百姓飽受戰亂之苦,便對圖拓國一再忍讓,封賜牛羊萬數,錦衣玉帛數千匹,立約為兩國臣子永世不得踏入其國土半步。圖拓國雖不再在邊境滋事,但也越加助長了圖拓國的囂張氣焰。至先皇登極繼位後,勵精圖治,廣擴兵力,整頓軍容,隻是先皇雖有心治國但民心思安,更何況圖拓國如今的國勢軍力更不可小覷。更聽聞圖拓國向雲可汗才智機敏,擁有雄才大略精通兵法謀略,先皇隻能暗中積蓄精練軍隊,以期有時機可以將圖拓國一舉擊潰永絕後患。


  “先皇曾說,祖皇時期圖拓國不是是個小狼崽,可恨但不足以懼,先皇時期,圖拓卻變成了一匹幼狼,可懼,但對玄皇來說卻不是動手的好時機,如今。”上官藍籌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側臉望了望上官錦:“如果真等圖拓圖養成了一匹惡狼,你覺得我們有幾成的勝算?”


  “這。。。。。。”上官錦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他也相信上官藍籌一定也在顧慮這件事,圖拓國這幾十年來不斷的向臨國擴張土地,對北臨的玄皇朝卻一直暗兵不動,這裏必有玄機。當然這肯定不是因為祖皇時什麽的立約,更可靠的推測是圖拓國對玄皇朝有著莫大的野心,就算是和親也許也隻是圖拓國遮人耳目,混淆玄皇朝對圖拓的戒心罷了。如果是這樣單就忍耐力這一點來說就是他與上官藍籌所不及的。想到這上官錦不禁後背一冷,早就聽說向雲可汗的厲害,看來的確不該小視。


  “皇兄的意思是,動手嗎?”上官錦沒有回道上官藍籌的話反而問道。


  上官藍籌聽他這麽說,沒有絲毫驚異反而笑了笑說:“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一個時機。或許,我們該賭一把。”


  “皇兄,如果冒然行事,這麽多年的等侍與忍耐都白費了。”上官錦連忙勸道。


  “是啊。”上官藍籌點了點,對著上官錦笑了笑:“這麽多年,我一直在籌劃等待一個好的時機,可是我不想跟先皇一樣帶著遺憾而去。”


  上官錦聽他這麽說,沒有往下接話。他非常了解上官藍籌,以上官藍籌的性格,做這個決定肯定不容易,不過這一切都不在他們以往的計劃之內,他不知道上官藍籌是否另有了周密的計劃。


  寑宮裏登時沉默下來,香爐裏的香一還燃著,不時傳來淡淡的輕香,這香是安眠的,是皇後娘娘特地吩咐人焚上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像一塊化開的黑糖,月亮慢慢爬上來,悄悄的隱在西天邊上。門外的青石板一片殘敗的落葉被風吹的一陣翻滾,發出籟籟的聲音,直到滾動到角落裏,沒了去處才安靜了下來。還有風輕輕的吹著窗欞,發出細細的聲響。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碎說話聲,不一會聲音便消失了,周圍又回歸了原來的平靜。上官錦清了清嗓子先打破了這寂靜:“既然這樣,皇兄可想到萬全的計策來了?”


  “嗬嗬。”上官藍籌笑著搖了搖頭“這世間哪有什麽萬全的計策。隻能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了。”


  “恩?”上官錦聽了眉頭緊了緊,雖是這麽說,但總要有個準備才好,況且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雷述來玄皇的目的,就算說是來省親,想想也不可能如此簡單。但反過來想或者也不是壞事,上官藍籌早就在籌劃進攻圖拓國大計,卻是一直猶豫不肯動手,或許雷述的到來觸動了他那個蓄勢待發的按鈕。上官錦釋懷的笑了笑:“雖然這麽說,還是該有些準備的好。且不知道雷述此行的目的,單就省親一項也該準備一下。畢竟上官謹語是以我玄皇公主的身份出嫁的,而且謹語自幼又與我們一起長大,我知皇兄也是極疼她。”


  上官藍籌輕歎了一口氣:“這個是自然的,依我看,這個就交由皇後去打理吧。”上官藍籌見上官錦默認的點了點頭又接著說:據我所知雷述是向雲可汗的長子,但不是獨子,你對雷述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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