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到底是何種在乎
慕容卿卿看著露絲,心在那一刻突然被揪著,說不出的惆悵。
裏恩低頭不語,原本這一切就不是他一個人所造成的,當然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隻是在現在這樣的一個時候,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姿態去麵對這樣一個他所造成的事實,或許在很多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男人對於自己不敢說愛的女人,多多少少的都存在著逃避的心思,而露絲必然是裏恩不敢去說愛的人,他還太年輕,他的人生幾乎才剛剛開始,他不想因為一個女人而定格,露絲之於他而言,說不上喜歡,說不上討厭,這無非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鄰居小妹妹的身份,一直二十多年都是用這樣的身份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可是這突然的一下子,全變了,變得他有些無法接受,說來說去,這怪什麽呢?怪自己的把持不住,還是該怪慕容卿卿所刻意設計的那個泰國普吉島的雙人遊。
如若此刻兩個人知道,當初慕容卿卿所設計的這個關於她倆的泰國普吉島的雙人遊,更多的是想這兩個人站在明處為她和秦佑的愛情保駕護航,那兩個人真的此刻或許會將拳頭砸向這個來自中國的慕容卿卿,在她的設計之下,他們的人生在一夜之間發生了謬之千裏的改變,當然作為慕容卿卿自己,她雖然是這被禦封的小狐狸,可是她自己在當時怎麽可能有通天的慧眼能看到今天所展現出來呈現在她眼前的事態發展,如果她看見了,那她是如何都不可能將兩個人放在這樣糾結的情緒裏的。
慕容卿卿看著露絲,她有自責,但是在這個時候,連裏恩都已經低頭默認了露絲所做出的決定,她又有什麽資格或者說是權利去阻攔,她隻能雙手環住慕容卿卿的腦袋小聲的說:“師傅陪你去。”
既然已經確定懷孕了,那當然在不要的情況之下,肯定是越早終止越好,孩子在肚子裏會一天天的成長起來,這個時間不管是作為孩子還是這個作為孩子媽媽的都等不了。第二天,慕容卿卿就拽著露絲的手躺在了醫院的手術床上。露絲當時嚇的一頭的冷汗,拽著慕容卿卿的手對慕容卿卿說:“師傅,這是不是場謀殺,他是條命,人命,你說當我們殺他的那一刻,他痛嗎?”在那一刻,露絲清晰的在腦子裏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寶寶,有如一個小天使的存在。露絲‘騰’的一下從手術床上跳了起來,跋掉了自己手上的針管,哭著跟慕容卿卿說:“師傅,我下不去手,我做不到,我寧願自己當一個未婚媽媽,我寧願自己一輩子這樣養著他。”
慕容卿卿哭了,抱著露絲眼淚‘唰,唰’的流,她哭著跟露絲說:“對不起,師傅不該讓你去泰國,師傅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對不起。”第一次,慕容卿卿覺得她向來自以為傲的小聰明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第一次,她憎恨自己這樣愚蠢的小聰明。
慕容卿卿拽著露絲的手出了醫院,那一天,米蘭的天空出奇的明媚,陽光照在臉上,些微的有些刺著眼,路上來往的行人不時的拿手去擋擋照向自己的陽光,笑臉盈盈,感歎這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
醫院大門外的馬路上,依然是那架紅色的敞棚保時捷,裏麵坐著沉默不語低頭看表的男人,額頭前的劉海以及正照射著臉的那束陽光,致使看不清楚這個男人的長相,但是作為慕容卿卿和露絲而言,都認得那拉風的紅色保時捷,雖然這個男人的出現,讓兩個人有一絲出呼意料的驚喜,但是慕容卿卿在露絲看了一眼轉頭時,選擇了拽著露絲的手默默的從馬路邊上離開。
裏恩在抬頭的那麽一瞬間就直接的看到慕容卿卿拉著露絲走在馬路邊上,露絲的臉被陽光照得慘白慘白,他突然的意識到,有些東西沒了。昨晚他一夜無眠,躺在床上,一直的看著房間裏的天花板,他自己甚至覺得這天花板會被他看出一個窟窿,想了一晚上,他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麵對這個已經成真的事實,他漫無目的的在米蘭的街頭開著車一圈一圈的亂逛,最後車停在露絲昨天檢查的那間醫院門口,踩油門的腳就再也踩不下去,於是選擇了將車停在這裏,不時的往醫院大樓看看,不時的看看自己手中的表。終於看到慕容卿卿拉著露絲的手從裏麵走了出來。
“孩子沒了。”裏恩下車,上前拽著露絲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希望她能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這到底是不是沒了。
“沒了。”露絲開口,一聲沒了,突然讓裏恩覺得在那麽一刻天轟然的黑暗了下來,他不知道是為什麽,他一直不想要這個他想也沒想過會出現的孩子,他一直不想,可是在聽見沒了的那一刻,他的心卻突然的一寸一寸的在往下掉。他不知道這種情緒的由來是因為一個什麽樣的原因。
慕容卿卿看了裏恩一眼,稍微的覺得他今天的情緒有那麽一絲她了解不到落寞與失望,她不敢在自作聰明,她於是選擇跟在露絲的背後沉默的走這條來時走過的路。
“你為什麽就讓他沒了呢?”裏恩在意識到人已經走遠的情況下,上前拽著露絲的手,聲嘶力竭,卻也有些無能為力的咆哮,為什麽就沒了呢?他一直覺得露絲無非就隻是在威脅他,他一直覺得她無非就是在拿這個孩子作為可以威脅他的本錢,可是現在這她威脅他的本錢沒了,他的心卻突然的高興不起來。他的心卻莫名其妙的惆悵起來,那種惆悵像被雨水打濕後的一處苔蘚,想要被太陽曬幹,卻無奈遇上了陰雨連綿,致使它快速的滋生。
“你到底要怎麽樣,為什麽我怎麽做都是不對,這個孩子要與不要,都是我的不對,你都要來指著我的鼻子指責我,你到底是要我怎麽樣?你到底要我怎樣?你到底是要我怎樣裏恩?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滿意……”露絲拽著裏恩的衣領,撕裂痛苦的咆哮,她一次一次的問她,到底是要她怎麽樣才能滿意,到底她要做到什麽樣,她那麽一瞬間造成的錯誤,難道真的要她用自己將來的整個人生去彌補,她也確實做好了用自己將來的整個人生去彌補的心理準備,可是他還是在責備他,可是這還是一個錯,還竟然成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錯了。
裏恩呆在原地,腦子裏一次一次的回響著露絲剛拽著他的衣領,一聲一聲身撕力竭的問他,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他也在問自己,到底要怎麽樣,這個已經發生的事情才能被解決的大家都滿意,大家都不受傷害,他的出的結論依然是他不知道,當他在抬頭時,露絲和慕容卿卿已經不知道消失在了何時,又去了什麽地方。
“露絲,你自己想過嗎?你不該為了這個孩子將自己裝進套子裏,變成生活的蝸牛。”慕容卿卿依然拽著露絲的手,說的小聲,說的動情,不要為了一個孩子,將自己變了生活的蝸牛,因為一個孩子去經曆成長的抽絲剝繭必然會痛徹心扉,慕容卿卿設計了一個泰國雙人遊,造成了今天的事情,但是雖是她設計下的結果,她卻無法用她自己的方式去解決掉,她推動了事情發展的方向,可是她卻無法終止這樣的惡性循環。她似乎看到了裏恩的在乎,可是她卻再也不敢去相信自己的小聰明。
露絲沉默,她是為她今後選擇的人生沉默,而是為這個她可以說追隨了二十年的男人沉默,她是什麽樣的眼光,看上了這麽一個男人。既不能承擔又不敢麵對。
為了兩個人加一個孩子今後的人生,慕容卿卿在將露絲送回家之後,自己獨自想了一晚上,最後還是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再一次的找來了裏恩。
依然是那天和露絲見麵的咖啡館,同一個位置,同一種味道的咖啡,隻是上次坐在這裏的是眉開眼笑的露絲,對於泰國普吉島的雙人遊充滿了期待,這次坐在這裏的卻是突然一夜之間滄桑下來的裏恩,胡子巴餷,眼神渙散,這次他們是來好好的談泰國雙人遊後的事情。
“裏恩,我昨晚上一直想了很久,我實在不相信你不在乎。”慕容卿卿從昨晚上一直睜眼坐到了今天早上,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他不可能不在乎。
裏恩沉默,低頭想了好一陣,抬起頭來看著慕容卿卿說:“我也問了自己無數次,我是在乎還是不在乎,得到的答案也是在乎,可我分辨不出來這是對一個從小長到大的朋友的在乎,還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在乎。”這個時候,慕容卿卿成了裏恩傾訴的知心姐姐。她覺得她能給他一個真真切切的答案。
“裏恩,孩子還在,她說她做不到,她說這是條命,她說她要獨自去養大這個孩子。”慕容卿卿低喃,這是一個女人對待生命的勇氣。