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也太沒有人性了
外麵的守衛挑起簾子，往裏麵看了一眼，阿蘭嚇得心裏發顫，卻是極力的保持的鎮靜，餓極了似得將拿出來的幹糧一口一口往嘴裏塞。
守衛看著奇怪，想要好好瞧瞧，卻是不遠來了一隊人馬。
“管事的是哪個？”他們毫不客氣地說，便猜得出不是本地人，那口音聽著，像是北邊的。
朱茵神情淡漠地走出來，微微看了他們一眼，為首的人也是一怔，必是想不到在這荒郊野嶺的，能遇見這般和自己一樣鬥狠的人物。
他頓了頓，又揚起傲氣道：“我們是河北來的，府裏丟了一個婢女，一路追到這裏。告誡管事的一聲，但凡見到一對母女落荒至此，若是綁了她們通知我們來拿人，我家老爺必有重賞。或是將她們趕走，我們也不計較，可要是收留藏匿有包庇之心，我家老爺來頭可不小，管事的若還想在這裏做生意，最好聽我這一句。”
朱茵冰冷的道：“販差生意，客來客往，隻供販茶葉，不管閑事。”他們一早就化妝成南來北往販茶的商人。
那人哼笑一聲：“那最好不過。”想一想又說，“那馬車裏？”
“坐著內子。”朱茵冰冷道，“內子深染風寒，見不得風。”
那人冷笑一下：“見不得風？我偏要是瞧瞧了？”
朱茵的手下都亮出了劍，目光都凶神惡煞的。
來的人麵色一怔，不安的摸了摸腰間的刀劍，原本的疑心也忽然散盡，回退幾步便是繞開了走了。
朱茵身後的那人收起刀，像是朱茵的親信：“什麽玩意，在府衙門口鬧事，也不曉得您是誰？”
朱茵回過頭：“聽他們的口音，是河北的？”
那人‘嗯’了聲：“八成是。”
朱茵道：“你去打聽打聽下，看這些人都是什麽來頭。”
他的親信立刻點頭，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朱茵騎上大馬，隨手一揮：“啟程。”
守衛的那些人一早跟著那親信手起刀，眼下又變成不起眼的商隊，緩緩出發。
阿蘭惶然從簾子裏收回目光，緊緊抿著唇，小姐則一臉嚴肅，冷然道：“坐好。”剛剛這丫頭是太不小心了。
重新好在床榻上，阿蘭還抱著幹糧，剛剛大口吃著這些吃的，她腮幫子都要痛了，幸好外麵的人沒有發現。
剛才那幾個自稱從河北來的，要找的人似乎就是她們，河北到這裏，那麽遠的路，她們怎麽來的，而那幾個人，凶神惡煞，怎麽看都不是好人。
轉眼，古靈初收起了冰冷的臉，馬車內，主仆倆對視一眼，阿蘭神情不弱，她有她的道理。小姐也沒有劈頭蓋臉地責備，命她把那些吃得喝的給座榻下藏著人，先耐心地問了問，到底怎麽回事。
聽罷，輕輕一歎：“這裏每天都有各色各樣的人來來往往，窮的苦的乞討要飯的，你每一個都管，沒什麽錯，但你知道嗎？你太不小心了，萬一被人發現，不要說那些河北來的人，就是朱茵的人，他們也會有危險。”
阿蘭低著頭，沒出聲。
古靈初道：“我們現在自身難保，萬事不小心，萬一惹禍上身，害了自己也幫不了他們，又有什麽意思？”
她伸手要抽出阿蘭懷的包袱：“把幹糧給我，一會有機會叫他們下車，能走多遠。”
“可是……”阿蘭卻抓緊了包袱，帶著怒氣，“小姐，那姑娘身上有好多好多傷痕，一定和我從前一樣，天天挨打。為什麽，為什麽就有那麽多人喜歡把人往死裏打，打人到底有什麽樂子？”
古靈初皺眉：“她渾身都是傷？”
她剛剛腦子思忖別的事，沒有細看。
雖然能理解阿蘭為何記掛兩個陌生人，可古靈初一時半刻也幫不上忙，若是貿然叫他們下馬車，必然惹出動靜，可能還會害了她們，隻能等夜裏再伺機而動，商量商量。
聽說小姐願意救那母女倆，阿蘭安心了，還主動認了錯，她不該那麽不小心，小姐反過來哄了哄她，不一會就勾起嘴笑了。
可小時候的一次虐待折磨，讓阿蘭對這種事特別敏感，那姑娘身上的傷痕，在她眼前揮不去散不開，眼下雖然笑了，可笑的苦澀。
古靈初看著她悄然垂眸，坐在她麵前，不似平日那般溫和安靜，愣了好一會，滿身心事重重。
“謝謝姑娘，謝謝小姐……”座榻下的聲音小聲傳來，母女倆從裏麵爬出來，又磕頭又拜，阿蘭回過神，倏地抬起頭，心裏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但見小姐悄聲比劃，叫他們二人起來。
古靈初攙扶起那老婦人：“大娘，你們也是河北人？”
阿蘭也道：“大娘，追你們的人，是不是這麽高這麽壯，穿褐色袍子……”她一邊比劃著，可是越說，母女倆的神情就惶恐，連滾帶爬又跪到地上，大娘苦苦哀求，“姑娘行行好，千萬不能讓他們把我閨女抓回去，抓回去，就沒命了。”
在古靈初的安撫下，母女倆漸漸平靜，慢慢說起她們的來曆。
年輕的女子是河北大戶人家的小妾，隻比古靈初大兩歲，兩年前被她哥哥賣了五十兩銀子嫁到河北。
一個月前做娘的上河北想去看一眼女兒，誰知正門前的人不讓見，大娘在後門花了好些銀子，才打聽到，女兒在府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當了所有的東西換了錢，才讓後門的人，把閨女帶出來讓我看一眼，她滿身都是傷，臉都被打腫，嘴也是歪的，都認不出了……”大娘說著，渾身顫抖，把女兒摟在懷裏，“我就把心一橫，拉著她就跑，可還沒出京城，府裏的人就來抓了。這一個月，我們東躲西藏，走一路要一路的飯，可他們一直追一直追……”
母女倆淚如雨下，阿蘭聽得也是泣不成聲，可生怕驚動外麵的人，轉眼又捂住了嘴。古靈初板著一張臉，恨恨地問：“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也太沒有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