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副遺甲起雄兵 十八寨豪強逞綠林
十八寨之中,因為任有法和龔自悠受傷,並未上台參與典禮,其餘的寨主,此刻均已登台。他們齊刷刷的站在一排,等待新任總把頭的出現。
袁子仁接著宣布,請滿桂將軍上台,做為這次儀式的見證人。
這時,大台後方,有一位四十歲上下男子,邁著大步,徑直跨步而來,雖然,此人身著布衣,可是威武之氣,難以掩飾。台下眾人,再次交頭接耳。滿桂昂首闊步,來到十幾人麵前,輕抱雙拳,對著眾位寨主見禮。
形孤和魯依智、王天來、額亦都也趕到了典禮現場,形孤見到滿桂,登時就回憶起了在錦州城內,所遭受的牢獄之苦。順勢也想起了,害自己鋃鐺入獄的監軍張春東。在莫形孤回憶往事之間,費英東也由後方走上了高台,在袁子仁一番開場獻詞之後,他言道:“重家寨主,請遵照傳統,一一向總把頭行跪拜之禮!”此語言罷,一聲怪叫,響徹人群,形孤介時感到無比刺耳,一看發聲的那人,是三峰寨的主人-薛無犯。他首當其衝,單腿跪地,發出招魂似的怪聲道:“薛無犯,這廂參見總把頭。”
額亦都捂嘴直樂:“吊死鬼向人叩頭,稀罕稀罕!”形孤瞪了他一眼後,額亦都吐了吐舌頭,也不再嘻鬧。
自薛無犯後,眾寨主一一向新的總把頭行禮。直到大家,跪拜完畢,袁子仁吩咐手下,拿來了一麵褐色令旗,雙手捧起,恭恭敬敬的交給了滿桂總兵,然後大聲道:“下麵,由滿桂將軍,將十八寨的號令幡旗,交給新總把頭,此後,眾寨之眾,包括寨內的大小當家,見此令旗,如親見總把頭。如有違令者,群起而討之!。”
英東此刻,也全神貫注,認認真真的,從滿桂手上接過了令旗。袁寨主示意,費英東應向大夥兒誓詞,英東點了點頭,向前走了幾步。其他人見狀,也退到了身後,然後就聽費英東激昂陳詞:“費某不才,竊居高位。日後,必竭盡所能,維護十八寨的利益,並且團結大家,共同抵禦外敵入侵。希望諸位豪傑,能鼎力相助,與費英東一起,共同興旺十八聯盟!”
鼓掌之聲,喝彩之音,久久回蕩與山間,遲遲不肯散去。
典禮結束之後,形孤被英東喚到身旁。說是眾位寨主,與他有要事相商,形孤與三位摯友交代了一聲,就來到後堂之中,坐到了英東身邊。其他寨主,陸陸續續的進了屋,等人齊了之後,袁子仁站了出來,先是做了個禮,對英東道:“啟稟總把頭,我眾山寨,為了祝賀您接任之喜,特地從各山寨內,挑選了五十名幫眾,連同白銀,共計十八萬兩,不日啟程,送於總把頭。做為您重建塔山之用,還望總把頭笑納!”
“什麽?諸位的意思是,讓我恢複塔山一寨?”
“不錯,總把頭是陳新老盟主的師弟,接手此山寨,是再合適不過了。況且,以後諸寨的大事,都需向您稟報,塔山也可作固定之所。況且,此地位於錦州城外,日後聯合諸寨抗金,錦州必是前沿陣地,所以,此山寨,非得由您鎮守不可。”
英東點了點頭,將此重任答應了下來,形孤聽後,心中高興,想著終於能回家看看了。
眾當家人,與英東商議了重建之細節後,就準備各自回山,去安排運送自家的人選、錢財之事。因為萬仙寨和青龍幫暫無頭領,援手重建的事情,姑且押後再辦。
眾山寨受傷的人士,英東對袁子仁交代,能送回去的,盡量送回各自山寨。傷勢重的,暫且留在白沙灣休養。
等送走了眾位當家人之後,蘇如煙又折返了回來,這位絕代佳人臉蒙白紗,柔聲而道:“希望費把頭去往塔山的路上,路過海棠山時,屈就停歇。”
英東有些羞臊,慌忙答道:一定拜會。蘇如煙剛走,古沐琳也跑了回來,對著英東一本正經的說了幾句,其大意和蘇如煙的內容相同。隻是走時,目光一直盯著形孤,仿佛在說:即使總把頭不來,你一定要來。
形孤心頭一顫,心神飄蕩,不敢再看古沐琳。英東才從蘇寨主的餘音中醒來,又看到,這兩人的眉眼神態,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古沐琳走後,袁子仁又接踵而至,英東強打精神,問其何事,袁寨主看了看莫形孤,閉而不語。形孤知趣,就找了套說辭,從屋子中退了出來。回到下榻的臥房後,他見三位友人不在,便獨自打起盹來。
這一覺醒來,已經是太陽下山了,莫形孤剛剛起床,就聽見屋外的爭論之聲,仔細聞聽,原是費英東、王天來、魯依智三人在討論武學,形孤走出門外時,英東就說道:“哥哥醒來了,小弟久候多時。”
形孤躺下之後,不久英東便來找他,看他在熟睡之中,不忍心打擾,就在屋外等候。恰逢另外三人歸來,幾人忽生出了雅興,就各自闡述武學觀點。
英東請旁人稍等,拉著形孤進了自己的臥房,吩咐丫鬟上茶後,就關起門來,與形孤商談:
“哥哥可知,今日袁寨主找我何事?”
形孤搖了搖頭,言道:我怎會知道。
“原來,滿桂將軍托袁子仁給我捎話,想單獨與我談話。”
“什麽事呢?”形孤放下茶杯。
“他所以屈尊紆貴,來到白沙灣出席典禮,並不是單純的道賀。而是想聯合十八寨,共同抗擊建州女真的後金政權。”
形孤不解的回道:“袁子仁不是白天講過了麽,十八寨的好漢都聽到了啊。”
“是,可是今日你走之後,滿桂親自見我時,告知了弟弟一個驚天的秘密。後金的開國汗王,就是現在的天命漢努爾哈赤,原本隻是一個喪父喪母的苦命少年,緣何短短二十幾年,先是統一了女真各部落,之後奪撫順、清河,破開源、鐵嶺,直到奪取遼陽、沈陽,最後遼東的大部分幅員,皆被他奪取。你當真以為,就是努爾哈赤驍勇善戰麽?”
形孤聽後,魂魄震顫,問道:“滿桂知道其中內情?”
“不錯,根據滿桂所言,他數年前與後金交戰,曾俘獲一隊投降後金的蒙古騎兵,因滿桂是蒙古後代,所以通曉蒙語,審問這隊騎兵時,得知了一個努爾哈赤的秘密。原來後金的天命漢,兒時喪母,繼母對他也格外刻薄,他不得已進入深山老林之中,采摘蘑菇、鬆子、人參等物,隻為了去集市換些吃穿。就一此叢林之內,他發現了一塊遠古神鐵,後來到鐵匠鋪內,自學鑄造之術,將山內的神鐵,打造成了十三副鎧甲。這十三套盔甲,任你是什麽神兵利器,也休想刺破。後來,每每有戰事發生,努爾哈赤便挑選,自己最親信的將領十三人,分穿十三套鎧甲殺敵。至此,他的軍隊,靠著先鋒將領的勇猛,出站必勝。這才,讓他有了今日的功業。”
莫形孤聽後,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小時候就聽聞,後金兵勇與明朝作戰時,幾乎是兵不血刃,原來其中的根源在這。
“滿桂把這個秘密告訴兄弟,是何用意?”
英東壓低了聲音,道:“他說,已經探查道了寶甲所藏之地,想讓我潛入赫圖阿拉,盜取這十三副寶甲。我當時並無答應,說要考慮一夜,明早給他答複。兄長以為如何?”
莫形孤聞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麵前的茶水已涼,形孤才緩慢張口:“愚兄認為,此事斷不可行。原因有五,其一,尚不知,寶甲的傳言是否屬實。其二,弟弟今日才當上總把頭,十八寨的前途命運,係於兄弟一人之手,怎能如此魯莽?去闖那重兵把守的漢王宮殿?其四,丁老先生臨終,所托付的事宜,還未能完成,豈能主此不分,拿自己的性命毫不在乎。其五,我等雖於後金勢不兩立,不見得就要依附於朝廷。”
“如果我們不投靠明朝,又要與後金抗衡,豈不是勢單力孤,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腹背受敵。”
“所以兄弟,更不能莽撞行事,先安撫住滿桂,說塔山重建之後,再與他商討盜甲之事。兄弟對錦州的情況,不甚了解,他滿桂雖是總兵,可也隸屬,薊遼督師袁崇煥的麾下,倘若真到了與明朝合兵一處的時候,我等也必須得到袁督師的認同,為今之計,拖延為上策。”
“哥哥所言極是,我看這十八寨的頭領,平時和官兵作對已久,多數人不願聯合朝廷,他們怎會有忠君愛國之心,無非是,想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而已。”
“不錯,兄弟既然看的通透,我等隻有看局勢的發展,靈活應變最好。”
次日清晨,英東婉轉的拖延住了時間。滿桂初來乍到,也不好強求,隻說塔山重建,自己定當全力相助。過了晌午,滿桂就在英東、袁子仁的相送之中,踏上了回錦州的路途。
昨日十八寨的寨主,多數已經下山,英東看暫無事情,就想帶著友人離開,以便早去塔山。袁子仁看總把頭要走,覺得時機成熟,便說出了一個心頭之事。
十八個山寨,隻有白沙灣地處遼東,雖然現在還算太平。可是一旦,十八個同盟,正麵與後金為敵,先受其害得,必然是白沙灣。袁子仁將心中的擔憂說出,費英東考慮後,建議袁子仁趁著支援塔山的契機,幹脆將山寨內的人丁財物,一齊搬往塔山,此後一山兩寨,豈不美哉?
此話正合袁子仁的心意,對英東感恩之後,就決定收容一切,舉家搬遷。
形孤得知英東安排完了一切,就與好友們收拾行裝,準備離開。英東也將盟主令旗,連同隨身之物,一並收好。這天下午,一行五人,就告別了袁子仁、胡有策等人,下山後,朝西前行。
幾日後,五人便到了建州,英東這次路過,頭也沒再抬一下,他心中得知,往後與後金開戰,也再難到此了。
這座女真人的重鎮,承載了他太多的苦楚,自初入尋芳閣,到癡論約鬥三幫,再至與紫菱相識,最後再受辱於阿敏。以往的樁樁件件,曆曆在目。
幾人不敢慢下腳步,又行了半日,就回到了丁家堡的武侯門中。
淺淺和華老頭,看到他們平安歸來,開心的無與倫比。淺淺趕緊去廚房準備飯菜,華老頭腳不停歇,上茶、端點心,又拿來洗曬過的衣服,給幾人換上,英東的隨身新裝,也由老人家拿去整理。
晚上飯後,幾人因連天趕路,都疲勞神乏,尤其是費英東,早早便回屋睡去了。天來和魯依智,住的是一間客房,兩人也相繼入眠。唯獨形孤一人,坐在院中,拿出了“武經七劍”,研讀了好一陣子。
第二日,早飯過後,形孤仍舊在院中練武,天來也在屋內暗修內力,魯依智則是,幫助華老頭修繕房屋。額亦都天真爛漫,追著華淺淺,講述了白沙灣的種種趣事,當然他不會講出古沐琳的事情。當說到,英東得到了十八寨總把頭時,淺淺滿目欣喜,誇讚英東少爺英雄。可後來說道,以後幾個人可能要去塔山之時,淺淺本來喜悅的神情,忽然暗淡了下去,她低沉著麵龐,再也高興不起來。
可能是太累的緣故,英東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床。飯後與幾人商議,準備收拾行囊,明日去往塔山,自然,華老頭和淺淺依舊留下看家。
“我們丁家堡,雖是地處遼東,可畢竟是緊挨遼河,現在仍屬於大明管轄。所以,還是相對太平的。你們兩人,在家好好看守,若是真有風吹草動,我必派人來接你們。”
既然是主人發話,淺淺和爺爺自不敢多說什麽,唯唯諾諾的領了使命。
一整天的時間,英東除了吃飯、喝茶之外,就是在幻想著,日後怎樣發號施令。他的行裝,均是華老頭收拾,自己分毫不用操持。而剩餘的幾人,除了魯依智外,都在練武場中刻苦,尤其是莫形孤,一刻也不敢怠慢。
等形孤練得疲倦了,忽察覺到義弟近幾日,在功夫上怠惰了許多,不過轉而一想,自選舉總把頭以來,他耗損了太多了體力、心力。容他休息幾天,也不為過。
這日晚上,華淺淺畏畏縮縮的來到形孤房前,輕輕的扣了扣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