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時難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
廳堂內所有人看到了無不震驚,這陳新可不是泛泛小卒,在這遼西一帶可以說未遭逢敵手,現在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其他人也顧不得許多,寨中有一頭頭大喊:
“此人傷了丁兄弟,又害我寨主,大家一齊上前,把他剁碎了便是。”那塔山寨內隻聽倉郎朗的拔刀抽劍之聲,屋內所有人都殺向癡論先生,俗話有雲: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按理講這癡論先生應是被剁成了肉泥,誰知這衝在最先一排的死士被他一招雙掌齊出,各個被擊倒在地,掌風之強勁,勢不可擋,則後一排多人被震掉兵器,書生看來人愈多,又從袖中掏出一把短劍,迎上眾人,橫前一掃,又有一些人物丟了性命,這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有十幾人喪命。王天來一看不好,即使自己領著青蓮寨的兄弟上前爭鬥,也不過多送了幾條性命,本覺得自己功夫得還是不錯,可比較陳新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更不要說這癡論先生了。可陳新丁易都是忠義之士,大難當前,自己豈能貪生怕死。想到這,就抽出寶劍,要上前拚命。就在此刻,鍾神秀攔在身前,急切到:
“少當家的不可莽撞,九華派你一脈單傳,今天我等弟兄拚死也得保你回山,少寨主趕緊逃命,我與眾家兄弟阻攔一陣。”“我等雖不是親兄弟,可至此為難之時,我怎能拋下兄弟們而去,這貪生怕死之事,我王天來做不出來,勢與大家生死與共。”宋雲海也到跟前,苦勸王天來下山,金刀李鳴此時已加入站圈,並大喊:“少爺先走,我等斷後,以後為我們報仇。”王天來還是不聽,那癡論書生已將塔山寨內的兵丁殺得不剩幾人了,宋雲海跪在王天來麵前,提刀對著自己的脖子,說道,少爺如果不走,我現在就自刎於腳下,說罷就要抹脖子。天來經不住眾人苦勸,哎了一聲,心一橫,噙著眼淚,提劍向山下跑去,在逃跑的腳步聲中,天來聽到後麵的廝殺聲,叫喊聲,心中已經知曉,兄弟們凶多吉少了,難免悲涼無助。
王天來逃跑途中,不斷的想起了在清蓮寨的過往,腦中又時刻浮現出近幾日的經曆,仍然覺得如果就此離去,實在對不起一起拚殺的兄弟,幹脆一心橫,決定:死就死吧,我王天來絕對不做這貪生怕死之事,縱是今日九死一生,也要和那書生決一死戰,決不做個臨陣脫逃的無膽鼠輩,以後傳到江湖,也不失為一個鐵骨錚錚的好漢。於是扭頭轉向,使出畢生力氣,又折回了塔山山寨。王天來頃刻間就回到山上,在門外即將進入之時,忽聽耳後沙沙作響,定神看去,一白衣人士立在一側,雙腳並不著地,而是在輕浮於一片長草之上,打眼一看,以為此人無翅而飛,實則是輕功已到一定境界。
這也不是旁人,正是那殺人的魔王癡論先生,王天來抽出隨身寶劍,大喝:“癡論先生,今日你圖害我兄弟手足,我九華劍派決不善罷甘休,快說,寨內兄弟被你如何處置了?”
那書生嗬嗬冷笑道:“我既想殺人,還輪的到有人喘氣麽?你既去而複返,就正好省了本先生不少功夫。”
王天來聽到此話,怒火中燒,使出本門無常劍法去戰癡論先生,這王天來的劍法確實非同一般,如碰上一般高手也不會落於下風。可麵對這中原一毒,真有些童子操刀,不一直提。沒幾個照麵,就被癡論一技重掌擊倒在地,天來不顧疼痛,從地上滾爬起來再戰,這癡論先生心中暗笑,就這幾手劍法,無論如何也不能傷自己分毫。幹脆抽出了自己的短劍,戲謔王天來,天來使出一招“銀暉照江浮光影”,本意是出一虛招刺他頭部,實則攻他前胸。沒想又被書生看破,擋住了前胸一劍,瞬間用短劍劃破天來左臂,這一劍真是恰到好處,不會傷了來人筋骨,卻隻是割破肉皮,傷處頓時鮮血噴湧而出。王天早已紅眼,拖著流血的左臂再鬥癡論,這樣一來二去,癡論先生已傷了天來多處。王天來受傷已深,加上打鬥用盡了全力,這時氣喘籲籲不能在戰。那先生譏笑道:“想當初這無常劍祖師朱真言,在江湖上哪個不知?原也是個浪得虛名之輩,就這平庸劍法,也敢開山立派,今日還真是見識到了如何無常,莫非是隻要使出,就快些去見黑白無常麽?實在是自殺的好劍法呀。”
王天來二十出頭,也是氣血方剛之人,怎容得別人這樣侮辱自家功夫“你這假托聖人的混賬東西,你要殺便殺,不要放這狗臭屁。我家劍法豈是你隨便可評論的?隻是我自己學藝不精,來吧,你要殺就殺吧。我爹爹定會為我報仇。”
癡論本想動手結果此事,忽的想一事,如果今日將此人了解了,我誅滅塔山一寨之事,外人誰會曉得?如若外人都不曉得,今日威風豈不是白耍了?他自然不怕九華派清蓮寨,莫說是怕,心裏也不曾有半分看得起。想到這裏,閃身晃近天來麵前,伸出中指和食指,點昏了王天來。
癡論書生怕這少寨主死於野外,就施展輕功一路狂奔入了錦州,也不知這魔王用的是什麽功夫,這一段路程下來,居然心不跳,氣不喘。看一藥鋪還未關門,就將其連人帶劍扔了進去,遂後晃動輕功離去。王天來自然不知仇人心中所想,看見自己被莫形孤就醒後,就隻知感激涕零。
少寨主第一次領銜辦事就折了人手,甚至是命懸一線,怎能讓他心中好受。可也不總能在道德堂內避世,這天他對莫形孤說道:“莫兄弟,我決定明日起身回九華了,今有一事還望兄弟幫襯。”莫形孤道:“哥哥請說。”“我因當時逃命匆忙,身上的川資路費都扔到了塔山,現手中還餘下一柄寶劍,我不方便出門,勞你今日幫我把寶劍拿去當鋪換些銀兩,你且留下看病費用,剩餘我可路上花銷,不日就來贖回。”說罷摸了摸佩戴了數年的寶刃,感歎道:你我隻分別一陣子而已。就將防身的寶劍遞給了莫形孤,這把寶劍實在是精致華麗,劍鞘上鑲嵌著綠鬆、珊瑚、瑪瑙、琥珀等寶物,劍柄也是紫檀木製成,且不說這把劍價值不菲,就是上麵的一個寶物也夠平常人家幾月開銷。莫形孤接過寶劍,答應了下來,形孤將寶劍用油布包了起來,出門向當鋪走去,走到了門口就猶豫了起來。想這王少俠闖蕩江湖很是險惡,如是沒了護身兵器,途中遇到危難急事,豈不受人牽製?想到這時,又轉身回到家中,翻箱倒櫃,將自己所有碎銀都包了起來,看了看手中這些銀子,也就幾兩而已,九華山一路很是遙遠,路上吃喝住店都要花銷,這一點恐怕也是不夠。就又想起了家中有一耕牛可以變賣,可又怕父親責備,心想還是把這寶劍當了最好,自己與這人非親非故。為何要這樣奉獻?可想起王少俠舍身為義,自己差之千裏,又覺得一頭牛就算的了什麽呢。
下午太陽最猛烈之時,大漢淋漓的莫形孤跑到王天來跟前,將一小包碎銀子放於桌上,看樣子也就十幾兩的樣子,放下後就惴惴不安的望著王天來,少寨主看後口打“哎”聲,不知是覺得寶劍可惜,還是覺得此地當鋪心黑。莫形孤放過銀子後,又突然把那寶劍遞了出來,拿在手裏端詳了一番,“王哥哥,這寶劍在我看來是無價之寶,真若給了那當鋪,屬實可惜,何況你路上還需要兵器防身,我這家中也不寬裕,這點銀兩你先拿去,省吃儉用的話估計夠你回山。”
“莫兄弟,這……這……這如何使得,救命大恩就已恩同再造,現今又豈能拿了你銀子……我決不……做這……”王少俠說著說著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莫形孤看到他流淚後,更是覺得千金難抵真情,朋友自當如此,他趕忙勸王天來。王天來一邊哭泣一邊拿出了一塊玉佩,這寶玉真是白璧無瑕,晶瑩剔透,在這正午時分的光線下,更顯得燦爛奪目。這玉佩是朱真言傳給王客卿的,王客卿怕兒子出門遇險就又給了他,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美玉,用的是山流水料,請的是頂尖的匠人,可謂價值連城。“莫兄弟,你對我的情意,我即使舍去性命也難再報,今天我予你留下一信物,一則作為我們間情誼的見證。再者,倘若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哥哥的,拿著玉佩可到九華山清蓮寨找我,到時我定全力以赴,拚死相報。”莫形孤看他言語顫抖,深情激亢,也勉強收了下來,心頭不免覺得有些愧疚。第二日,兩人灑淚分別,各自心裏都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